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台还是那个手术台，医生也还是那个医生，可马什却不是当初那个马什。
    一个多小时后，马什看着从自己手上长出的触手，看着触手上长出的触手，看着触手上的触手上的触手，翻了个白眼，随即默默找了个角落，缓缓蹲下，失魂般嘀咕着。
    “这算什么，mashi的触手插件？我该不该改行去买鱿鱼铁板烧？黑色触手有人敢吃？找个有异物癖的富婆？累了累了，毁灭吧，世界！”
    手术室门口，比格搭着门框，露出半张脸，偷偷看着角落里的马什。
    他自以为见识过人，可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离谱，什么叫抽象！
    和他相比，自己不过是去了一根，而这个家伙，浑身上下多了好多根，真的好多根，数都数不清！
    至于那些变成兽型人的，虽然也很恐怖，但距离这种触手怪，还是有很大差距。
    该死，突然有点羡慕怎么回事！
    角落里，马什内心天人交战，巴掌长的漆黑黏腻触手似乎也察觉到他内心的波动，自皮肤下生出，不断蠕动，扭曲着。
    看着自己的手臂，马什自己的san值都绷不住了，眼歪嘴斜差点没崩溃。
    就在此时，马什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刺耳警报声。
    “警告！警告！认知崩溃中！认知崩溃中！
    根据个人终端自我保护12号协议，判断主人无法主动停止此过程！即将切断神经连接！
    3...2...1...神经连接断开！”
    ......
    蹲在角落的马什缓缓皱起眉头，打出了一个大大的“？”
    说好的断开呢？怎么没断开？难不成我买了个枪版的个人终端？海格力斯坑我钱？
    等等！钱！
    一想到钱，马什瞬间回魂，什么触手不触手的算个毛，被坑钱了才是大事。
    刹那间，穿着手术服的马什唰的起身，漆黑眸子内满是冷酷的理智。
    “比格医生，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马什表情平淡，话里却蕴着寒意，门外，比格医师本想硬气些，可看着马什背后那一根根狂舞的触手，不由得弯下腰，脸上缓缓挤出一丝讨好笑容。
    “您说，您问，我保证知道什么说什么？”
    “个人终端自我保护12号协议是什么？”
    “遇到c类重大危险时，个人终端会切断使用者的神经连接。”比格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观察马什的脸色。
    “c类重大危险是什么？！”
    “主要是信仰侧的危险，一般表现为邪神污染，主要针对精神。”
    “那老子的协议为什么不管用！”
    “哈？”比格愣了愣，哆嗦着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马什先生，您不是知道吗！第二代伺服系统的数据交互单元开机就坏！”
    听到这个答复，马什也愣住了。
    “你是说这个数据交互单元是对内的？”
    “不是啊！”比格理所当然的歪了歪头，“对外的神经交互单元和对内的神经交互系单元本就是集成的，这是一套系统；
    而且第二代伺服系统就是个阴谋，目的就是方便中枢城直接控制居民，您不知道吗？”
    “不知道！”马什老师摇头，身上触手逐渐减少，眼神也缓和的不少。
    见状，比格当即松了口气，想凑近了些，身体却僵硬的迈不动步子。
    “个人终端无法联网，也无法操控我们，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儿啊！”
    “那遇到危险怎么办？”
    “瞧您说的，对咱们这种人来说，还有比破碎群岛城市联邦更危险的存在吗！”
    想了想，马什竟然觉得这家伙说的挺有道理，自己一个异界黑户、一个异教徒，若被破碎群岛发现，缸中之脑怕不是最终的结局，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沉默片刻，马什对着比格招了招手。
    “比格医师，麻烦找间病房给我，我现在的模样出不了门。”
    “那是自然，都备好了！有事儿您就按床头呼叫铃。”
    “谢谢！”
    随着理智回归，礼貌也一同归来，马什跟着比格医师，来到自己的单人病房。
    说是单人病房，其实放着四张床，或许是漂泊终地人的脑袋里没有看病的概念，受伤生病几乎不来诊所，所以这里的生意很差。
    马什也不在意，随便找了张床，就这么直挺挺的躺了上去。
    没长过触手的人永远不会懂身上多出这些玩意儿的怪异，男人和女人大体区别不大，可就是多出来的那坨玩意儿，引申出了一个心理学概念——阴差妒羡，然后两方拳手在擂台上打了个你死我活。
    马什不懂这个，但他觉得，自己好像距离正常人类越来越远了。
    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行吧，个人终端，你有啥功能啊？”
    耳边，带着杂音的电子女声同步响起。
    “滋滋...主人您好，我叫埃文...滋滋..检测到问题，是否开启...滋滋...新手教程？”
    “不用了，老版的真够呛，就这用户体验，啧啧...”
    马什嘀咕了句，可下一秒，洁白的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物窗口，惊得马什连忙起身。
    奇妙的是，这个淡蓝色的半透明显示框竟跟着他的视线移动，这下子，马什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个人终端的显示栏直接投射在自己的视网膜上了。
    定睛看去，窗口内显示着...
    性名：未录入；
    种族：未录入；
    性别：未录入；
    能力：未录入；
    而这些数据的左边，那个类似头像的方框内，更是直截了当的放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与此同时，整个数据窗口上弹出一行文字——是否检索记忆，收录个人信息。
    “是！”
    马什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是，接着就听；
    “即将启动记忆检索功能，三分钟后进入深度睡眠状态，请主人做好准备...滋滋...
    警告！神经交互区块受损！正在申请修理服务！403号申请信息发送失败！请自行前往维修网点修理！
    检索数据库中1%...87%...100%...数据库加载完成，即将采取最优方式检索记忆！请主人自行进入睡眠状态！”
    “什么乱七八糟的！”
    马什挠了挠头，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听话的躺了下来，他需要检索记忆，也需要备份记忆，这是他购置个人终端最重要的目的，他自然会照做。
    躺下，闭眼，不消片刻功夫，鼾声渐起。
    就在马什逐渐进入沉睡的时候，他的大脑皮层表面，生物电流的光芒逐渐闪耀；
    过去的一幕幕场景，一次次思考，一声声话语，海量数据在科技力量的刺激下，渐渐复现、转译、并最终存储进了个人终端。
    随着记忆检索进度推进，马什潜藏在脑海最深处的记忆也随着翻腾而起。
    而随着这些记忆的涌起，脑皮层的生物电明显强烈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幽幽的叹息自他脑海深处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