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不记得，几个时辰前，她还在梦中瞧见了这把剑。
    二十年前，她将长长的吟霜剑递到李莫染面前，冷着声音说：“永远要记得，你是无尘宫宫主的女儿！拿着，用你的剑，去拼出一条血路！”
    她定了定神：“本宫不管你是李莫染什么人，可你应该知道，当年若不是本宫给了她这把剑，她岂能活着逃出王府。”
    “原来，皇后娘娘是个心善之人。”李陌仰天长笑，：“其实一开始，我也如此以为，只不过……”
    李陌顿了顿，眸中寒气更浓，“直到发生了后来的事，我才知道皇后娘娘的真实目的。另外，莫非娘娘已经忘了，十五年前，发生在昌国和西陵交界处那个小山沟的事？”
    皇后身子一颤，脸上流露出一丝一闪而过的惧意，“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陌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在这昏暗而寂静的密室里，这敲击声就像催命的鼓点，每一声都敲在皇后心里。
    “皇后在康王府遇刺，皇上也得知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嫡子身中剧毒生死难料，却始终未出现。仅凭此，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吧。对，我今日所为，正是皇上授意。娘娘披着这张母仪天下伪善的画皮，做过多少恶毒之事，皇上已查得一清二楚，他与你的帝后情深，不过只是装出来迷惑你，迷惑众人罢了。哦，对了，皇上不知这些真相之前，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这一点，皇后已猜到，只是不敢承认。
    帝后情深本是她能强撑到此刻最后的希望。
    可李陌这番话，无情地将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击垮。
    她脸色苍白如纸，慢慢起身，颤抖着手指指向李陌，哆嗦着嘴唇，“你，你真的是李莫染的儿子？”
    李陌脸上戏谑的笑消失，眸中只有嗜血的冷酷，“对，我便是李莫染的儿子，也是无尘宫唯一的后人，还是昌国皇帝颜若冰的儿子。我还有一个名字，仇殇。对了，我还有一个身份，忘忧谷谷主。哦，我还要告诉你，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是我想办法让皇上知道的。”
    皇后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
    李陌继续：“你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了我娘，还嫁祸给程贵妃，一开始我也以为凶手是程贵妃，所以才会在真国杀了她的亲儿子太子。直到前几日，我看到皇后娘娘派出去监视楚王的一个暗卫的背影，将他擒来后，严刑逼问之下，他什么都说了，我这才明白，你才是幕后主使……当年我娘已容貌尽毁，带着我躲在乡间相依为命，你还不肯放过她？十五年前，我还小，惨案发生后，我没能看清行凶之人的容貌，却记得其中一人的背影，那个人的背影，我至死都记得，我找了整整十五年……皇后娘娘，那个暗卫已经老了，你早就不应该再用他了，若换作我，在做了那等丧尽天良的事之后，我一定会灭口的。看来你果真是仁慈的。”
    皇后听罢脸色惨白，她知道，她今日必死无疑，即便能逃出这里，皇上也会要了她的命。
    左右都是死，她紧闭双唇，不再说一个字。
    李陌也不急，他知道自己越淡定，对方便会越恐惧。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抚摸挂在胸前的狼牙，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那颗狼牙，已送给了梅雪儿。
    他眼神瞬间泛起一丝柔软，转瞬即逝。
    “你杀了我，也讨不到什么好，你那个所谓的父皇有多狠，你大概并不了解。哼，你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皇后幽幽地说。
    李陌：“不劳娘娘操心，他并不知我身份。待杀了你，我自会取他性命，替你报仇。你看，你已经欠了我两个恩情了。是不是应该拿些什么来交换。”
    皇后连脸上的冷笑都绷不住了：“你，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亲眼看着你生不如死而已，这样更好玩一些。”李陌唇角勾起一抹笑，“其实你不配合也不打紧，只不过，康王可能会受些苦，搞不好还会伤重不治……”
    皇后脸色变了变，这是她唯一的软肋。
    她欠了康王十多年的母爱，刚认回来，她还没及弥补，却要让他背负她的罪。
    饶是她再铁石心肠，也不忍。
    “其实我也没打算将康王怎样。”李陌还在继续，“只不过打算让他受受当年我娘受过的苦。”
    听到这里，皇后蓦地冷汗直流。
    当年，当下人向她回禀李莫染临死时的惨况时，连她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想到康王，皇后恐惧全都写在了脸上，一国之后仪态全无。
    “一切都是我做的，与康王无关，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