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允只觉得满心疲惫，但依然选择上台继续表演。
    周子俞十分担心她：“智允呀，休息一下吧。”
    “没事的，欧尼。”李智允换上演出服：“我答应了出席这三场巡演，善始善终，结束演唱会，我就休息一段时间。”
    李智允想要休假调整状态在公司内不是秘密，朴黎大刀阔斧地砍掉了她大部分的行程，而她自己也在跟导师商量休学的事宜。
    “好的。”周子俞看她安排妥当，只是轻轻抱住她：“我们智允一定可以走出来的。”
    “嗯。”
    他人温暖的怀抱，李智允却没有丝毫感觉，她的情绪此刻冷静得可怕，某一瞬间，她仿佛从外部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这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她的抑郁症原来早已经开始了。
    站在升降台上，李智允看见舞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他们看见她的瞬间，激动地挥动着手上的应援棒。
    这是爱吗？台下不乏远道而来的外国面孔，他们辗转几个国家，来到陌生的国度，听着陌生的语言，只为了见她一面，短短的两三个小时，可能会花费他们几个月的积蓄。
    值得吗？
    李智允如此想着，中场休息谈话的时候，也如此问出口了。
    “最近的新闻，大家都看到了吧。”
    都不用专门去找与她相关的新闻，跟她有关的词条常年挂在世趋上面，李智允看着台下许多眼熟的面孔，疑惑道：“我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偶像，没人比我更富争议性，你们也依然喜欢我吗？”
    这一次又一次的热搜和新闻，不止在伤害李智允，也在伤害着深陷其中的粉丝，他们每多了解yunnly一些，就更心疼她，心疼那个一步步走出深渊泥沼，走到他们面前的小孩。
    听见她在舞台上唱歌，台下不少粉丝哭得肝肠寸断。
    “喜欢。”“yunnly，我爱你。”
    “即使我情感淡薄，攻击性强，毒舌又活得自我？”
    小时候的李智允因为好奇，查询了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特征，不得不承认，有些方面，她确实很符合。
    情感冷漠，不喜社交；被挑衅后强大的攻击性和报复心；不断尝试新事物，学会后又感觉无聊，重新寻找新的刺激；好奇死亡。
    因为yunnly不爱参加综艺，成名后更是主动减少曝光度，她的粉丝都是一帧一帧地重复看她的物料，她略微毒舌、不爱交际又目标明确的性格在团综里面展露无遗。
    他们此时比yunnly更惊讶。
    有老粉在前排当场喊道：“yunnly，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啊，你们说我完美，都是骗人的？”李智允可是清楚地记得ig账号下面的彩虹屁，把她夸上天了，难道就只是为了让她多营业的谎话？
    刚刚还在落泪的粉丝们破涕为笑，yunnly的疑惑表情，真是诚挚又搞笑。
    “我们yunnly就是完美偶像。”“完美偶像，yunnly。”
    台下的粉丝主打一个，自己的偶像自己哄，但这难得的搞笑场面，不少人录制下来，让没有抢到票的粉丝恨得牙痒痒，他们也想逗弄难得迷糊的yunnly。
    李智允站在台上，好像又感受到了磅礴又柔和的爱意。
    旁边的金哆贤和孙彩英抱住她，亲昵地摸摸她的头，这样的忙内可爱死了，李智允发自内心地露出唇边的梨涡。
    “谢谢大家的喜欢。”
    结束了首尔首场演唱会的李智允，跟着朴黎回汉南洞，jyp官方已经发出律师函，但没有对“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诊断表态。
    距离新闻爆出，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时间的流逝没有削减大众的兴趣，她们的车被堵在进入汉南洞的必经路上，令人窒息、密密麻麻的镜头和话筒直怼着李智允。
    “yunnly，你真的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吗？”
    “yunnly，你对精神病的指控怎么看？”
    “yunnly……”“yunnly……”
    朴黎也没预料到大家如此疯狂，面对突发情况，她大脑一片空白，短暂懵逼后赶紧大喊：“大家冷静，不久后我们会召开记者会，集中回答大家的疑问。”
    她都没从yunnly嘴里要到答案，这几个小时，朴黎光顾着收集那个爆料人的黑料去了，毕竟爆料人如果有黑点，她的话就要大打折扣。
    而且今晚的记者们也太反常了吧，直接堵车采访，太罕见了。
    李智允眼看着难以脱身的处境，没有紧张，也没有躲闪，对着话筒说道：“对，我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但我不是精神病，你做好调查再来问我吧。”
