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叫声，李敬言猛的从沙发上挺起，眼睛都还没睁开，视线还没恢复的情况下手就开始摸索寻找支持。
    “该起来了，婚礼提前了。”
    李洪州的平静的话彻底将李敬言唤醒。
    “提前了？
    好，我马上开始准备。”
    李敬言一边说着一边翻身拿起自己的西服换了起来。
    原定于明天的婚礼再度提前，这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明白了。
    不过现在他没时间再胡思乱想了，他必须先完成自己应做的事情。
    此时表姐那边约的妆造师也提前赶来，大红的喜服已经换上。
    其实如果按照原先的安排，李敬言还有时间也做个发型。
    但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可能了。
    简单拿清水洗了一把脸之后，李敬言就套上了自己的衣服出了厕所。
    此时原先沉寂的屋内，人又乌央乌央的多了起来，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手上的事情。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天色逐渐变变得昏黄，尘土随着微风吹起，形成西北独有的沙土黄昏。
    表哥在联系婚礼头车，李洪洲朝里看了看独自出门，亲戚这边的女性都围拢在里屋，而小辈的除了李敬言基本都在帮要结婚的表姐准备。
    此时哪个屋子都围满了人，穿好西装打好领带的李敬言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里屋内人很多，但声音只有舅舅一个人的，好似比之前要好一些了，带着些生气。
    很快，李洪州推开门进来，手里拿着白布白毛巾和酒精。
    略微瞟了一眼里屋，然后便对着李敬言缓缓说道。
    “去再看一眼吧。”
    听到这句话，李敬言没有回应，而是一步一顿的缓缓朝着里屋走去。
    因为现在时间已经开始了争分夺秒，所以里屋内的那些姨妈也都被舅妈叫去帮表姐准备结婚的三金首饰、陪嫁的礼品。
    此时里屋内再一次只剩下了李敬言跟舅舅、舅妈两人。
    不过此时的李敬言却没有再跟先前一样说话，而是就这么静静的蹲在床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其实原先表哥蹲在楼道里就是在联系婚礼的头车，联系的是更好的豪车，因此原本说自家出车的胡清澜也才作罢。
    但现在一切原先的安排都来不及了，只能先将流程和仪式进行下去。
    可即使再赶，好像也有点不及了。
    舅舅身体突然的痉挛，舅妈短暂的安抚下来之后便让李敬言递了几张过来。
    而随后就是一阵的沉寂。
    在李敬言呆愣的视线内只能看见那逐渐被黑血浸透的纸巾。
    又过了两分钟，原本低着头贴着舅舅额头的舅妈突然抬起头对着李敬言说道。
    “记一下现在的时间。”
    李敬言虽没有在第一时间弄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也依旧照做。
    等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18.17”后，他又抬头看了看紧紧抱着舅舅止不住颤抖的舅妈，才意识到了她这句话的含义。
    随后李敬言不顾早已蹲麻的脚，僵硬的强站直身体，脚步略带踉跄的推开里屋的门。
    而此时的李洪州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在门外面一手提着大包一手拿着酒精白毛巾等候。
    “去叫你姐姐他们吧，让他们也再来看一眼。”
    说罢李洪州便先提着东西进到了里屋。
    之后的李敬言就没有了多少记忆，只记得他去了隔壁贴好喜字打好气球，满屋喜庆的屋子内叫了其余的人。
    然后众人就全部涌到里屋。
    霎时间，原本安静了一天的屋内就传来了三四处连隔壁都能听到的哭喊。
    但这哭喊声好似并没有影响到李敬言的身上，他选择了跟众人完全相反的方向，一个人默默的走到喜房阳台上发愣。
    “18.17,18.17,18,17...”
    呼吸短促，口中一遍遍的重复，强化记忆。
    一段时间过后，屋内渐渐回归安静，男人们再次忙了起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不管怎么样，这红事还是要办。
    随后李清鸳找到依旧站在阳台前发愣的李敬言，“我要去开死亡证明，舅妈说你知道时间。”
    此时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李敬言就如同找到了救星一般，赶忙抬起头。
    “18.17，18.17...”
    怕李清鸳没有听清，他特意多重复了几遍。
    那天李敬言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后来怎么都回想不起在阳台待了多久，做了什么。
    一直等到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他才赶忙走出阳台。
    等他出来后，李洪州也从里屋那边出来，手里拿着半瓶白酒。
    看到李敬言，后者便缓缓开口。
    “衣服穿好了，你也可以再进去看看。”
    此时的里屋内已经没有了什么人，都在客厅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听到父亲的话，李敬言缓缓摇了摇头，只是在门框附近驻足了一会。
    远远的就看到了之前大包里的宽大中山装已经穿到了舅舅身上。
    别说，显得还挺精神。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先结婚还是先...”
    表姐作为小辈脸上虽然带着悲痛，但不管是红事还是白事都是主人公的她都得站出来表态。
    “先结婚，白让红。
    让红事先出，等接亲从宾馆回来后马上披麻戴孝接白事进来。”
    李洪州刚拿剩下的半瓶白酒洗完手，然后斩钉截铁的回道。
    他对丧事祭祀很有研究，这都得益于父辈，也就是李敬言爷爷的教导传授。
    “嗯，好，就听姨夫的。”
    决定后，众人便赶忙再次动了起来，简单的收拾好东西，等待着接亲车的到来。
    没过多久，同样身着中式喜服的表姐夫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原本准备好的藏鞋，堵门，要红包也被一笔带过。
    表姐夫背上表姐就赶忙往下。
    此时临时叫来的几辆凑数的奔驰e300l也已经在楼底下等着了。
    而作为说好送亲人的李敬言，也是跟到了队伍的最后。
    但在跨出大门前，李敬言却突然顿住了脚步，随后扭头朝着里屋的方向又看了看。
    不过此时的他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见门框和摇摇曳曳升起的烛火。
    “舅舅，我送姐姐结婚去了。”
    心中默想，李敬言回过头，朝着楼下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