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应了那句话: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姜、古、贝三位老先生,因为对他们的关门弟子寄予重望,好起来是真的好到不能再好。
姜老太爷作为杨泽的高层领路人,让他一步步从黔州府的大山里,走进了古建筑群里的端本屋,还把跟了自己七八年的生活秘书派到他身边来辅佐他。
古老先生作为他的商界领路人,直接组建了龙国守护者联盟,将那些经受过考验的、各行各业排行前三的商人们拉过来,聚集到他身边。
贝老先生更实际:儿子、女儿和从小看着长大的养孙女赵浔阳,全部都在给杨泽使唤。
可他们狠心的时候,那也是真的狠。
狠到平时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给他上过任何一节课,只让他自己看书自学,可是到了考试的时候,非但不给他任何提醒,还几乎把所有能挖的坑给他挖好,把所有能把他的心神压迫到极限的问题全给他安排上。
他们让老头老太太们向杨泽提出的所有诉求,都是对杨泽个人能力的试探,都是对杨泽个人品质的考验,都是对杨泽人生观和价值观的进一步测试。
可谓是杨泽不死,考试不止。
谁让他不好好的按照常理慢慢猥琐发育,突然就成了事实上的世界首富?
而且是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从黔州府山区的茶厂小助理,以火箭般的速度蹿升到现在的高度。
就连杨泽自己,每天面对不断倍增的财富都会心里打鼓,怕自己驾驭不了庞大的产业和巨大的财富,何况是那三位从尸山血海里杀到顶峰的老先生。
他们又何尝不怕,这个关门弟子随着地位的提高和财富的增加,会膨胀到以为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的地步。
所以咯,帝师们让徐老太太带着赵飞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让这个已经五十七岁的老男人来见世面的。
而是因为这六位老头老太太和安家有着不能割舍的渊源。
他们今天整整齐齐的出现在这个天台上,把自己所属的阵营和杨泽进行利益捆绑,至少有一半是冲着安菲儿的爷爷奶奶的面子。
所以杨泽也不得不给他们面子,不得不给他们护着的小犊子们留一条活路。
一条既能体现宽厚仁慈,又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反噬的活路。
在古代,三位老先生对杨泽的这种打磨,有一个很高深莫测的说法:培养帝王心术。
倘若有人让杨泽举例说明,为什么安菲儿的爷爷奶奶明明有傲视王侯的资历,可是现在却籍籍无名的原因,他也就只能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他们是生活在明宣宗时期的,曾经效忠于建文帝的旧臣。
他们行医半生,又做了半辈子的教育工作,用桃李满天下来回报永乐帝的不杀之恩,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极限,自然没有能力再和其他亲戚们争权夺利。
幸运的是,至少在他面前的这六位老人,还念着安家两口子当年的救命之恩。
杨泽看到霍青青三人依然站在身侧,还没有坐下来,才想起今天的考试还有最后一道题。
而且仍然是一道无解题:红门总会的成员中,既有政党,也有数不清的商会,在某些国家和地区,它还有数不清的帮会。
也就是说红门总会的本质,既是政党,也是商会,在某种角度上,还是帮会。
举例来说,对于132万名登记在册的会员当中那些犯了错误的,你既不能按照政党的管理条例去进行管理,又不能按照商会的松散利益联盟的章程去约束,更不能按照帮会三刀六洞的帮规去惩罚。
同时,在一些可有可无的问题上,还不能以现行的各国法律去报警抓人。
所以你看,这是不是就很无解了?
这就又涉及到人类社会复杂的另一面:人心。
如果杨泽有时间有精力,基于他是世界首富的现实基础上,如何收买人心的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多去慰问,多去考察。
可是,他现在每天虽然一直坐着不动,可实际上,全球各地的事情却多得让他忙不过来。
那么剩下的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两个办法:一个是宣传,另一个是机制。
以他为核心进行深入的、大范围的宣传,在全体会员中间树立起他的高大形象。
再对内部的现行机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调整和改革,比如说在福利机制里增加几条会员养老和医疗补贴待遇,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连篇累牍、不间断的在内部进行造神运动,不出一年,全世界的红门会员都会把他当成值得誓死追随一生的老大。
巧合的是,这两个办法都有现成的答案,去礼部借两本宣传手册,稍微改动一下标题就可以直接抄过来用。
想象一下,红门总会内刊上每一期的头版,刊登如下报道:
以杨世界首富为核心的红门总会领导班子…
嘶!
杨泽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警告自己不要飘,别上杆子找死!
那个就连说相声的京城人也懂得的简单道理: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被称为文化复兴扛旗人。
在京城这地方,如果你不是最大的那个,那么你就最好收起那些不能言说的野心。
该吃吃该喝喝,该看演出看演出,该看妹子看妹子。
就是不能往权杖上看去一眼,尤其是以他身上现在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的社会身份。
他忽然想起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你在这世上每多认识一个人,每多和一个人产生交集,那么在你和这个世界之间,就会多出一份因果。
若是按照这个说法,10月14日的中午还没过去,在他身上就又多出了两千多万条因果线:今后每年退下来的庞大退伍士兵群体和、东北工业区那些产业工人、龙国传统文化技艺的继承者们、红门总会所有会员…
以及这些人群的家属和他们的人际关系网络。
一头系在他身上,其他的线头却不知在全球的哪个角落的哪些人身上。
密密麻麻,弯弯绕绕。
而且肉眼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