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对,南善宜迫切的看着他,只要他说她便毫无保留的信他。
周朝运有多怕那双常盛着笑意的眸中爱意消散染上失望?
朝臣逼迫,百姓声讨,北境十八关何其重要,失去的四关十八镇,他是帝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可在触及她的目光时他还是说:“背后若真有冤情,朕定会还南家清白。”
一旁的林寂莲拱手行礼,看向她道:“娘娘聪慧,当明白如今最不能自乱阵脚。”
他又道:“如今北境情况不明,可南荣军撤离是事实,匈奴入关也是事实,侯爷不入京,谣言便会愈演愈烈。”
目光相对,南善宜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
片刻,她重新看向周朝运,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轻颤:“入京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我外公年事已高,入京一路太远……太险。”
“我要我表兄南郡书亲率五千南荣军护送,长安任何官员不得插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下意识去看圣人神色。
谁人不知,南家非得圣人亲召不得入关,更何况是南荣军。
周朝运眸中隐忍:“你不信朕?”
倔强着不让眼泪落下,南善宜颤声道:“赌输了代价太大,我赌不起。”
“所以我谁也不信。”
自知言语重伤,可她真的不敢退。
沈云起出声道:“我带神策军亲自护送,外公……。”
“我不信。”南善宜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寸步不让
沈云起神色一愣,顷刻间被伤的体无完肤,他原以为……原以为……
看见了他眸中的痛苦,南善宜忍着心中的苦涩移开视线,她看向周朝运道:“待外公入关,陛下想如何查,南家绝无二话。”
心如刀绞的滋味周朝运算是尝到了,他该拿她怎么办!
见陛下眸中动摇,海渡咬牙提醒道:”陛下不可。”
“若南家真有二心,南荣军入关恐生大变!”
“若南家有二心,我于朱雀门前面朝百姓,背对周氏皇族以死谢罪!”南善宜转身看向他,失控出声
“南善宜!”啪的一声巨响周朝运拍案而起,目眦欲裂,她怎么敢如此说,怎么敢如此践踏他的心
所有人都被吓的身躯一震,不敢言语。
南善宜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每次气极了就会连名带姓的叫她,她知道他在生气,却始终没有去看他,依旧看着面前的海渡。
下一刻,就在所有人都不防备的时候,她忽然伸手拔出了沈云起手中的剑,每个人都惊慌失措。
“善宜!”
“娘娘!”
周朝运整颗心都被她捏在了手里。
握着剑柄将剑递给海渡,南善宜眼眶通红却坚毅如蒲草:“你不是知道吗?南家视我如命。”
“若南家有二心,你只管拿着剑架在我脖子上。”
“臣不敢。”海渡哪里敢接,连忙后退,两人僵持不下。
南善宜轻笑一声:“你敢。”
“当初你一句话将所有人都拖进了深渊,第二次比第一次容易太多。”
错愕抬眸看向她,海渡袖中的手握成了拳,眸中疑惑不解,又是这样的话,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好像知道些什么。
他当初提出让她入宫无论对陛下还是对南家都是两全之策,为什么他们都这样痛苦。
紧闭的嘴唇动了动,他想张口问却被忽然出现的人打断了言语。
握着剑柄的手被人握住,周朝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下来,一手握住南善宜的手腕,一手夺走她手中的剑扔给云起。
垂眸看着像刺猬一样的她,凤眸中潮意弥漫,哪怕被她扎的血肉模糊,他还是妥协道:“我答应你。”
扭头移开视线,避开他的目光,南善宜强忍着泪抽回自己的手腕:“多谢陛下。”
说完转身朝外面走去,周朝运站在原地,收回伸向她的手,闭目遮盖住其中的悲痛。
却在听见众人的惊呼声时猛然睁眼,看着躺在云起怀中失去意识的人,眸中慌乱,上前夺过紧抱于怀中。
“传太医!”宫中乱作一团,帝王震怒。
宫外,诸葛勇和胡谭聚于一屋,商讨今日之事。
胡谭面色忧虑:“陛下虽下令将武安侯押解入京。”
“可若此事背后真有隐情,到时候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可能。”诸葛勇快速否定道
“我好不容易抓住这次机会,昔日杀父之仇,我诸葛一族所受之辱,定要他南家偿还。”
眸中阴暗扭曲:“他一定要有罪。”
“你有何打算?”胡谭询问道
阴翳的目光落在远处,诸葛勇嘴角上扬:“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收回视线两人对视,他吩咐道:“让人埋伏于回京途中,若有机会则让他死在路上,做出畏罪自杀之状。”
胡谭惊喜道:“如此这叛国谋逆之罪南家就说不清了。”
很快他又忧心道:“可这一路定有重兵守卫,杀他只怕不易。”
眼眸微微眯起,诸葛勇缓声道:“这第二手准备便是人心。”
胡谭闻言看向他无声询问
诸葛勇道:“朝臣之心,君王无畏。”
“可民心所向,帝王难抗。”
“在他入京之前煽动民心,让传闻愈演愈烈,朝臣百姓一心,南家便断无活路。”
想到什么,他仰头大笑:“他南绣山一生被人敬仰,百姓歌颂,最后却死于他用命守护的苍生之手,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
“若是如此,他这一生都是笑话!”
胡谭亦面露兴奋:“南绣山一死,南家势必与帝王离心。”
“以陛下的脾性断不会留如此大患,南荣军定会落入陛下手中。”
“唇亡齿寒,到那时这文武改制怕是没人会再相信,只会难以实行,沦为废召。”
他赞叹道:“当真是一举多得!”
笑罢,诸葛勇面上认真道:“还有一事。”
“什么?”胡谭问道
诸葛勇回忆今日之景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今日在御书房温自仁那老匹夫不对劲?”
闻言,胡谭仔细回忆,惊觉出声:“是了,南家这么大的把柄,若是以往他早就第一个跳出来不依不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