    当事人正面回应，记者们兴奋地眼神放光，他们赶紧开始写稿发布，聪明的已经把视频直接发出去了，流量和热度当然是领先一步的媒体先得到所有。
    “你们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李智允猜到这场堵截背后，有人指点，她扬起嘴角，面对正在直播的镜头，重复道：“你们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背后阴险的推手，吃瓜围观的群众，猎奇无良的记者，你们都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李智允明明是笑着，眼神却冰冷锐利，仿佛给他们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记者们面面相觑，让出了道路，助理开车进入汉南洞。
    朴黎坐在李智允身边，欲言又止。
    李智允难得主动说话：“欧尼，不用担心，我觉得我这次也不会掉粉了。”
    “不过，欧尼，我拜托你一件事，你帮我养一下小猫吧。”她自觉她现在连自己都照料不好，更别提依赖她生存的动物了。
    于是，朴黎车上放了一大堆小猫的用品，提着两只猫咪航空箱，准备离开李智允的别墅。
    离开前，她反复犹豫还是选择开口问道：“智允，你会好吗？”
    她没有叫李智允的艺名，第一次叫出她的本名。
    跟李智允一样，朴黎也将工作和生活划分得很清晰，艺人对她来说，只是艺人而已，她并不想跟短暂相处的人建立长久的联系，所以，喊艺名就足够了。
    但李智允让她一次次破例，从之前交出经纪人手中大部分的决策权，到现在跟她坎坷艰难的经历共情，朴黎敬佩也心疼这个孩子。
    她们相处的时间太长，朴黎敏锐地察觉，自从她父亲的新闻爆出，智允的状态就似有若无地有些不对，她不再沉迷书籍，本来话就不多，现在更少，她似乎对过去有应激反应。
    酒精缓解了她的失眠，李智允重新回归的解离状态时好时坏，偶尔会感到完全剥离，大部分时间里情绪还算正常。
    所以李智允点点头：“我会好的。”
    此刻网上舆论的发酵就像她所说，承认如何，否认又如何，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最新的视频发布，粉丝被虐得死去活来，看见刚刚结束演唱会也得不到休息的本命，被利欲熏心的记者堵在回家的路上，不得不出面承认才能得到回家的机会。
    最早发布视频的营销号，再次被粉丝屠了版面，无数“做人有点良心吧”的话语，将所有讨论压下。
    长久沉浸在媒体行业的中年男人感叹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算计了一辈子的老狐狸们，被年轻的小狐狸反将一军。”
    深夜在线吃瓜的助理没听懂：“欸？什么狐狸？”
    中年男人问他：“你如何看yunnly这次的回应？”
    “很傻。”助理点评道：“她应该装死才对，jyp都找出那个爆料者了，只需要把爆料者名声搞臭就行，人不可能没有黑料，找不到也可以创造黑料。”
    “就像，”说着，助理用手指指了指上面道：“他们对yunnly一样。”
    yunnly出道就在国内大爆，之后更是势不可挡，不断开拓全新的市场，持续引入新鲜的粉丝。
    她的私生跟她的名气一样惊人地扩张，甚至发展出贩卖她个人隐私的产业链，她身上唯一有证据的黑料就是跟bts男团太亲近，至于其他的绯闻黑料，拿去给外行人看，他们都觉得扯淡。
    不过这一遭动作，国内的内行人谁看不出来，有财团想要掌控这股庞大的舆论力量，打压、收买、威胁，手段不过寻常，但对象确实罕见，一个不同寻常的爱豆。
    “yunnly之前也不该专门针对那件事写歌，她那首歌越火，国内的势力越下不来台，最后判得重了，她也彻底被上面记挂上了，她撼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因为她是釜山人。”中年男人点燃了一根烟：“你猜，她如果早一步控告她父母虐待罪，她会去哪里？”
    助理想起那则新闻的福利院地点，倒吸一口凉气：“嘶，我都不知道该说她幸运还是不幸了。”
    中年男人笑道：“她很聪明，逆境也能逆风翻盘。就这次的危机，她在媒体面前大方承认了，你觉得她粉丝真的会信吗？”
    助理了然摇头。
    “所以呀，他们反而帮她虐粉了，越是用手段逼她屈服，她粉丝的忠诚度越高，jyp可不会专门帮她买粉。一亿的粉丝体量，即使只有1%的死忠粉，一旦她在国内出现意外，呵，就是国际程度的谴责浪潮。”
    中年男人作为资深媒体人，经历过媒体行业的荣光时刻，也深刻地感受到现在的桎梏和无能为力，他喃喃自语：“她是个聪明人，却是个长了良心的聪明人，yunnly不该生在这个国家。”
    助理没有听清这句话，他发现推特世趋第一的词条变了，yunnly有关的视频爆料又更新了。
    这次是个头戴面具，用变声器伪装声音的男人，但他跟上一个爆料视频的立场相反。
