走出别墅大门，李善仁往外轻轻走动几步，站在阳光下，微微回头。
“行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三位奉命前来送行的奴隶少女闻言，朝李善仁轻轻一鞠躬，随后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李善仁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被精心修剪的草坪，深深吸了口气。
午后的阳光照耀下来，明明是临近冬日的暖阳，他却觉得胸口灼热不已，那滚滚的热血在流淌，仿佛随时要冲破血管。
他再一回头，看着那大门，阳光被阻拦在外，窗户让蓝色的布帘紧紧裹住，黑暗统治着门的另一边，仿佛永远也照不进去。
“那我就去做那束光。”他忽然轻声自言自语。
随后，转头离开。
“我已经受够这些人了，也受够了这个世界……唯有打破规则，才能——
重塑规则！”
这句话飘零落下，砸在地上时，好像沉重地足以激起尘土。
......
回到霍森旅馆，李善仁坐在房间的靠椅上，手指捏着眉心沉思。
目前为止，寻找蒂法等人的事情，有了突破式的进展。
但同时也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困难。
他得知了那些孩子分别在两个奴隶大商人的手上。
而蒂法为了筹集赎金，冒险去了出现在奥林城西边的神秘遗迹，除非李善仁也动身前往那个遗迹，否则暂时没办法跟她取得联系。
也不清楚蒂法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落入了这种窘境。
而现在同样的局面也摆在了李善仁面前。
不过，说实话，一千枚金卢索，他并不是给不起。
只是，这钱能给吗？
给得值吗？
如果他真的给了，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未必。
尽管查尔斯笑眯眯地跟他说，只要支付一千枚金卢索，就可以赎回五个孩子。
但是，如果查尔斯临时加价呢？
等李善仁好不容易把钱筹备好，去赎人时，万一对方再次加价呢？
李善仁不得不思考这种可能。
毕竟，自始至终，定价权都在查尔斯手上。
他能给蒂法开出五百多金卢索的价格，能给现在的李善仁开出一千金卢索的价格，保不齐下次见面时会把价格抬升到三千，五千，甚至是一万！
这并非毫无根据的担忧。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李善仁所遭遇的敌人几乎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无论是最开始拿了他首杀的秃顶老人，还是后来的凯特老管家，亚尔曼子爵，欲念与三一二七，乃至现在的查尔斯......
李善仁不得不用最狠辣的心思去揣测这些人的想法，只有先了解自己的敌人，才有办法制定反击手段。
“唉，为什么我就没有碰到过那种又蠢又好欺负的反派呢？”沉思良久后，李善仁忽然叹了口气。
夜幕降临，门外传来闷重的敲门声。
“进来吧，门没锁。”李善仁说道。
不一会儿，艾吉奥和亚拉翰走进来。
“您有什么吩咐吗？”艾吉奥做了一个标准的抚胸礼。
“我需要你们帮我调查一个人。”李善仁坐直身子，认真地说，“是一个叫做‘查尔斯’的奴隶商人，他在奥林城应该很有名。”
“查尔斯......”艾吉奥目光微沉，似乎想到了什么，“您想了解他什么呢？”
“你们只需帮我回答一个问题。”李善仁语气深沉地说，“对查尔斯而言，一千金卢索是多大的数目？”
“只有这个？”艾吉奥有些迷茫地问。
“嗯，麻烦你们了，最好明天就能给我答复。”李善仁点点头。
“我们明天中午就会来见您，先行告退。”
艾吉奥和亚拉翰微微鞠躬，离开了房间。
李善仁看着二人离去，默默垂下眼帘，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
......
街道上，艾吉奥和亚拉翰沿着并肩道路前进，两人都走在道路边缘不起眼的位置。
“奴隶商人查尔斯......”
艾吉奥重复着这个名字，眼里浮起几分回忆之色。
“会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查尔斯吗？”亚拉翰闷声问。
“整座奥林城里，名叫‘查尔斯’的奴隶大商人，只有一个。”艾吉奥沉声道，眼底忽有厉色闪过。
“抱歉，少爷。”
亚拉翰带着愧疚说道，他知道自己的话语让艾吉奥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艾吉奥深深呼吸，随后微微吐出一口浊气，“除了三姐以外，家里的仆人都在他手里，对吗？”
“是的少爷，准确来说，尤娜小姐此前也是从他的手上被卖给了另一个奴隶商人。”亚拉翰露出憎恶的目光。
“他曾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也是在父亲死去后对家里下手最狠的人，若不是家里出事，我都不知道他居然是一个奴隶商人。”艾吉奥微微咬紧牙齿。
“事实上，老爷也一直以为查尔斯是从事正经生意的商人，他把自己伪装得很好，同时他十分精明。”亚拉翰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些许难过，“听说落入他手里的仆人都被打上了‘奥迪托雷家族’的名号，从而卖出了高价。”
“行了，别再说了。”艾吉奥微微攥紧拳头，“王国审判团，落井下石的贵族，还有这些像苍蝇一样恶心的奴隶商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不会放过他们。”
亚拉翰默默地转移了话题，“少爷，以您对查尔斯的理解，刚刚在利瑟恩先生面前，您应该能直接回答那个问题，为什么要等到明天呢？”
“因为我们要做符合我们现在身份的事情......”
