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跑出院子，去抓她大姐二哥三哥，“不好了不好了，阿爹看上了姜寡妇家的大妮子，就等着阿娘死了，好娶进来给我们当后娘呢。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等后娘有了亲儿子，还不把我们这些前头的打发出门去讨饭。”
    何大姐：“后娘进门，那我的新衣裳岂不是没着落了？再过几年我也要相看人家了，没有新衣裳可不行。”所以亲娘到底要不要死呢？
    何大表示很纠结，她亲娘重男轻女，当然最看重的是他们亲爹，闺女每日都要指使着干这干那的，何大并不喜欢亲娘。
    别人的亲娘能下地，他们的亲娘一年到头的病，连厨房都去得少，她是家中长女，早早的把厨房的活计接了过来。
    如果这个时候她阿娘死了，她守孝三年，在乡下地界岁数还不算大，勉强能挑个好人家。可要是死得再晚些，就铁定会耽搁她嫁娶了。
    可要是亲爹娶个恶毒后娘，万一贪图她的彩礼钱，那不是要被嫁入火坑！
    哎，好难。还是先看看弟弟妹妹们有什么打算。
    何二哥何三哥只关心自己以后成家分家产会不会受影响。
    “肯定会呀，那戏文里唱的高门大户里头，后娶的还想把家中爵位留给自己生的小儿子，把那前头生的儿子害了命去的。”长生普及道。
    把两个哥哥吓得，“后娘都这么恶毒？”他们还小，何猎户在外围打猎的时候会带上两个大儿子，其他时候，两个儿子基本上就是漫山遍野的玩儿。
    他们何家的日子，在下山村的村民眼里，是朝不保夕的。家里头又有个药罐子，连镇上医馆都看不起，只能找村里的半吊子大夫求心里安慰，让外人一致认为何猎户家是困难户。
    即便有点小钱，也是拿命换钱，一般人没这个勇气。
    实际上，何猎户运气不错，隔上一两月总能猎个大的，家里日子真不错，只是两口子都懂财不外露的道理，低调得很。
    毕竟山上猎物就那么多，猎户多了，资源就少了。
    这也是为何要谋娶姜大妮的缘故，他们想借未来小舅子的光搬下山去过安生日子。
    “说你俩傻，你们还找爹娘告状。瞧瞧下山村狗娃子的日子，那就是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何大姐给了两个蠢弟弟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这两个弟弟惯会仗着自己是男娃，欺负她这个大姐。
    “不能让阿爹娶后娘。”
    “更不能让阿爹娶姜大妮。”长生纠正道，“姜家可是读书人家，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弯弯肠子最多了，以后等她弟弟再高中，咱们只能看人家眼色过日子，是不是？”
    “是是是，娶谁都不能娶姜大妮。”几个人达成一致。
    长生负责出谋划策，于是两个蠢哥哥直接去拍姜寡妇的门，说管好你家大丫头，我娘还没死呢，就想嫁进何家，是看我家每月能吃一顿野味？
    姜寡妇与为数不多有交集的村长媳妇透露过自家的来历，她早死的相公也是读书人，死在了赶考的路上。
    因此，读书人家都特别注重名节和名声，这会儿姜寡妇听了这不知哪里来的野小子的话，气得差点儿吐血。
    本来小儿子这些日子一直病着，她就熬得有些着不住，哪里还能接受天降污名，没有当场气死，都是因着小儿子还有一口气在。
    姜大妮正好侍弄完地里的庄稼，回来煮午食。
    听了两个孩子的话，想要上前理论。
    可那俩孩子狡猾得很，跑得贼快。
    姜大妮推门，赶紧搀了阿娘去床上躺着。
    一边给姜寡妇喂水，一边解释，“阿娘，您信我，我每日只一心干自己手里的活儿，从不与村里的男人们说一句话，最多就是村里的大娘婶子们问话，回上一句。”
    姜大妮是真着急，她阿娘特别重规矩，她想在这个家立足，自然就要跟着来。
    即便她日常在外头跑，但男女大防是刻在骨子里的，且知道家中小弟在进学，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人，她一个在姜家讨饭吃的，怎么敢辱没姜家门楣呢。
    “哎，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姜寡妇觉得苍蝇不叮无缝之蛋。
    瞧她一个外来寡妇，在下山村没有一点儿不好的留言，为何姜大妮就做不到呢！她刻意忽略了那些关于姜家不好的流言有大部分都被姜大妮强势怼了回去。
    “阿娘，阿娘，我没有，我就想留在这个家，给您养老，守着您一辈子。”姜大妮害怕，发生了今日这事儿，她阿娘肯定不会再留她。
    “那是谁家的小子？”姜寡妇对这个村子的人真心不熟悉，与她走动过的，也就村长家的，还有左右两边的邻居妇人。
    “何家的，山上何猎户家的。”姜大妮仔细想了想。
    “还说不知道，还说没恨嫁，连人家的孩子都摸得一清二楚。”姜寡妇的手狠狠地捶打姜大妮，仿佛要把心中积怨尽皆打出来。
    “那两孩子经常在下山村玩儿，我干活儿的时候总能撞见村里头的娃娃。也听村子里的大娘们说过他家的情况，所以才知道的。”姜母不愿意跟村里人打交道，小泽要进学，但他们始终是住在这个村子的，姜家总要有个人摸得清村里的情况，日常总要认识几个人，不然有大事儿的时候能指望谁呢。
    姜寡妇不是不通俗务的人，她只是恨自己为何成了寡妇，家里头没有个顶门立户的，儿子的身体也不中用，不知道能不能考中。
    要是考不中，这被人欺负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这两日，我找了媒婆来给你说亲吧。”说完就不理姜大妮了，侧过身去假寐。
    姜大妮给姜寡妇扯了扯被子，去了厨房，一边烧热水，一边抹眼泪。
    姜昊泽早在二人争论的时候，就醒了。
    他家本就不富裕，寡母还一心要供他读书，自小他就心思敏锐。
    等大妮姐去了厨房，他拖着病体去找了他亲娘说话。
    “你身子还没好全，不在床上躺着，起来干啥？”姜寡妇也不躺着了，实在是担心儿子。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他们两个女人，有三头六臂在这世道也活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