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桑绵一人留在棋牌室。
    或许不能这么说，因为沈安煜也在。
    他坐在桑绵不远处的一张桌旁，桌面上还有没收拾的扑克，但打牌的其他人都不见了。
    桑绵好奇地悄咪咪观察他。
    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是纯纯好奇这个“前男友”。
    毕竟77手上没有沈安煜的资料，他在桑绵眼里就跟一团迷雾似的。
    桑绵看得着迷，就连沈言昭回来了都没发现。
    “绵绵，怎么一直在看我哥？”
    沈言昭捕捉到了桑绵的目光，再转头看向沈安煜手里的牌，恍然大悟：“喔，绵绵你是想玩桥牌吗？”
    桑绵猝然回神，第n次迷惑地打量沈言昭。
    他感觉自己总是跟不上沈言昭的脑回路。
    难道沈言昭真的是狗吗？
    只有物种不同才会接不上逻辑吧？
    桑绵笃定地心想。
    他正想要摇头否认，不料到沈言昭已经拉住了他的手，并将他带到沈安煜的身边。
    “怎么了？”沈安煜慵懒地问道。
    “哥。”沈言昭凑到跟前，“我和绵绵也想学。”
    “这个？”沈安煜示意桌上的牌。
    沈言昭点头：“对，就是这个。”
    “你还是算了。”沈安煜一口拒绝了沈言昭，“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沈安煜被拒绝了也不生气：“哥，我就是想学着玩玩，又不会出去赌……”
    “行。”
    沈言昭把桑绵往前带了带：“哥，那你看看绵绵呢？他有没有天赋？”
    “他？”沈安煜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下桑绵，轻笑一声，“他就更没有这个天赋了。”
    桑绵：？
    可恶，拳头硬了！
    哪来的离谱结论！
    沈言昭有些不解：“可是，我之前跟绵绵打牌的时候，绵绵次次都赢了啊！”
    沈安煜挑眉：“嗯？”
    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样。
    桑绵骄矜哼声：“我就是赢了！”
    “行，我教你。”沈安煜实在好奇桑绵是怎么打赢沈言昭的，“教完我跟你打一局。”
    真到了这时，桑绵连连摆手：“打累了，不打啦！”
    “不行。”
    桑绵：？？
    讲不讲道理的啊喂！
    哥哥弟弟一个狗一个听不懂人话！
    “你今天不跟我打一局，就别走了——”沈安煜意味不明地笑道，“我就是用绑的，也要把你绑在桌上。”
    沈安煜这话说出来可不是为了吓唬桑绵。
    他向来说到做到，是真的能把桑绵绑桌上的那种人。
    骨子里恶劣得很。
    桑绵骤然脸色一白。
    果然不是人！！
    然而，沈言昭对亲哥的了解到底还是欠缺了点。
    桑绵吓成这样了，他还一心相信沈安煜做事有分寸，这种话就是纯粹吓唬吓唬小朋友。
    “绵绵，我哥就是吓唬一下你，他不会真做出来这些事情。”沈言昭安抚道。
    桑绵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沈言昭根本就是一只笨蛋哈士奇吧！
    谁家男朋友会傻傻地亲手把人推给前男友啊！
    桑绵比先前被冤枉的沈言昭还要头疼。
    原来看笨蛋的感觉是这样子的。
    之前那些变态能那么耐心地对待他，真是难为他们了。
    桑绵真情实感地想到。
    他浅浅吸了口气，对上沈安煜的目光：“打就打，行了吧？”
    “还缺点东西。”沈安煜突然说。
    “啊？”
    “没点彩头就不好玩了。”沈安煜得寸进尺道。
    “什么彩头？别太过分嗷！”桑绵努力作出凶狠模样地警告道。
    可即便如此，仍像猫咪伸出幼爪挠人，简直一点都不带疼的。
    “我想——”
    沈安煜本想说出自己的目的，但是话到嘴边时，他硬生生地止住了，还换了一套说辞：“我还没有想好，结束再说。”
    桑绵思考了两秒：“那我赢了呢？”
    “你要是赢了，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桑绵微微歪过脑袋：“真的吗？”
    沈安煜笑道：“真的。”
    “好。”
    桑绵学得认真，完全没有在意沈安煜探过来的手，更是下意识忽略了沈安煜靠拢过来的压迫感，以及沈安煜深邃的眸光。
    约莫一个小时过后，桑绵自认为学会了，便直接和沈安煜开了一桌。
    然后他——
    输了。
    哦莫，完蛋。
    桑绵转身想跑。
    沈安煜仿佛早有预料地率先拉住了他的手：“想跑？”
    桑绵无辜眨眼：“哪有？那个……你想要什么？”