    “熟悉我的老观众应该都知道，我是个专门研究艺人名下财产的半专业人士。
    yunnly这个大势爱豆，全球偶像，我眼热她太久了，一直想蹭她身上的热度。但yunnly，哎，不愧是高考满分的学霸，熟练使用保密合同，把自己的隐私保护地特别严密，公开渠道是拿不到她的信息的。
    虽然我戴着头套说话，但我确确实实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坚决不买私生手上的消息，所以yunnly这个选题，我再眼热也不得不放弃。
    插个题外话，yunnly的舞台诚意太足，我一不小心就买了一张twice得门票，听了一场live后，我又一不小心订阅了她的付费综艺，就是那个《in the soop》。
    观众朋友们，转机就来了呀。yunnly是真的不拿粉丝当外人，直接说成年的时候继承了一笔遗产，我顺着这个方向查，哇塞，yunnly祖上是真的阔气。
    她名下有三栋首尔商业区的大楼，清潭洞、城北洞和汉南洞的别墅公寓加起来两位数，更惊人的是她节目戴的那套耳饰，那么大的真宝石，加起来百万美元起步。
    我顺着观察了她出席活动时，品牌方没有认领的首饰，还有（后期放出五张图片），我相信，这肯定不是全部。
    而且最近大财团的股权变动，我发现了‘李智允’这三个字，最开始，我以为只是重名，现在，呵呵，难说了。不过这种小额被继承的股权，只有分红，没有表决权，所以这次变动没有引来大规模的注意。
    到这里，是不是已经够震惊呢？
    接下来还有更惊人的，我有个深耕慈善行业的朋友，最近吃饭，我们谈起yunnly，我顺道说出她的本名，朋友对这个名字也印象深刻，最近半年不少妇女儿童相关的慈善组织，收到了这个名字捐出的大笔捐款。
    我顺着这个方向，再次开展调查，李智允不止是在国内捐钱，她国外也在捐钱，甚至有联合国名下的慈善机构。
    不过李智允捐款有个条件，就是她要检查账本。正是这个习惯，让我挖出，这个李智允就是yunnly，账本复件邮寄地址就是她名下的房产。
    观众朋友们，捐款不稀奇，匿名不宣传、偷偷捐款的艺人也有，但最惊人的是，yunnly的捐款规模。
    合计（展示汇总表格），近两千万美元，两百七十亿韩元。我个人怀疑yunnly还想捐更多，但她没那么多时间看账本，我朋友透露，她是真的会看账，直接帮忙挖出好几个慈善组织贪腐的证据。
    其实调查到这里，我对yunnly是真的心悦诚服，她是当之无愧的全民偶像，乐善好施到这种程度，不能是简单的善良可以概括的。
    yunnly本人并没有想要宣传她做慈善的意愿，我也就不打算越俎代庖，本来没有准备发这个视频。
    但前一个爆料的女人，真的太恶心了，谁不知道儿童时期遭遇家庭暴力的孩子，容易出现异常举动？她就凭借这个，判定yunnly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
    我气得要死要活的，肺都要炸了，yunnly选择低调，就要被泼没有任何证据的脏水吗？
    不行，yunnly不想说，我也要说，绝不能让这样的好人蒙受冤屈。反社会人格最大的特点就是情感冷酷、没有责任感、没有同理心。
    如果yunnly这样的人是反社会人格，我们这种人算什么，韩国遍地潜在的杀人犯吗？
    以上信息，绝对保真，评论区已经置顶了所有相关的公开材料，谢谢大家的观看。”
    国内的舆论，黑子抓着“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诊断书，大喊“yunnly不愧是杀人犯的孩子”。更有甚者，一帧一帧地分析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她的每一句话，断章取义，给自己的观点添砖加瓦。
    粉丝气得要死，到处澄清“反社会人格”的诊断，心理问题相关的诊断本来就包含很多主观要素，一次简单的会面很难下结论。
    路人吃瓜居多，但也有很多人说着风凉话，她在国内的舆论场上总体上毁大于誉。
    这一次视频爆料，直接力挽狂澜，yunnly默不作声地捐出那么多的财产，硬黑她冷血无情，让黑子都显得可笑。
    这一波舆论大战，只是让yunnly和李智允这个名字深深绑定，进入到更多人的视野，她各个平台的关注人数再次不减反增。
    吃瓜群众都惊呆了，这个爱豆太神奇了吧，每一次跟她相关的风波，都在稳固她人数众多的死忠粉，扩展她本来就庞大的路人盘。
    要不是每次风波，都拿着要她命的架势，他们都忍不住要阴谋论一把了。
    【其实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类型的爱豆，追起来更带感耶，她为了粉丝逐渐融入社会，这种双向奔赴的爱，哪个爱豆可以提供呀？】
    【呃，楼上，反正yunnly承认了，你也可以磕血糖。】
    【悄咪咪说一声，ao3已经有这个设定的同人文了，蛮香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