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留皆是自由,她没有理由阻止,没有资格过问也不敢过问。
“兰儿,姐姐还有事,你先放开我。”
寇芙兰不依,挽着她不放。
她虽不懂,却知道哥哥是愿意和容袖在一起的,想让容袖留下哥哥,她不想离开。
眼看就要被拖进竹屋内,容袖更是心跳加速,奋力扯回自己的胳膊,作势要离开。
寇悠然在此刻踏出了竹屋,依旧是熟悉的青衫,依旧是那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感,如深山清风,清雅宜人。
他总穿的很薄,一件雪白中衣,一件白色长衫打底,还有那件浅青色的外袍。
不知他是不怕冷,还是体质过于好,冬日这般也能忍过去。
“悠.…..寇公子。”或许这个称呼会更加合适当下。
后者神情肉眼可见的暗沉,那双漂亮到无以伦比的双眸,情绪晦暗不明。
二人对视许久,不再有任何言语,亦如当初那般无话可说。
寇悠然瞥了寇芙兰一眼,随即转身回了屋,身影肃穆。
容袖只觉心头酸苦难忍,以前他也是如此忽视自己,可没有哪次这般难受过,痛到不想呼吸。
“走啊,走啊。”寇芙兰握紧她的手臂,硬是将人拖进了屋。
寇悠然见两人进屋便淡淡扫了一眼,继续忙活手里的东西。
这屋里本就没什么多余的陈设,大多是他制药用到的东西,收拾下来便显得空空荡荡,清冷无比。
见两人都低头不说话,寇芙兰比谁都焦急,踱至寇悠然面前,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忙活。
“姐姐来了。”
她唇边含着笑,似乎期待他能主动去跟容袖说话。
“嗯。”
寇悠然轻声应了下,抽回手继续收拾着药箱。
寇芙兰唇畔的笑容僵住,这反应与她所想的大不相同。
“我们跟她玩好不好。”
“你去。”他回答的很清淡,听不出情绪。
“你跟我去。”她又抓住寇悠然的胳膊,满眼期待。
“别闹,哥哥还有事。”他再次抽回手,很是耐心。
寇芙兰只觉不妙,怎么他们总是说有事,她很迷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哥哥跟我去,哥哥......”
她嚎啕大哭了起来,当真还是心智不全的孩童。
容袖站立在一旁,不知该走该留,无法左右思想,只能呆呆地看着身前的男人在收拾药品。
寇悠然似乎被磨没了耐心,深深吸了口气,神情严肃地望着寇芙兰。
“别哭了,再闹,就不要跟着我了。”他语气决绝,带着丝丝怒意,没有在开玩笑。
寇芙兰立即止住了哭声,但仍然抽噎不停:“那我们带姐姐走好不好?”
闻言,二人皆是一怔,紧张不安,整个竹屋除了寇芙兰隐隐的哭声,再无声响。
容袖垂眼低头看向地面,局促不安,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但以他的性格,应当是会闭口不语。
寇悠然捏着手中的药瓶,余光瞥了容袖一眼,指尖紧到发白。
“她不愿意。”
他说出了答案,嗓音暗哑,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忧愁和无奈。
容袖心尖忽地发颤,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沉默,而是说她不愿。
抬眼望去,恰巧对上他清冷的眸光,相视无言。
寇芙兰不知道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哥哥说容袖不愿意,便又来追问。
“你为什么不愿意,你不喜欢我和哥哥吗?”她走了过来,手指扯住容袖似雪白的衣袖。
“我......不是...”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若说不喜欢便是违背了心意,若说喜欢岂非重燃妄念。
寇悠然怔怔望着她,也想知道她会如何回答,手中握着小瓷瓶紧了又紧,内心慌乱又期待。
容袖鼓起勇气,往他跟前走了两步。
“你要去哪儿?”
他微微张唇:“溪风谷。”清风自窗外而来,扬起他额前的发丝,贴上眉眼。
“那......还回来吗?”她不敢挽留,哪怕再不舍。
他垂下眼帘,将手中的小瓷瓶放入药箱中,似有失望:“不回了。”
既知道了她的选择,又何必留下,同在一屋檐下却总互相逃避,与其如此,何不彻底断的干净。
容袖只觉双腿发软,气息堵在胸口无法喘出。
不回了,三字如此简短却包含了所有,意味着他们此生不会再见。
“什么时候走?”短短的一句话,她在心底几番酝酿,终于说出口。
“明日。”嘴上回答的干脆,心头却涌上万般滋味。
容袖抬眸望他,随即又移开了视线,看向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药箱。
“一定要走么?不能留下么?”她嗓音带着哭腔,声声敲进了他的胸膛里。
“因何而留。”
容袖以命相逼,断了他所有的希望,无情将他推远,又为何要他留下。
他本该在溪风谷中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不谙世事,然,命运多舛,让他卷入了这纷乱世间。
全族陨灭,桃源消散,血海深仇如山般压下,早已将本心吞噬殆尽。
容袖如黑暗中的灯火,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让他体会到久违的温暖,敞开了封闭已久的心,可,终究一无是处。
因何留下,容袖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他为自己而留,可凭什么呢?自己又能给他什么?那细碎可怜的感情吗?
眼中似有泪要滑落,她转身躲避寇悠然的目光,强忍住异动的情绪,抬脚快速奔出了竹屋。
寇悠然望着她走远的身影,自嘲一笑。
何必这般害怕,他既不强求,也不索取,容袖究竟在顾虑什么?
后园寒风凛冽,吹起地上的枯叶翻飞,带起尘土弥漫,天边烟雾弥漫似乎又要下雪。
容袖抬头望天,想将眼泪逼回眼眶,却毫无作用,两行眼泪仍滚下眼角,顺着脸颊滑入颈项,又冰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