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需要准备些时日,皇上觉得常常拘在紫禁城也有些乏味,想带几人去五台山烧香,祭拜祖宗。也是出门散散心。
他前日去瞧了炩妃,炩妃还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冷落,这让皇上心里头更加愧疚起来,嬿婉如此体贴,痴心于他。
帝王的一丝愧疚是异常珍贵,可以允了嬿婉无伤大雅的小要求。当然,前提得是炩妃不知道这分愧疚,然后心里头渴盼某件事,想要求他一求。
若是炩妃恃宠而骄,那皇上心里的一丝丝愧疚,也会顷刻消散。
“此去五台山,朕定要和皇后同去,便也带着璟瑟和额驸吧。”皇上转动拇指上的翡翠戒指,然后又对着进忠说道,“还有炩妃,她一向侍奉皇后勤谨,想来也愿意去看看外头的风光,再带上永琪和玫妃吧。”
“意欢刚生了璟?,想来暂时不便骑马,便不带她去了。”
进忠看着皇上的面色,便贴心的问询道,“皇上,那娴贵妃娘娘可要随您同去?”
皇上眯了眯眼睛,他没发现自己眉毛突然锁了起来。
皇上面露犹豫,说道,“娴贵妃喜静,就让她在紫禁城好好休息吧。”
进忠应声,又听皇上说,“你去知会她们,过两日便启程。”
*皇上要去五台山。
此去的人只有皇后、炩妃和玫妃。
这便引起了一些人的惊讶,今日请安的时候,嘉嫔还特意问了娴贵妃,怎么不和皇上一起去。
如懿强笑着摇了摇头,只说,“皇上的决定是皇上的事,嘉嫔这样是否是对皇上的决议不满?”
金玉妍掩唇一笑,只是娇声说道,“臣妾怎么敢呢,不过是关心娴贵妃罢了,看给您急的。”
如懿胃里头泛着恶心,她垂下眼帘,沉默以对。
金玉妍见如懿又是这一副厚着脸皮,不搭理人的模样,心下无趣,又转而撩拨舒妃,说皇上如此宠爱她,怎么不带着她一起去。
意欢唇角微微勾起,只说道,“嘉嫔姐姐不也没去么?”
“况且璟?身边还离不开人,皇上体贴,我自然懂得。”意欢轻轻瞟了眼金玉妍,语气中一片对皇上的信任。
金玉妍眨了下眼睛,眼珠子顺着眼皮的睁开往上看,她不屑的眼白显露出来,撇了撇嘴,却没说什么。
今日的舒妃,就像是从前的娴贵妃,说上她两嘴,便有个海兰跳出来。而舒妃还要比娴贵妃更胜一筹,一是她不似娴贵妃那般缩成一团棉花,二是她身边有两个海兰,声势远比娴贵妃浩大多了。
若是能让她离了其余两位,那便好了。金玉妍低头浅笑,面露思索。
*如懿高高的鞋底子踩在地上,她身后头除了容佩就没别人了。
翊坤宫新来的宫女太监,多干练老成,如懿有心以忠诚拿捏,但是那些人极为圆滑,只对容佩说,他们是忠心皇帝,忠心大清,自然也忠心娴贵妃,所以娴贵妃娘娘无需担忧。
如懿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高贵的嘴巴便再也张不开了。
所以只得就这样受着如此的冷淡。
绣鞋上是新奇的花样,鞋前头坠着一簇流苏,马蹄底两侧上是小巧精致的珍珠编织的花样,中间掏空了放置新奇的香料,步步生香。鞋侧镶嵌着宝石,耀眼夺目。
这是前些日子皇上专门为她定制的。
皇上待她……一如既往。
但是如懿心里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别扭,这两年,自从魏嬿婉攀附权贵成功以后,一切都变了。
皇上宠爱妖媚。
凌云彻的心仍被魏嬿婉牵动,还不可以从被她抛弃的仇怨中脱离开来。
愉贵人降位,失了永琪。玫妃因为依附魏嬿婉获利,得了位皇子。
舒妃也被魏嬿婉迷惑,进而转了阵营。
皇后依旧同她的病弱阿哥,嫁给富饶部族的女儿过得很好。
她是大清的国母,又有儿女福分,如懿从不羡慕别人的福气。但富察氏如此恶行,怎么配母临天下?
如懿踩在地上,总觉得心里头裹了一层腻歪,像蜡烛滴落的泪包裹着她,让她不自在。
她一时有些厌倦了现在,旁人日复一日的争夺、算计。如懿不屑于做这种事情,这样的恶心事,即使告诉她,她也不会做的。但这样纷沓而至的恶意,真是让如懿心中疲倦。
随着如懿秀足的摆动,她裙摆随风绽放。
近来的事,常是不顺她心意的事情。
如懿心里头有些冥冥的预感,她总觉得自己的路不会止步于此,所以旁人肤浅的纷争,她都不屑于参与。
可是,如果那种预感并不是真切的呢,如懿心里头茫然,近来屡屡有人挑衅她,她要依着自己心中的规律,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这样清高孤傲的人生,真是累啊。
娴贵妃端庄典雅的假面,依然定格在她的面孔上,只是严丝合缝的边缘,有些因着主人内心的不安而松动。
*皇上出宫,带一些人去五台山上香祭拜,留在紫禁城中的人,便放松了许多。
如懿特意去储秀宫拜访意欢,这是自意欢被魏嬿婉迷惑以后,她第一次踏足储秀宫。
前些日子,意欢有孕,然后璟?降生,如懿总担心意欢会不会用着孩子的性命来陷害自己,所以还是等到璟?满月以后,舒妃不会常常带在身边以后,才敢踏足储秀宫。
“娴贵妃娘娘。”意欢冲着如懿行礼,如懿点了点头,两个人便对着相坐在榻上。
“不知娴贵妃娘娘所为何事。”意欢抬手又握着刚才翻开的书本,眼皮子也未抬一下,一副无视如懿的模样,这言外之意便是不欢迎如懿的到来。
如懿面上假笑愈发扩大,她红润的面颊浮起来淡淡的愉悦,此刻如懿褪去一些高洁的面容,倒真有些与皇上相似,那副对着愉贵人的苦楚深感愉悦的模样。
两个人相处久了,便会更加相似。
这便是,青梅竹马。
如懿声带中的磁性响彻在意欢耳畔,她秀长的指甲轻点在紫檀木桌子上。
“意欢,这么多年,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我真是为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