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
    马路上，吴肖的哀嚎声令人胆寒。
    步枪还在外面的车上。
    我走到二楼窗户旁，隔着玻璃向下看，路上空荡荡的。刚刚还在追逐我们的感染者，转身的工夫就消失不见了。
    目前只有10个人活了下来，三个女人，两个男人，还有我们五人。
    死了12个……
    这应该足够感染者饱餐好几顿，不知道它对我们还有没有猎杀的兴趣。
    我懊恼地捂着脑袋，应该谨慎一点的。
    看这帮家伙戏耍感染者玩得开心，我自己也放松了警惕，没曾想，其中居然混入一个二阶段感染者。
    最令我感到后怕的是，这个二阶段感染者，居然会模仿普通感染者。假意上钩，就是为了靠近我们。
    显然一定是在附近观察了我们很久，它们越来越聪明了。
    两个男人和另外两个女人龟缩在房间里瑟瑟发抖。也只有刚刚跑出去开面包车的女人，此时手里提着钢叉，谨慎地躲在一楼卷帘门后面。
    夜幕来临，但所有人都不敢闭上眼睛。
    二楼有两扇玻璃窗，一个在书房，另一个在卧室。那个感染者恐怕可以轻易跳上来。窗户很难用东西封死，用重物挡住也只不过是掩耳盗铃的做法。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附近。
    隔壁房间的两个女人，哭声不间断地从门外传来，听得人心烦，如果不是子弹有限，真想让她们立刻闭嘴。
    “林染……”
    晓雨走到我身边，眼睛盯着窗外右侧的马路对面，大概距离我们20米远。
    那个感染者拖着一个人，走到马路对面的房檐下，然后蹲在地上，手伸进那具尸体的肚子里，掏出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看得我不禁一阵反胃。
    看那尸体的衣着，似乎正是钱波。
    感染者蹲在原地大快朵颐，20米不到的距离，这是开枪的最佳机会。
    我缓缓抬起枪对着窗口，却又十分犹豫。
    月光下感染者瘆人的动作清晰可见，但我完全没把握一击致命。如果不能直接杀了它，反而会惹怒它，那我们恐怕都得完蛋。
    思索不决时，我侧头看向晓雨，而晓雨也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枪。
    因为房间里完全没有开灯，感染者应该是看不到我们。
    钱波的肚子几乎被完全掏空，那感染者又继续啃食着钱波的肢体，血液顺着路边向低洼处流去。
    感染者看起来食量很大，半个小时下来，钱波一半的身体几乎被啃食殆尽，人类的胃就算弹性再好，也不可能塞得下半个人量的食物。
    这也让我觉得惊奇，感染者的胃能有多大？它到现在，已经吃掉了自己三分之一体重的肉了！
    唏！！！
    感染者忽然仰天长啸，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整个身体也在剧烈的颤抖着。
    最后一口气呼出体外，感染者又弓着身体，好像在伸懒腰似的。又扯着只剩一半身体的钱波，向马路尽头走去。
    临走之前，它还看了一眼我所在的位置。
    阴冷又空洞的眼神，不禁让我后退了两步，直到它消失在视野中，也不能缓过劲来。
    “它知道我们在这……”
    我尝试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么多天下来，自己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绝不能在这里栽跟头。
    “怎么办啊？”张雅连忙从卧室跑过来，“又是这种怪物！它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
    碰上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几人一直坚守到凌晨两点，外面迟迟没有动静，还是决定轮流守夜。
    白天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到来，阳光的存在总是让人觉得安心。
    几人昨晚睡得都很不好。
    但是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天一亮，我们就立刻准备出门。
