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咋回事?为啥我的船跑到山上来了?还有,印度洋的海水呢?都特么的跑哪嘎达去了?”船长王忠富又惊又怒,操着一口浓郁大玉米碴子味道的东北话问道。
王忠富担任好运号的船长已经有六年的时间了,这是一个很沉稳的中年男人,平时几乎看不到他激动或者是发怒的情况。最起码盘石在好运号上干了快三年了,他就从没见过船长有这种惊怒的表情。
可现在,船长不仅动怒了,甚至还口吐芬芳……
“老周,能确定我们目前的坐标吗?”王忠富终归是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男人,虽说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怎么也想不通,可在最初的惊怒过去之后,他还是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船长嘴里的老周是好运号的大副,叫周海鹏,今年四十二岁。
大副平时值4(16)点到8(20)点的班。不过昨天晚上的邪风巨浪降临时,身为大副的老周就和船长一块在驾驶台坚持到现在。
周海鹏说道:“头儿,如果我没搞错的话,咱们的船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东经90.71,北纬4.78度。”
“你确定没搞错?”船长紧盯着周海鹏问道,船长的威严展露无遗。
周海鹏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头儿,从昨天晚上刮风起浪开始您就一直在这里,咱们的船除了在避让风浪的时候航线稍微偏南了一些,但偏的也不是太多,也在主航道的范围内。虽说早晨五点多开始起大雾,能见度很低,但咱们的船可是一直按照预定的航线走的,绝不可能走的太偏。至于为啥咱们的船跑山上来了,我也搞不清楚啊。”
老周耸了一下肩膀,“头儿,如果咱们的计程仪没有出毛病的话,这周围最近的山脉是在东边三百海里之外的苏门答腊岛上,是巴里散山脉。可就算是咱们的计程仪出错了,咱们的船也没办法开到那条山脉上去啊?头儿,咱们的船可是一艘载重吨超过五万吨的远洋货轮啊,怎么可能开到山上来?”
王忠富果断闭嘴。
没错,就算是再怎么蹊跷,这艘巨轮也不可能开到山上去!
说个不好听的话,就算是这船沉没一百次,也不可能开到山上去!
这是一艘长度有二百米、载重吨有五万两千吨的远洋货轮,不是一个人就能扛着走的皮划艇……
可是再不信,眼前的情景却根本无法解释。
无他,现在这艘长度二百米左右的巨轮,此时已经彻底跑到陆地上来了。
而且随着大雾散去,能见度迅速增加,所有人都看到了远处的样子——前方是一条两头看不到边际的青灰色山脉。山脉并不陡峭,坡度挺缓的,但看起来很高,目测最少也得在七八百米左右,至于山头那边还有没有更高的山,暂时还看不见。
而船的左右两侧是起伏平缓的陆地,距离近一些的地方甚至还能看到几个黑点,用望远镜看的话,能够清楚的看出那几个黑点是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的鲸鱼!
如果不是事实就这么摆在众人的眼前,你让谁想恐怕谁都不敢想象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特么的一艘载重吨超过五万吨的远洋巨轮,竟然开到了一条巨大的山脉中……
确切的说,是开到眼前这条巨大山脉的山脚处。
这时候,驾驶台的舱门被人推开,老轨左虎带着大管轮高启安走了进来。
“老王,主机停车了,不停不行,螺旋桨卡住了。”左虎还有高启安似乎是刚忙活完,双手以及脸上还有油污。
很显然,一直从轮机舱忙活的两个人这时候并不知道外面的情景。
于是当他和大管看到外面的情景时,嘴巴张的可以把自己的拳头吞进去……
左虎终于明白螺旋桨为啥卡住了!
这特么不卡不行啊,船都跑到山上来了,别说好运号了,来艘航母,螺旋桨照卡不误!
可问题是相比于螺旋桨被卡住,这艘五万多吨的大家伙跑到山脚来就更邪了!
“呸!这特么还真是尿泡滋脚后跟,邪了逼芯子了!老王,这到底咋回事?”左虎咬着后槽牙嘟囔道。他和王忠富是老乡,都是东北那边的,据说在来好运号之前两人就在另外一艘船上搭伙。不过那时候王忠富是大副,左虎干的是大管。
此时王忠富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他摇头道:“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清楚……嗯,老周,无线电或者卫星电话现在能不能和外面联系了?”
周海鹏摆弄了几下设备,无语摇头。
刚才在大雾还没有散去之前,船上一切对外的通信设备都无法使用,一打开全都是“呲呲啦啦”的静电干扰声。
“周哥,看看收音机能不能用?咱们对外联系不上,那就看看能不能接收到其他的信号。”站在一旁的盘石灵机一动说道。
几个人脸上一喜,周海鹏有些手忙脚乱的打开了收音机。
结果,里面的动静同样是“呲呲啦啦”的。
gps不能用,无线电不能用,卫星电话不能用,先进的ecvts船载通信系统不能用,就连ais也无法用……至于船员手里的手机,那更是骡子的jj——摆搭!
要不是计程仪自动记录了航线,恐怕所有人就连此时船只所在的位置都不知道。
盘石捅了捅前面的大管高启安——盘石是机头,高启安是大管,从职务上来讲,盘石是高启安直属的兵,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高启安愣了一下,但盘石没解释,而是直接从他腰带的钥匙扣上解下了一串钥匙,钥匙环上挂着一把瑞士军刀,打开军刀顶部的指北针看了几眼,惊喜的说道:“头儿,指北针好像不受影响。”
王忠富闻言立刻走到驾驶台前,盘石凑了过去,果然,瑞士军刀中的指北针和驾驶台上的电罗经指针所指的方向是一致的。
而且这时候也能看到身后的太阳了,太阳所在的方向和指北针的指向近乎于垂直!
毫无疑问,指北针是可以使用的,而且,除了电罗经之外,貌似雷达也能用,只是雷达前方是一大片看不到边的阴影,那是那条一眼看不到头的山脉……
“石头,你脑子灵,这种情况你有什么想法?”王忠富问盘石。
对于盘石,王忠富还是很满意的。
这个年轻人在船上干了快三年了,虽然平时爱开个玩笑,也有点话痨,可架不住这小子脑子灵,遇到大事不慌乱,这三年来出海任务中出现的机械毛病几乎都被他解决过。
这小子在轮机舱能顶半边天,所以不管是大管还是老轨,又或者是王忠富这个船长,都挺重视这个年轻人的。
盘石想了想说道:“头儿,用一下海图呗。”
王忠富点了点头,走到了电子海图前。船上的主机虽然停车了,但辅机还在运转,为船上提供了充足的电力。
周围的一帮人全都围了上来。
盘石看了看海图,又扩大缩小了几次,思索了一会儿这才谨慎的说道:“头儿,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咱们的船现在应该是在东经九十度海岭附近搁浅了!”
“啊?这怎么可能?”王忠富还没说话,一旁的周海鹏惊讶的叫了起来,周围一帮人的脸上也是难以置信。
“没有什么不可能。”盘石耸了耸肩膀,指着海图上的一点,“现在的情形咱们都看到了,如果咱们的计程仪没错的话,咱们现在就在这个位置。而这里,就是东经九十度海岭。不过,从现在的情景来看,这条纵贯印度洋的海岭现在应该叫东经九十度山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