    沈安煜轻轻笑了笑，然而那抹笑却是晦涩不明，好像藏匿了各种隐晦的意图。
    “我私下发你，自己看。”
    沈安煜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好似目的已经达成。
    桑绵拿出手机，看到了新发来的短信。
    ——和沈言昭分手，和我复合。
    桑绵：……
    沈言昭听到短信发过来的提示声音，探头看了过来，好奇地问道：“绵绵，我哥给你提的什么条件？容易完成吗？”
    桑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言昭，你这只笨狗！
    这回是真把人推给前男友了啊！
    桑绵暂时没有头绪，决定先把沈安煜发过来的短信删除掉，打算当做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装傻装到底。
    分手的话，再看看吧。
    虽然没感情，但着实怕难解释。
    而且还要在这游轮上半个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呢。
    桑绵于是心安理得地一连装傻了装了好几天。
    而这几天，沈安煜依旧明里暗里跟桑绵提过很多次，让桑绵跟沈言昭分手，跟自己复合。
    可是时间过了那么久，桑绵看起来仍然一点分手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真喜欢上沈言昭了？
    沈安煜彻底忍不下去了。
    傍晚。
    桑绵正懒洋洋泡在浴缸里，没曾想，沈安煜这个不速之客竟然硬闯了进来。
    只见沈安煜穿着一身正装，外表犹如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却和作为毫不相关。
    完全就是一个强盗！
    桑绵浑身赤裸，直接被猝不及防地吓懵了。
    沈安煜居高临下地看着泡在浴缸里的桑绵，冷淡开口：“桑绵，你一点都学不乖是吧？”
    桑绵没想到沈安煜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闯进来，还质问他。
    桑绵忿忿不平地回呛道：“我怎么就不乖了？”
    沈安煜冷下了脸，往前走了一步。
    他猛地伸手掐住了桑绵那被水汽蒸得绯红的脸，四目相对，距离近得仿佛就要亲上。
    沈安煜看上去极度的生气：“桑绵，还跟我装是吧？跟我装失忆？”
    “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口口声声说爱我，还说永远都不会跟我分手？”
    桑绵哑口无言。
    哪有这些事啊？
    明明连前男友都是假的。
    77明确告诉过他，他这个身份之前肯定是没有的。
    所以一切都是针对他呗？
    桑绵宁愿自己真的“失忆”了，也宁愿沈安煜跟自己一起“失忆”了。
    可他实在无法说服沈安煜，只能胡乱地无力辩解着：“那都有几年了吧……”
    “几年？”沈安煜更气了，“你去年甩的我，严格来说，是你七个月前甩的我。这才七个月，你就把我忘了？”
    桑绵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要不……
    你一次性把自己幻想的设定说完全了？
    不然一句话一个雷，他也很尴尬是吧……
    桑绵欲哭无泪。
    沈安煜不再居高临下地看着桑绵，而是突然单膝半跪下来。
    掐着桑绵脸颊的手也慢慢顺着桑绵的皮肤下移，最终停留在桑绵瓷白脆弱的脖子上，紧紧地覆了上去。
    “你不记得那些事，可我还记着呢……”
    沈安煜的双眼里倒映着桑绵的精致面容，且满目都只有他一人。
    “你曾经跟我说，你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会爱我到死……”
    他轻轻念着。
    手却宛若阴冷的毒蛇，摩挲着桑绵的脖颈。
    “你还爱我吗？”沈安煜的手逐渐用力，收紧，“不爱我的话，是不是只有死，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桑绵的瞳孔放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沈安煜这个神经病竟然不只是吓唬，还真的动手掐了。
    甚至边掐，还边跟桑绵说着他们以前的点点滴滴。
    ——当然于桑绵而言都是假的。
    活生生的妄想症患者。
    “桑绵，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原来只是想想，从来没有打算发展。”
    “可是你向我走来了，还口口声声说非我不可。”
