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关关人呢？”
    十二月寒风凛冽，紧挨着主干道的法学院楼下，人来人往。
    路过的小情侣戴着相同款式的手套和帽子，给冬天点缀着温暖。
    周思凝站在楼下搓着小手哈气，看到吕锦程的第一时间对他挥了挥手，笑着问道。
    “她去洗手间了。”
    吕锦程走下教学楼台阶，面不改色回应的同时，打量女孩的目光充满了惊艳。
    漂亮女孩子都会在冬天拥有魔法。
    今天的周思凝也同样如此。
    一袭从头到脚的高级墨黑色，上半身是版型宽松的短风衣，手腕衣袖处点缀着一圈可拆卸的浅白蕾丝，两排方形扣分散在围巾两边，洋气极了。
    腕上是一款精致的dior哑光戴妃包，下身的a字裙完美贴合腰线，脚上踩着一双同色长筒靴，小腿以上的绝对领域勾人心魄。
    “我们等她一会儿吧。”
    “好呀，对了.这个给你。”
    周思凝低下头，从包包里拿出一条围巾，手腕一抖，笑意盈盈地展示给吕锦程。
    “站过来一点，我给你戴上。”
    经典的格纹制作，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和周思凝脖颈中央的burberry围巾是同款。
    男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垂着脑袋，任凭她将围巾穿过下颌，温暖的羊毛面料打了结，整个人包裹在女孩的爱意里。
    “你今天好香哦~”
    戴围巾其实是个顶亲密的动作。
    不但要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这个距离间，连气味都能彼此嗅得清清楚楚。
    周思凝系好围巾，顺手理了理男人的衣领，总觉得他身上多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不太像是他常用香水的味道。
    “有吗？可能吧，最近换了新款洗衣凝珠。”
    吕锦程心头一紧，神色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笑着岔开了话头。
    当然有了。
    在偷感十足的几分钟前，他弄花了关永仪的妆容，嘴角的口红刚刚被湿巾处理干净。
    但经验再丰富的偷香高手，也来不及处理混杂在一起的香气。
    味道是历久弥新的另一种记忆。
    在密闭空间抱紧她，就一定会留下某种痕迹。
    “噢。”
    周思凝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好像陌生又熟悉。
    但没时间留给她细想了，脚步声哒哒地接近。
    “那个.我是不是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两人身后，清脆的声音刚好响起。
    关永仪手里的纸巾紧紧捏成一团，似笑非笑地望着一男一女。
    她目睹了刚刚的一切。
    看着周思凝踮起脚尖，温柔的样子像极了贤妻良母，出门前不忘给男人戴上围巾。
    又看着两个人齐刷刷转过身来，脖颈上的情侣款尽管是低调简约的纯色，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灼眼无比。
    “瞎说什么呢宝宝，走走走，今天他开车！”
    周思凝咯咯笑了起来，一把挽住闺蜜的胳膊。
    “刚刚肚子不舒服啦？要不要吃个养胃的火锅？”
    “不用，我没事，就法餐吧，你喜欢就好。”
    关永仪摇了摇头，向着正门停车的位置走去。
    “关关，你今天好漂亮呀~”
    姐妹俩一起坐到了揽胜后座。
    校园里的路灯过于昏暗，刚一靠在真皮座椅上，周思凝便发现了闺蜜今晚的亮眼。
    关关刚去洗手间补了妆，重新回复了精致到发梢的水平，举手投足间一水儿的大美人范。
    “哪有啦。”
    “你这眼妆，哇.还有口红色号好正，不许藏私！快说，哪一款啊？”
    周思凝笑眯眯地拉着关永仪胳膊，把她整个人拉向自己怀里。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
    关永仪拗不过她，只能抿着嘴，把身侧的包包拉链拉开，老老实实交代。
    “mac子弹头smarticle，叠子弹头spice it up，再搭配一点点透明唇蜜。”
    短发少女脸颊透着一抹绯红，说的时候也很小声，却还是被司机听得清清楚楚。
    可司机还没开口，身边的闺蜜立马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关永仪！你一定要这么专业吗？”
    周思凝亮晶晶的眸子充满了好奇，语气也藏着几分陌生。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你不是一向崇尚天生丽质难自弃，姐素颜最美气质无敌的吗？”