艾吉奥平复心情，耐心解释道。
“现在的我们只是两个混迹在奥林城底层的初级超凡者，所以我们理应只对查尔斯有一定了解，但了解不多，因为我们没钱购买奴隶，最多只会听说过这个名字。因此面对利瑟恩大人的问题，我们‘需要’一定时间去调查，才能回答他，这在他眼里，才是合理的行为。”
“为特定的身份，做好合理的伪装，这还是查尔斯叔叔教我的呢，呵呵......”
“对了，不要再叫我少爷了，我应该已经跟你强调过很多次了，亚拉翰！”
......
霍森旅馆，在外奔波一天的维珞刚走到房门前，对门的住客似乎有所察觉，恰到好处地把门打开。
“回来了，那些刺客的事情怎么样了？”李善仁靠在门边问道。
“还在尝试接触当中。”维珞含糊地回答。
李善仁眼神微微闪烁几下，问道：“我也想跟他们接触一下，下次能带我一起吗？”
维珞闻言，有些稀奇地看了李善仁一眼，“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是对他们兴趣不大吗？”
“现在有兴趣了，我想跟他们聊点合作的事情。”李善仁说道。
“合作？行，那我下次叫上你，不过可能要等上一两天。”维珞点点头，答应了这个请求。
“多谢，到时候喊我一声就行了。”
李善仁略一颔首，转身回到屋内。
“希望你的加入能让事情变得顺利些吧。”
维珞笑了笑，随后也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
第二天中午，艾吉奥和亚拉翰如约来到了李善仁的房间。
“您要的答案，我们已经带来了。”艾吉奥微微低头，语气尊敬地说。
“在我面前，不必拘谨。”李善仁摆摆手，“所以答案是什么？”
艾吉奥抬头，不卑不亢地跟李善仁对视，缓缓答道：
“据我了解，查尔斯的资产十分雄厚，光他那栋位居奥林城富人区的别墅，就价值两万金卢索，除此之外，他还在城外有四个大庄园，每年能为他产出三千多金卢索。
他的奴隶生意也十分红火，奥林城有近两成的奴隶贸易被他所控制，每天都有上百金卢索入账，仅次于奴隶大商人洛兰特·菲斯克。”
所以，一千金卢索对他来说，短期而言，或许是比较可观的收益，但并不值得他重视......”
听完艾吉奥的介绍，李善仁目光微凝，低喃道：“并不值得他重视么......”
“您还想知道其他事情吗？利瑟恩先生。”艾吉奥主动问道，“我还打听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你还知道些什么？尽管说。”
李善仁回过神，双手交叉，作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接下来，艾吉奥便向李善仁传递了许多信息，包括查尔斯的性格喜好，超凡实力，身边的护卫队，几处奴隶交易所的位置等等。
他足足讲述了十分钟，才意犹未尽地讲完。
而李善仁也从中提取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很好，你帮了我大忙。”
李善仁摸出一个布袋扔给艾吉奥，里面装了两颗低级魔晶石。
“它们应该值不少钱，如果你们能做得令我满意，我就会给予你们额外的报酬。”
艾吉奥眼疾手快地接下钱袋，微微行礼，“赞美您的慷慨。”
“你们可以走了，我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嗯......三天后再来找我吧。”
李善仁说道。
对他而言，魔晶石的变卖比较麻烦，不如直接当做报酬给出去。
“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艾吉奥和亚拉翰躬身行礼，慢慢退出房间。
房门轻轻地关上。
李善仁沉默地坐在靠椅上，双眼放空，静静思考着。
“一千金卢索不重要......
跟蒂法相比，他对我的开价反而太低了......
赎金不是他的目的......
一千金卢索对他来说意义不大，不值得为此得罪一位黄金级的超凡者......
所以，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李善仁无声地低喃。
这是他那陷入沉思后就会无意识自言自语的坏习惯。
好在这里暂时没其他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