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低声呼唤,而对方像是听不到一般连看都没看他,纹丝不动。
又叫了几声,见对方没有反应,他偷偷叹气,心中的担忧已然升至最高。
在他印象中,威尔逊少主平日被惯坏,嚣张跋扈早已成为习惯,可就算再怎么闹也和今日不同,那种死寂般的沉默充斥在卧室之内,哪怕多呆一秒都让人心底发慌。
少爷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到底在游戏里经历了什么?
但查理斯并不打算回应管家,金发前所未有的凌乱,他眼下无光,浓烈的疲惫与失望笼罩至全身,像个随时会死去的病人。
忽然,卧室门外一片嘈杂,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留着同样璀璨金发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老管家回头,向来人恭敬行礼后便非常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中年男人身着名贵西装,整齐得体连个褶皱都没有,一双犀利的眸子透过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略带怒意地看向床上与自己发色相同的青年。
“你怎么回事?”
他低声质问道,喉咙中压抑着股怒火,等待对方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
“呵,你还是来了....”
而在这种低气压之下查理斯丝毫没被震住,反而冷笑出声,他猛地回头与男人对视!
当看清那双充斥着阴暗的双目时,中年男人略微一怔,他从未在自己的独子眼中看到过这种情绪。
“看来他们说的没错,你被游戏刺激疯了。”他摇头道,语气中透着失望。
“疯了?”
查理斯听罢冷笑更甚,短暂的停滞后,他像个发狂的猎豹突然从床上跃下,冲到中年男人身前!
“我亲爱的父亲,哦不,伟大的千年世家威尔逊家主大人,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我这个对您来说可有可无的人,现在我想问您一个小小的问题,不知您能否大发慈悲地回答我?”
中年男人眉头微蹙,青年身上沾染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他没有退后只是略微侧过头去。
“说。”
“你知道——太阳岛么?”
紧紧盯着对方与自己同色的眼睛,查理斯不肯放过其中的任何情绪转变。
但现实有些令他失望,男人眼中并没有什么波动,反而有些疑惑地而陌生地开口。
“什么太阳岛?”
查理斯先是一怔,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
“可以!那我再换个方式直接点问你,我们海怒集团是不是有那些以残杀他人为基准,行人体实验或者提取人体物质的地方?”
“!”
这回中年男人不似之前那般冷淡了,瞳孔颤动一瞬,继而回头盯着查理斯。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机密,但这都是为了海怒集团的未来着想。”
“那些科学我们不研究别的集团也会研究,海怒在任何方面都不能落后于别的集团,知道吗?”
他显得有些不以为然,这种实验室多少年前便存在了也不算什么特别深的机密,但这也不是现在的查理斯有资格踏足的,还是要警告一下。
“我还以为你想问我关于石油的事,实验方面不是威尔逊的领域你关心也没什么用,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以后继承家族,你好奇的事都会知道....”
还以为?
好奇?!
查理斯双肩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支离破碎的内心在此时像是被狠狠踩上一脚坠入不见底的深渊,游戏内那一幕幕血腥残忍的场面在他脑海中不停闪动,无数人凄惨的尖叫如在耳边响彻!
梦魇...梦魇居然来到了现实中,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真的....这一切果然都是真的....”
他精神恍惚地念叨着,对中年男人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前十八年前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底崩碎!
温室那层可怜的薄膜被撕裂,外面凛冽的寒风以这种方式残忍地抽打在脸上,一片血肉模糊!
“你到底怎么了?”
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青年,男人蹙着眉问道。
突然,查理斯一把将他推开奔向卧室深处,男人猝不及防下被推到墙上,他看着对方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窗边,像是要翻窗逃出去,却偏偏被地上过长的窗帘绊住跌倒在地!
身体重重摔向地面,伤口崩裂渗血,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至查理斯全身,他浑身都在颤抖,手紧紧抓在那窗帘之上,牙关紧咬。
他头一次如此厌恶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那些平日早已习惯的奢华与赞美在撕下表皮后散发出的腐臭令他作呕不已。
头一次对自己的父亲如此怨恨,看着对方那种完全不把生命当回事的表情时,心底的所有光明彻底溃散,无论看着谁都感觉无比陌生。
“这不是真的...不是,你们都是假的,你们是谁?不...”
查理斯状若疯癫地念叨着,而身后的男人像是不耐烦了,抬手扫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后直接丢下人开门走了出去,独留他一个人在屋内发疯。
漆黑的恶念侵占着被染红的大地,头顶的天空第一次迎来它真正的色彩。
查理斯眼下阴影加重到无可复加的程度,五指猛地收拢,带着极深的怨念将窗帘紧紧攥在手中!
而就在他即将被黑暗的海洋彻底吞没身形时,窗外云层移动,一缕阳光忽然从头顶落下,映入那深海般的瞳孔。
暖意轻抚于脸上,他恍然抬头,当看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缕光色时...怔住。
“...!”
似是想到了什么,海浪退去,他顺着那道光从地上挣扎着奋力爬起!
如一个马上就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伸出满是伤痕的手,颤抖着却无比坚持地将那缕光攥住,再也不肯松开。
跪在无尽的黑夜中,身上满是被欲望侵蚀到千疮百孔的伤痕,清醒带来的痛楚几欲将人折磨发疯,牙间颤抖着倔强地将悲鸣吞之入腹。
浑身上下已然没有一块好肉,却像是有某种执念般,带着对这个悲惨世界最后一丝期望,将唯一的光紧握于掌心。
查理斯的声音很轻,仿若大病一场重获新生,双目穿透手心像是在仰望什么遥不可及的存在。
低声喃喃,双目中执拗得吓人。
“你...如果是你。”
“如果是你,你一定会拯救这一切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