    “拜托，你小点声行不行！还有外人在呢！”
    关永仪恼羞成怒，气不过当面被揭短，胳膊前探，绕到周思凝腰间的痒痒肉处，用力掐了她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没事，他又听不懂，当他是空气好了。”
    周思凝咯咯笑了起来，嘴角的小梨涡仿佛盛满了元气。
    “对，我不懂。”
    司机吕先生适时插了一句，相当敬业。
    “闭嘴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关永仪气呼呼地怼了他一句。
    礼物，戒指，一束玫瑰。
    领结，裙摆，两杯红酒。
    法餐厅一向是浪漫的代表。
    揽胜正在江城的马路上飞驰，朝着今晚的目的地法餐厅进发。
    2007年，青年路天桥下，戈雅悄然亮出招牌。
    作为江城第一家正宗法餐厅，它用纯正、精致的法餐体验，刷新了江城人对仪式感的想象。
    戈雅在很多江城人的重要时刻，频繁出镜。
    一如今天提前订好位置，名为庆祝的关永仪。
    江城人习惯把生活的仪式感交给戈雅，不辜负每一份食光。
    “这家店我还是第一次来”
    “我也是，网上说评价不错。”
    下了车，两姐妹向前走着，吕锦程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入口是一条暗调长廊，在暖色明亮的灯光里展露出一股独特气质，左手边是一排被精心装裱的西洋画。
    继续往里，视线与三幅巨型彩色油画迎面相撞，全是18世纪欧洲贵族肖像，四周的墙面上挂着不同尺寸的西洋风格素描。
    恍惚之间，感觉身处某个前卫艺术馆中，复古潮流又透露着优雅气质。
    “关女士是吧？几位这边请。”
    西装革履的服务生带领入座，舒缓的歌曲在空中飘扬，晕黄灯光恰好轻柔地洒在桌面，氛围不自觉就被烘托到极致。
    很多人都会将值得纪念的重要时刻交给戈雅。
    作为江城元老级的法餐厅，戈雅先后聘请多位米其林星级主厨主理。
    他们对食材的要求挑剔至极。
    顶级的不止食材。
    戈雅几乎是江城最先采用低温分子料理技术的餐厅。
    厨师们会针对每种食材，用不同的温度进行烹饪。
    “我要台塑牛排，蜗牛肉，鹅肝，蔬菜沙拉，还有”
    “千层蛋糕。”
    “香颂玫瑰露！”
    “先这些。”
    三人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了，对各自的饭量心中有数。
    关永仪总结性地点过菜之后，抬起头，刚好看到从座位上起身的周思凝。
    “诶，你们这是情侣围巾吗？”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严格来讲也不算啦，同款不同色。”
    周思凝刚刚把大衣挂到一边，吐了吐舌头，喜滋滋地晃了晃手上的围巾。
    “这还不算，你可真严格。”
    关永仪扬起手腕，理了理耳畔迷路的碎发，轻笑道。
    “来都来了，今天要不要喝点酒？”
    “可以啊，我奉陪。”
    “司机喝不喝？等下我们叫代驾回去好了。”
    “行吧。”看到两个女孩子都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吕锦程也跟着点了点头。
    “关关！我跟你讲哦，前几天我跟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起你来着。”
    最终呈现在食客面前的流程并不复杂。
    戈雅一向遵循最高规格的「法式八道餐」，从前餐面包、前菜、沙拉、汤、餐中饮品，到主食、餐后甜点、饮品，循序渐进。
    所以上主餐之前，每人会有一杯百香雪酪，让口腔里的味道重新调整。
    周思凝用吸管在杯中划来划去，软绵绵的声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说我什么？”
    关永仪眨了眨眼睛。
    “肯定说你棒呀！又是参加课题组搞学术论文，又是组织队伍代表学校筹备辩论大赛，这还不棒棒吗？”
    周思凝眉眼弯弯，说起闺蜜的时候一套一套，嘴角笑意盈盈。
    “.然后呢？重点才不是说这个吧？”
    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闺蜜，两人互相十分了解。
    “被你发现了哈哈，妈妈夸你优秀，然后我就说你这么优秀，都是因为自己出去住，在外面买了房子。”
    “有着充足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大学才能这么充实。”
    周思凝抿着嘴笑，大大的桃花眼眨来眨去，像极了诡计得逞的小狐狸。
    “所以.”
