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松,水有绿萍。
取经队伍忽遇一座高山,景致非常幽雅,却是寂然不见往来人。
那山里青松碧桧、绿柳红桃,聒聒闹闹,有山禽对语。
唐僧停鞭勒马,心虚道:“悟空、悟能,前面山高不知险恶,咱们许是仔细前行。”
大圣骄溢:“莫慌,你这老和尚怎半点不知虚实,前路有任何不平,有老孙在,也给你都平咯,只管向前走。”
倒也不见怪对方不叫师父,唐僧叹口气道:“悟空啊,贫僧自然晓得你本事高强。可我怕的也是你那厉害神通哩,使将起来许是把我也打死了。”
这番话让大圣一愣,琢磨了下。
确实!
“是也没错,老孙有许多手段,确有波及到旁人的。”大圣点头承认,“但你也不用将怕字藏里心,老孙注意着不用就是。”
唐僧摇摇头,心道不好说咧。
此时,八戒哈哈搭话道:“师父、师兄,且放心啊。这山唤做浮屠山,山中有一个乌巢禅师在此修行,老猪也曾会他。”
听到有本门中人,唐僧放松不少,又感对方能在山中沉心静修,忙问:“那位禅师有什么见解本领?”
八戒咂嘴道:“他…倒也有些道行,曾劝我跟他修行,我不曾去罢了。”
唐僧闻言精神大振,这和尚知道自己的徒弟都不是凡人,八戒说对方有道行,必然不虚。
另一边的大圣只是轻嗤,未听进耳里。
说着话,进了山中。
唐僧在马上遥观,见一株香桧树顶前有一柴草窝,上面驻扎着几多瑞兽。
美丽奇景令唐僧赞赏不已,猪八戒忽而指道:“那即是乌巢禅师!”
顺着方向望,果见一个人影在那草窝闪动,唐僧不由纵马扬鞭,赶至树下。
那禅师见他三众前来,也离了巢穴,跳下树来。
唐僧下马奉拜,禅师用手搀道:“圣僧请起,失迎,失迎。”
猪八戒亦上前:“老禅师,作揖了。”
乌巢禅师为之一惊,像是对八戒的到来相当出乎意料,问道:“你是福陵山猪刚鬣,怎么有此大缘,得与圣僧同行?”
“前年蒙观音菩萨劝善,愿随他做个徒弟。”八戒诚实应答。
乌巢禅师即大喜,叫了三声好。忽又看向大圣,眼神深邃道:“此位是谁?”
大圣眯眼,瞧不出对方底细,少顷笑道:“禅师认得他们,却不认我?”
“哈哈,因少识耳。”乌巢禅师乐道。
大圣陪着冷笑,唐僧怕大圣恼怒,忙回应:“他…是贫僧…也是观音菩萨劝善,算是做了贫僧大徒弟,孙悟空。”
说句话,还要拐个弯,唐僧当真怕大圣在这些地方较真。
“欠礼。”乌巢禅师补上礼数。
唐僧见其颇为“周到”,心神大定。
……
这才诠释了来意,唐僧拜问道:“禅师可知西天大雷音寺的去处,距此路途又有多远?”
禅师点点头,他道:“远哩!而且一路多难,委实难行。”
唐僧闻言咬舌,却不怕路途艰难,只问:“路途具体多远?”
禅师便道:“路途虽远,终须有到之日。”
像是说了句废话般,却是夹杂简单的道理,乃禅师告诉唐僧,踏实前行。
所取之经文,在大雷音寺,也不在大雷音寺。
执着于目的地,只会让唐僧忘记初心,混淆取经的意义。
可心急想要知道取经实际路程的唐僧,内心混乱地听不出这份禅意,端得又问路途怎样。
那禅师笑盈盈道:“却只是魔瘴难消。我有《多心经》一卷,若遇魔瘴之处,但念此经,自无伤害。”
闻得此话,终是一位大唐高僧,唐僧察觉自己心智有误,更听见有经书一卷,急忙拜伏于地恳求。
那禅师于是口诵传授:“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唐朝法师本有根源,耳闻一遍《多心经》,即能记忆,至今传世。此乃修真之总经,作佛之会门也。
……
乌巢禅师传了经文,踏一朵乌光就要回转巢穴,却被唐僧扑身扯住奉求,一定要知道西去路程。
又引得乌巢禅师笑着说了段预言,前一半听着倒像有几个地点,后一半则出现许多动物名字,听得唐僧是云里雾里。
后面,方才同样听到心经的大圣,确是个灵心慧性,得了经文真意。
他却还要嚼字“般若波罗蜜”,这家伙…
大圣心道:“空?空是说我?色是指谁呢?”
转头看了眼猪八戒,大圣立马回正,呵,不可能…
未来得细想,大圣就听乌巢禅师道:“野猪挑担子,水怪前头遇。多年老石猴,那里怀嗔怒。你问那相识,他知西去路。”
这话不比“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的别有意指,分明在说大圣。
大圣顿时怒火抖擞,对乌巢禅师横眉竖眼起来。
唐僧还未解真意,那禅师陡然化道金光,径直回了乌巢。
见人影去了,唐僧无奈,只有拜谢作罢。
大圣却忍不得对方挑衅完了想随便跑,使出金箍棒向上鼓捣。
铁棒碰到乌巢,却是激起莲花万朵,祥雾千层护佑住巢穴。
有此防护,翻江倒海的力量,未能打下乌巢的一缕藤来。
唐僧见大圣“行凶”,又惊又慌趔趄地向后退。
而望着那祥瑞气息的大圣,像是认出什么,神色更显疯狂,腾起身往上,要去见真章。
却是头箍发威,将大圣疼了下来。
大圣仓皇之际先向上看,听耳边声响,才发现是唐僧在念咒,不禁愤恨道:“老和尚,你念什么!”
紧箍陷进肌肤深处,大圣叫苦喊疼。
猪八戒看得暗中欢喜:我就记得师父会念紧箍咒,还奇怪他怎么不念,任猴子作威作福,原是要等猴子犯错,这和尚才晓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