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心中所想，却控制不了。”
    “所以这东西我给不了，就连皇帝也给不了，只能靠日常生活慢慢培养。”
    朱政这么一说，朱元璋沉默了。
    这一刻，朱元璋脑中一片空白，全被“信念”二字占满。
    “信念？”
    “信念！”
    “……”
    朱元璋越想神情越严肃，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不是愚钝之人，否则也不可能从底层一步步爬上龙椅。
    经此一想，他也明白了，朱政说的信念绝非士兵对琐事的信念，而是对朝廷的认可、忠诚，以及认为为国捐躯是值得的。
    这首要的就是朝廷得让百姓过上想要的日子。
    要建立这样的信念，朱元璋清楚绝非短时间内能成。
    不过这一席话，也让朱元璋对朱政有了新的认识。
    这小子考虑问题的深度非同一般。
    说不定朱政真有圣贤之才。
    就像朱政刚才说的，是他头一回听到。
    不论是那些日日上朝的大臣。
    还是军中久经沙场的武将，都没提过类似见解。
    朱元璋一琢磨，脸上笑开了花。
    “好小子！”
    “爷爷虽达不到你这层次的思考，但爷爷信你！”
    “也乐意给你自由。”
    “这高天卫以后全权交由你，你想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
    “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跟爷爷说。”
    “爷爷都会尽力满足你。”
    按理说，这番话应让朱政感动不已，但他此刻只想翻白眼：
    “爷爷！”
    “您这话过分了！”
    朱元璋愣住了：
    “怎么就过分了？”
    “这样你还嫌不够？”
    朱政嘿嘿一笑：
    “爷爷！”
    “高天卫虽是我带，但它属朝廷所有。”
    “再说，高天卫的训练不该是皇上管吗？”
    “怎么就成了您说了算。”
    “老朱，你这思想挺危险啊！”
    朱元璋一听，大笑起来：
    “就你机灵。”
    “别扯远了，爷爷真是饿了，快吃饭吧。”
    “嗯嗯。”
    “咱们也快排到了吧？”
    明白孙子的想法后，朱元璋对排队这事也释然了。
    很快轮到朱政三人，打菜师傅给朱政满满一盘，全是荤菜。
    像梅菜扣肉，别人是菜多肉少。
    但给朱政打，就是肉多菜少。
    “老邓！”
    “说过多少次了，少给我点肉，怎么就记不住呢？”
    “好，记下了。”
    邓师傅见朱政连这点小便宜都不占，心里更敬佩了几分。
    这群人在朱秀才手下当兵，真是天大的幸运。
    邓师傅是珍馐阁的老员工，习惯叫朱政朱秀才，一直没改。
    在百姓眼中，武将做得再大，也不及一个秀才体面。
    “其他菜都给我来点，特别是徐师傅的豆腐，还有刚炸的小黄鱼，各来点儿。”
    很快，三人的餐盘都堆满了，朱政又去另一处盛了一大盘饭。
    放在三人中间：
    “吃吧。”
    “饭菜都齐活了。”
    朱元璋望着眼前的饭菜，不禁垂涎欲滴。
    小五陪朱元璋吃饭习惯了，手比脑子快一步。
    只见他给朱元璋盛好饭，赶在朱元璋动筷子前，先把每道菜都尝了个遍。
    实际上，这是小五的职责，作为护卫，朱元璋吃什么，他都要先验毒。
    在宫里这么做无可厚非，但现在他和朱政一起用餐，况且朱元璋还没向朱政透露身份。
    小五这一验完毒，朱元璋只剩尴尬。
    特别是朱政一脸好奇地看着两人时，朱元璋恨不得装作不认识小五。
    “呃……小五这孩子毛躁……平时惯坏了。”
    小五闻言，才意识到场面尴尬。
    连忙做出享受美食的样子。
    朱政故意板起脸，半开玩笑地说：
    “我还以为你是皇帝身边的试毒太监呢！”
    “呃……”
    小五正埋头吃饭，一听这话差点噎着：
    “瞎说啥呢！我一大老爷们，哪能跟太监扯一块儿。”
    小五说话时，不停偷瞄皇爷，见皇爷专心吃饭，丝毫没注意他，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试毒归试毒，是不是太监，还不是皇爷一句话的事。
    “乖孙，这肉真香，肥而不腻。”
    “比我们在珍馐阁吃的还要美味。”
    “只是毕竟是荤菜，年纪大了不易消化，吃一点就饱。”
    “还是徐家的豆腐脑最合我意，味道淡淡的正好。”
    “爷爷，尝尝这个，刚炸好的小黄鱼，挺香的，您来一口？”
    “小黄鱼？”
    朱元璋直接伸手抓起一条小黄鱼，先凑近鼻子嗅了嗅，接着放进嘴里细细品尝，随后瞪了朱政一眼。
    “海里的鱼吧！”
    “咱们大明海禁都实行这么多年了，你还能弄到小黄鱼？”
    朱政不敢直视老爷子的眼神。
    “别在意这些小细节啦？”
    “赶紧吃饭！”
    “爷爷，您跟皇上关系那么好，还帮他处理奏折呢。”
    “你哪天有空跟皇上聊聊，问问为啥要海禁嘛！”
    朱元璋直接开口教训道：
    “海禁是国家的大政策。”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不过既然你提起来了，不妨猜猜，为啥要海禁？”
    朱政抬头：“要我猜吗？”
    “对，让你猜你就猜，别磨磨蹭蹭的，猜不出来，可不帮你打听这事了。”
    朱元璋出了题，却不急着要答案，让朱政自己慢慢想。
    他自己则继续享用美食，说实话，朱政推荐的这小黄鱼真是美味。
    他心里暗暗盘算，回头让海军多给朝廷送点这玩意儿。
    朱元璋这边吃着鱼，眼见一条小黄鱼都被他消灭干净了，朱政还在那儿冥思苦想。
    于是朱元璋按捺不住催促起来：
    “还没想到答案吗？”
    “这就把你难住了？”
    见朱政迟迟不答，朱元璋心中反而乐呵起来：
    这孩子真是不简单，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倒他。
    不仅能猜透他的心思，有时候还能给自己一些启示，要知道自己已经当了几十年的皇帝，而朱政还只是个孩子。
    现在见朱政难得一遇的犯难，朱元璋心里暗自高兴。
    正当朱元璋内心暗爽之际，朱政开了口：
    “爷爷！”
    “在我看来，问题本身并不难。”
    “难的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您才会容易接受。”
    朱元璋摆摆手，显得毫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