    从窗户向外看去，马路上空荡荡的，昨晚的尸体也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血迹。
    众人缓缓拉开卷帘门，我和李振站在两侧，持枪小心向外探去。
    “确认没有感染者……”
    李振看了看四周说道。
    几人迅速跑到车旁，检查了车里的物资。
    还好，一切正常，感染者看来对我们的车不感兴趣。
    “赶紧走吧！一秒钟也不想待了……”
    李振忐忑不安地盯着身后的十字路口道。
    车即刻启动，依旧是我和李振一辆车，三个女孩一辆车。
    至于那五人，我已经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了。
    不过见我们上车，那五人也开着一辆货车和面包车跟在我们后面。
    直到远离了那条街，几人才敢稍稍放松一些。
    不过前面的路也并不好走，路上总有感染者在游荡，几乎找不到没有感染者的马路。
    商议之下，决定让货车在前面开路，遇到感染者直接碾过去。我们剩下三辆车跟在后面。
    我们的子弹有限，如果不是非常必要，根本不敢开枪。
    一路上，李振和我也不断观察着路边，看看能不能摊上点好运气，再捡到一些枪或者子弹这些装备。
    不过李振告诉我，这个几率太小了，也就当时老城区那么混乱情况下，军队伤亡率太大，他们才捡了个便宜。
    我现在忽然就理解，军队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病毒扩散了，出现二阶段感染者这种怪物，实在是防不胜防。
    这条路几乎没办法减速，一路上全是感染者，吉普车颠簸着压过感染者倒下的身体，一旦车速变慢。附近缓缓靠近的感染者，随时可能会暴怒地扑上来。
    滴！滴滴滴！！！
    身后的面包车不断按着喇叭。
    我疑惑地回过头去，车上是那三个瘦瘦的女人，也不知道名字。
    “楼顶！！！有东西！”
    坐在副驾驶的女人探出头来，慌张地向我喊着，手不断指着马路右侧房顶的。
    我抬头看去，一个矫健的身影正在楼顶飞速奔跑，不时地向我们张望。
    “我艹泥玛啊！！！”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那道身影如同美队附体一般，飞身一跃，从一处楼顶跳到另一处楼顶，要知道两栋楼之间可是隔了一个红绿灯的宽度。
    滴滴滴！！！！
    我也疯狂拍着喇叭，“前面的货车开快点儿！！！”
    那是一个感染者，这个即使看不清楚它的模样，也是可以确定的事。这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程度。
    它的速度很快，比我们的车速还快。
    碍于路上的感染者，最前面的货车很难再把速度加快，我们也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如果从侧面超车，就会撞到路边的感染者，它们会随着惯性砸到我们的车前窗玻璃上，我们的吉普车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快点啊！你玛的！”
    李振看着楼顶的身影，也紧张地叫骂着。
    这简直不可思议，这已经超出了人类奔跑和跳跃的极限了！
    我钻到车后座，从后备箱里摸出81式步枪，但只有16发子弹。
    我尝试瞄准那个感染者，但我们双方都是在不规律的移动状态，实在没法锁定它的位置。
    跑到前面一处只有两层楼高的低矮建筑，那感染者顺势一跃而下，跳到了地面上，又向我们冲了过来……
    前面的货车猛地右拐弯，幸好李振刹车及时，差点就撞了上去。
    “艹泥玛的！会不会开车啊！”
    李振嘴里不断叫骂着。
    货车车身挪开的一瞬间，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转弯。
    前面密密麻麻全是感染者，本就不宽的马路上是数不清的人头！
    即使是货车，也根本碾不过去，硬闯很可能会堵死在路中央。
    路两侧的感染者也在快速逼近两侧车窗，李振又立刻踩着油门，一个甩尾转弯，继续跟在货车后面。
    这样的话，我们也偏离了原定的路线。
    身后的面包车紧随着转进这条小路，而跟在最后的是颜佳璐的车。
