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边的温馨和谐形成鲜明对比,李奇先的家中却是一片阴云笼罩,沉闷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李奇先已临近退休的门槛,历经风雨,终于爬到了处长的位置,在这小县城里也算走到了仕途的尽头。岁月流转,他几乎快要将井然这个名字从记忆中抹去。
李伟在父亲面前总是戴着面具,虽然仗着父亲的权势在县里横行霸道,但他深知,若让父亲知道自己曾在井然面前炫耀家世,定会换来一顿严厉的责罚。即便李奇先年事已高,体力不再,那份源自童年的畏惧仍深深根植在李伟心中。
李奇先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仿佛那是他排解心中郁结的唯一方式。班佳蕊,这位面容已显苍老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间,猛地推开窗户,似乎想要驱散屋内的沉闷与压抑。
他们之间,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各自生活,互不干涉。李伟也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很少回家用餐,若非在街上偶遇井然,他可能连家门都不会踏入。
李奇先沉默不语,他与班佳蕊的生活早已形成了各自的轨道,他平日里都在单位食堂解决温饱,即便是周末也不例外,有时甚至直接住在单位的宿舍里。
班佳蕊后来也找到了工作,虽然薪水不及李奇先,但作为企业的合同工,退休后也有一笔不小的积蓄,加上之前从李奇先那里积攒下的私房钱,她的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原本班佳蕊并不想多言,但那股刺鼻的烟味让她忍不住开口,言语中带着几分讽刺:“都快入土的人了,心思还这么多,到了地底下恐怕都还不清债呢。”
李奇先闻言,狠狠地掐灭了手中的烟,穿戴整齐准备回宿舍,李伟见状,也只能默默地跟上。
父子俩并肩走在九月的之江街头,空气依旧闷热。李奇先打破了沉默:“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娶了你妈那个庸俗的女人。如果当年我没有……哎,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李伟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叹道:“爸,说这些都没用了。但不管怎样,我妈对你已经算不错了。哪怕你对她再不好,她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就是太贪心了!”
李奇先惊讶地看着儿子,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李伟如此直率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我和井然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不是你从中挑拨,他怎么会那样对我?现在他都已经去了茅山,你还不肯放过,非要把他们师徒逼走,就因为你当年没能娶到他母亲。”李伟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积怨,仿佛要将这些年来的不满全部倾泻而出。
“你以为我不后悔吗?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当年若不是你母亲嫉妒郭洋,回来与我说起井然那异瞳的事情,我也不会出那鬼主意逼走井家夫妇。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李奇先趴在桥边,语气中满是无奈与叹息。
“你总是把责任推给别人,你有考虑过我妈的感受吗?她在外婆家不如大姨优秀,在村子里又比不上郭洋。如果你对她多一些关爱,或许她也不会一直心存嫉妒,更不会去害郭洋。说到底,你们俩都有问题,而我还被你们拉下水。”李伟觉得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索性就彻底说个明白。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真是我的儿子啊,一样狠心。你是怕井然这次回来找我们算账,连累到你,所以你想和我撇清关系。但我告诉你,我们是直系亲属,我倒霉了,你也不会好过。”李奇先瞥了一眼李伟,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单位走去。
李伟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恼羞成怒:“你从来都是把我和母亲当做你泄愤的工具!你给我起名李伟,不就是为了羞辱井伟伟吗?他现在已经是亿万富翁了!而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投胎到这个家庭!”
李奇先冷漠地回头注视着李伟,他与儿子的情分,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李伟冷笑一声:“即使被你连累也无所谓,反正我只是做个小本生意。你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你以为我和母亲不知道吗?所以我们早就防着你了。”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李奇先一个人愣在原地。
李奇先回到单位宿舍,坐在床边,左思右想都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回想起儿子李伟那冷漠而充满怨恨的眼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新的打算。
“早知道当年应该除掉的不是井然,而是这母子俩。”他愤恨地嘀咕着,语气中透露出一种疯狂的决绝。然而,虎毒尚不食子,李奇先的这番念头显然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但他并不知道,就在他下定决心要除掉班佳蕊和李伟的时候,这母子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阴谋,并早早地转移了。他们离开了那个充满压抑和危险的家,去寻找一个能够重新开始的地方。
李奇先的计划注定无法实施,他的疯狂和决绝只能换来一场空。而班佳蕊和李伟,则带着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踏上了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