    “我费尽心思地养着你，一直等着你长大。”
    “谁知道你一长大就把我甩了，还说只是跟我玩玩？”
    “桑绵，你凭什么？”
    沈安煜的眼神简直是想要把桑绵吃了。
    “唔……”
    桑绵发不出声音，视野逐渐模糊，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不是……
    人鱼都还没出现，难道他就要先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男朋友给嘎了吗？
    桑绵艰难地想要联系上77。
    结果下一秒，就在沈安煜快要把桑绵掐到窒息的时候——
    “砰！”
    浴室外的门被人用力地打开了。
    是蓝瑞漪。
    沈安煜瞬间松开了掐着桑绵脖子的手。
    桑绵终于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蜷起身体颤栗个不停。
    蓝瑞漪看到此景，明显一愣。
    他连忙移开目光，恢复成了工作的严谨状态：“沈总，尸体打捞上来了。”
    尸体被打捞上来了？
    桑绵缓过气以后就听到了蓝瑞漪温和的声音。
    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了蓝瑞漪说出的话语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蓝瑞漪为什么莫名会来到他的房里。
    ——至少，很显然，沈安煜要来他房里掐他这事，是不可能告诉蓝瑞漪的。
    沈安煜被打扰后表情极其不悦，微微蹙眉。
    他从半蹲的姿态站起，冷淡地瞥过去一眼，问道：“谁的？”
    谁的？
    桑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难道说，这艘游轮上死的不止一个人吗？
    人鱼杀掉的？
    蓝瑞漪规规矩矩回复道：“目前无法确定。尸体的脸已经被海水泡脓，身上无一块布料，找到时他还断了一截腿。”
    沈安煜低啧了声。
    这下事情就很难办了。
    “我跟你出去看看。”
    沈安煜迅速做出决定，扔下这句话后，便立刻迈步离开了桑绵房间里的浴室。
    蓝瑞漪点点头，跟着一起出去了。
    桑绵见不相干的人总算都走了，瞬间松了一大口气。
    他慢吞吞地从洒满泡泡的圆形浴缸里站了起来，带着一身水意踩在地板上。
    衣服都扔在床上，并没有带进浴室，桑绵只好先披上一条略显宽大的浴巾。
    他伸手拧了一下浴室的门把手。
    没有拧动。
    桑绵：？
    谁那么缺德啊！
    在外面给他用钥匙反锁了？
    又不是没人在里面。
    难道他不是人吗？
    桑绵大为震撼。
    他没思考几秒，很快就想明白了，能干出这种缺德事的只能是沈安煜。
    上一秒能掐他，下一秒就能锁他。
    他连拍门都不想拍了，挣扎只会让沈安煜这个心理扭曲的变态更加兴奋。
    桑绵干脆躺回浴缸。
    “77，帮我监测一下他们的位置，来了叫我嗷。”
    “好哒！”
    说完，桑绵就放心地瞌过去了。
    反正沈安煜总会回来的。
    至于把他锁在这里，不就是想看他哭？
    哼，想都不用想！
    十余分钟过后。
    “宿主，他们回来啦！”
    半梦半醒的桑绵睁开了眼。
    “哗啦”一声，门轴发出来了一道轻响。
    沈安煜推门而入。
    似乎是发现他没有哭，沈安煜有点遗憾。
    “桑绵，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他试探着问道。
    桑绵疑惑不解。
    沈安煜想听什么？
    他没有出声，沈安煜反倒自顾自地生起气来了。
    还一把抓住了桑绵的手腕。
    桑绵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挣扎掉，没好气地骄纵道：“沈安煜，你那么坏，谁会跟你复合啊？”
    沈安煜静止了一瞬：“我坏？”
    明明被甩的是他，被桑绵抛弃的是他。
    两个人在浴室里僵持着。
    “桑绵。”沈安煜看着桑绵漂亮的面孔，喉结微滚，“我只是太爱你了。”
    ——爱到恨不得一起去死的那种。
    桑绵早已经验丰富，不吃他这一套。
    只不过实在走不掉，就只好继续听听沈安煜还能瞎扯些什么东西出来。
    如今，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蒸腾的水汽还未消散。
    桑绵的脸颊恰被热气熏得潮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