    这样的话，那个感染者就在我们的正后方。
    澎！
    一声闷响，我从后视镜望去，那感染者居然直接跳上了面包车顶部，接着一拳砸碎前玻璃，硬生生将女人从驾驶位上提着脖子扯了出来，车辆也瞬间失控，侧翻倒地。
    感染者也被甩出去，在路边翻滚了几圈，重重砸到一旁的垃圾箱上。
    而颜佳璐的车也被拦住了去路，不得已停了下来。
    “停车！停车！”
    我对李振大喊道。
    “染哥，咱们就快出去了！出了这条路，转到右边马路上就没有感染者……”
    “我踏马让你停车！”
    我愤怒地拿着枪顶着李振的脑袋。
    李振不情愿地踩刹车停下。
    “晓雨她们还在后面，车倒回去，我们得去救她们。”
    “啊？”
    李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那可是能飞檐走壁的丧尸啊！回去咱们也死定了！”
    “倒回去！”
    “好……”李振摆了张臭脸，十分怨恼地向后倒车。
    那感染者若无其事地爬起来，似乎有些兴奋，一个飞身再次落在面包车前，驾驶位的女人已经死亡身体几乎腰斩，感染者疯狂撕扯着女人，本就折断的脊柱被完全一分为二，内脏从肚子里漏了出来。
    车上另外两个女人，一个意识模糊，而副驾驶座的那位，身上全是驾驶员肚子里的内脏，肠胃器官挂在了她的脖子和胸口。
    女人疯狂拉扯着安全带，刺耳的尖叫声贯彻大脑。
    感染者倒是不紧不慢地享用着美食，毫不在意地捡起女人脖子上的肠子，就往嘴里塞，又用手擦了擦副驾驶座女人满脸的鲜血，放在嘴里舔舐着。
    颜佳璐本想后退，但身后马路上的感染者蜂拥而来，退无可退，只得一脚油门上前冲过去，妄图撞开翻倒的面包车。
    刺耳的撞击声，颜佳璐猛地撞向面包车的车头位置，感染者还在享用食物，突如其来的撞击使得面包车头向路边挤过去，刚好卡住了感染者一条腿。
    “好机会！”
    我瞅准时机，迅速下车。
    单发模式，一枪一枪地向感染者射去。
    感染者迅速作出反应，在车头位置疯狂蹿动着，速度快到我看不清它的动作。
    而在它的挣扎下，面包车的车前架几乎要被扯的变形，整个车身都在晃动。
    颜佳璐后退了几米，再次满踩油门，这一撞直接将感染者压在的面包车下。但同时也挡住了我的视线。
    还不够，颜佳璐的车还无法通过，这条小路太窄了。
    “李振，快来帮忙！它被困住了！”
    我对身后大喊道。
    而回应我的只有发动机的疯狂运转，我疑惑转过身。
    李振早已关上车门，丢下我逃走了。
    “艹！！！”
    我愤怒地用枪指着李振的车尾，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忍住没开枪，子弹有限，我得留给这个感染者。
    颜佳璐车后的感染者已经越来越近了，车又往后退了十几米，后窗玻璃几乎要碰到那些感染者，许多感染者开始变得狂暴，向车两侧冲了过来，手扒在车窗边缘，玻璃也传来阵阵碎裂声。
    一双双丑陋污浊的手正向三个女孩袭来。
    又是一脚油门，甩开了扒车那些感染者。
    面包车被撞得再度翻滚，最终四轮朝天地倒在路边。而那个感染者也得以脱身，嘴里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向颜佳璐的车头位置冲过来，坐在副驾的晓雨不断向外开枪。
    颜佳璐此时速度依旧保持着，猛打方向盘，在感染者还没碰到晓雨之前，一个甩尾，将感染者撞飞几米开外。
    与此同时，我现在马路边不断射击，甚至有一枪打中了感染者的脑袋。
    可那感染者依旧还能站起来，只是一个跳跃，爬到路边房子的二楼，钻了进去。
    感染者不断嘶吼着，尖锐的叫声扯得耳膜难受，同时楼上不断传来打砸物品的声音。
    颜佳璐迅速调转车头，向我的方向驶来。
    “林染！快上车！”
    颜佳璐一边喊着，一边略微减速，同时打开后车门。
    车后的感染者大多都进入了疯狂状态，嘶吼着向我们冲过来。
    而我一边向后开枪，一边向前跑去。
    子弹打完，直接丢掉步枪。
    颜佳璐的车刚好开到我身边，我低身迅速跃进车内，关上车门。
    强烈的推背感压迫着身体，带我们离开了这条小路，等那感染者从二楼跳出来时，我们已将它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