    “所以她也算是松了口，终于答应我出来住了！自由生活我来啦！”
    周思凝肩膀晃来晃去，一颦一笑间满是兴奋，笑眯眯地拿起刀叉，手舞足蹈。
    刚好主食上了桌，她准备开始品尝美味佳肴。
    “台塑牛排，请慢用。”
    这道主餐台塑牛排，是大厨的得意之作。
    选用第六和第七对牛肋骨，浸泡至少七十二小时，用独特的低温分子烹饪法，锁住牛排中的汁水，保留了其鲜嫩多汁的口感。
    点缀其间的荷兰豆鲜绿欲滴，细节搭配满满仪式感，咸香清新染尽整个口腔。
    上桌后，服务生揭盖淋酱，是自己秘制的纯牛肉酱。
    可别小看这一勺酱汁，它也是和黄金汤一样反复熬制，再根据不同菜品增添调味，费的功夫不比餐品少。
    “好吃好吃！”
    “嗯”
    就连吕锦程一口下去，都吃出了熟悉的岁月味道。
    他是亲眼看着戈雅从青年路第一家门店，到后世遍布江城三镇。
    五千多个日日夜夜，铭刻着绝大多数江城人关于仪式感的记忆。
    他的记忆里，关于青年路店的第一印象，还是前世的自己作为大一新生来学校报到，爸妈带着他去尝尝鲜。
    当时觉得，好高端的地方啊，如果没有大人带着，自己是万万不敢来的。
    转眼十几年过去，法餐厅早已被自己从记忆里拉下神坛，成为常去的餐厅之一。
    时光如梭，美食仍在。
    人们身处的世界飞速变化，新鲜事层出不穷，速食文化占据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但当吕锦程再次踏入这条长廊，时光又好像从未更改。
    对食材和工艺的坚持，一如多年之前。
    饱满肥厚的蜗牛肉，手工去壳，加入法国南部香草、特调白托酱、总统黄油焗烤入味，浓郁法兰西风情在舌尖瞬间绽放。
    一口下去肉质鲜嫩q弹，蜗牛里藏着咸香的芝士，旁边搭配了口感绵密的特制土豆泥，两个好吃的东西拥抱在一起，含在嘴里会想要转圈圈。
    3a级鹅肝，稍微煎制，外皮变得酥脆，醇厚的香味也被激发出来，里内细腻中带着湿润，鹅肝轻轻一抿就化开在舌尖上。
    与醒到刚好的鱼子酱一同入口，鹅肝的丰腴，和鱼子的鲜味营造出多重口感。主厨还推荐和蒜香面包同食，亦有别样风味。
    “完蛋，今天吃多了。”
    “你摸摸，你摸摸我小肚子，最近是不是胖了？”
    姐妹间的话题总是百无禁忌。
    大快朵颐的周思凝吃到中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非要坐在同一边的关永仪伸手测量。
    “冬天太可怕了我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永远都不会胖。”
    “让你男朋友摸去。”
    短发少女一脸无语，白眼翻得很是用力，把手从桌子上抽走，去拿面前的红酒杯。
    她小口抿了一下，觉得不解劲，喉咙咕嘟，又来了一大口。
    “您好，千层蛋糕，请慢用。”
    餐后用甜点收口，是法餐少不了的款待。
    戈雅的甜品口碑一直不错。
    千层蛋糕更是王牌产品，每一块千层蛋糕均有48层，其中25层薄如蝉翼的可丽饼皮，23层绵密的风味淡奶油。
    甜点上了桌，服务生又端来最后一道香颂玫瑰露。
    纯天然玫瑰果露搭配新鲜柠檬，在大快朵颐肉食之后，只需一口就能让人放松愉悦。
    旁边余烟袅袅，如仙子般惊艳登场，只一眼便让少女心炸裂。
    “他这人没意思，永远就是那两个字！问他只会说不胖不胖，少了点真实的冲击力。”
    周思凝小嘴一撇，切了一小块千层蛋糕，摆到自己桌前，小勺子戳了进去。
    只需一勺，清新的口感在一层层不同的甜味里化开。
    有些美味不需要开口，通过表情就能传递。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
    “不是，你问我了吗？一边说自己胖一边吃甜品，我看某些人压根就没打算听真话。”
    吕总这个时候表示不服。
    “你都没摸！我问你你也不知道。”
    “你现在多少斤？”
    女人的体重不论一年四季，一向是秘密。
    “呃这个啊。”
    周思凝一怔，先是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妙目流转，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夏天还是很瘦的！现在好像九十八九斤吧.冬天嘛，没办法的啦。”
    但在男朋友和闺蜜面前，也不是不可以揭晓秘密。
    “关关你呢？”
    吕锦程笑眯眯地扭过头，把话题抛向安安静静的关永仪。
    说实话，以周思凝167-168cm的黄金身高，连一百斤都不到，胖这个字跟她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他只能巧妙地运用对比。
    “九十。”
    关永仪言简意赅。
    “你看，用数据说话，什么才是好身材啊？你可比人家胖十斤！”
    男人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周思凝。
    “啊啊啊啊啊！你放屁！我根本就没到三位数！”
    俗话说，好女不过百。
    当然这只适用于某个身高以下的妹子。
    大多数女孩子对三位数的分界线相当敏感，周思凝也是如此。
    “千层蛋糕吃完就到了，不信我们去门口的体重秤上量一下？”
    “滚啊！我穿这么多衣服你让我上秤？”
    周思凝樱唇紧抿，气呼呼地把小勺子丢到一边。
    他说我胖，不吃了。
    想了想，光自己不吃也不行，她又把千层蛋糕推到关永仪面前，清了清嗓子，柔声道。
    “关关你吃嘛，可好吃了。”
    “.”
    关永仪强忍笑意，扭头看了她一眼。
    “啧啧啧，自己不想变胖就丢给闺蜜，茶香四溢啊，茶香四溢.”
    一边笑眯眯的男人忍不住煽风点火。
    “吕锦程！”
    周思凝柳眉蹙起，委屈的目光如有实质，狠狠瞪向男人。
    这家伙朝着谁说话呢！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
    关永仪莞尔一笑，拿起小勺子，轻轻挖起，放进嘴里。
    “就让我胖一点嘛，不要紧。”
    好甜啊。
    于是，她也跟着眯起眼睛。
    232解封了，大家可以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