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袖刚踏出门,后肩便搭来一只手,她旋身躲避,顺势抬脚朝他踢去。
后者也是轻松避开,上前与其缠斗,互不相让。
两道身影在漫天飞雪中交织穿梭,仿若旋风一般,不依不饶,难分胜负,所过之处雪花飞舞,形成一幅美丽又惊心动魄的画面。
二人的打斗引来军营中人围观, 原本平静严肃的军营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又隐藏着几分紧张的奇怪气氛。
容袖瞥见人群中的寇悠然与晋离,停手收回了架势,懒得再斗。
她朝寇悠然走去,握上他的手腕:“我们走。”
“拦住他们。”寒宫锦落厉声喝斥道。
众士兵闻声立即将三人围得水泄不通,不让他们有机会逃脱。
“你什么意思?”容袖镇定自若,回望过去。
“我父皇还未痊愈,性命攸关,寇悠然不能走,公主想走,我不会阻拦。”
“人已经治好,你还想如何?”
“此人谋害我朝天子,死罪难逃,长宁公主身为一国公主,北宣的半个主子,就是这样包庇罪犯的,看来,西炎与北宣的和平,在公主眼中不过如此。”
这种话当面说出,便是戳破了窗户纸,势必要她难做。
容袖本就窝火,听了他的话更是气恼。
“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道?既是你先动手,我又何必给你留脸面,今日这人,本宫势必要带走,谁也不能阻拦。”
“长宁公主为了区区一个罪犯,不顾两国和平,当真是情意深重。”
“你闭嘴,他不是罪犯,他是本宫的人,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寒宫锦落咬了咬牙,眸色凌厉:“他毒杀我父皇,何处清白,何处堂正,你处处庇护,莫非此事是你指使的。”
容袖不屑冷笑嘲讽:“你那个父皇,为君不仁,残暴杀戮,因一己之私利,剿灭寇氏全族,为父不善,抛妻弃子,他哪一点不该死,若说偿命也是他先偿命。”
被人当众揭短,他面子也是过不去:“我父皇乃是天子,犯错自有天罚,轮不到他动手。”
“你这个愚昧愚忠的蠢东西,就该连你一起杀才是,你敢说你对他做下的事情一概不知,对于楚川的身世,你当真半点不知情。
你明知你父皇作下杀戮为何不劝阻,还暗中勾结我朝叛贼对亲兄弟赶尽杀绝,倒还有脸在此跟本宫叫嚣,你才是罪人,是帮凶。”
围观的裴恒心下蓦然一紧,他不想看两国起战乱,纷争不休:“长宁公主,言行需三思啊,这些与三殿下无关,他也是......”
“那这些又与寇悠然何关,他因何要为别人的疑心而承担后果,寇氏一族,几百条人命,谁能给他一个交代,寒宫锦落,你回头问问你的父皇,午夜梦回时,可有冤魂来找他索命。”
寒宫锦落闻言握紧了拳头:“长宁公主莫非要为一个男人而引起战乱,成为天下的罪人吗?”
“倘若三殿下为此放弃与北宣谈和,非要拿千军万马来催死挣扎,那才是这天下的罪人,今日这人本宫若是带不走,便不介意和你兵戎相见,看看到底是你手底下的残兵败将厉害,还是我容家军骁勇。”
寒宫锦落目光扫视着周围的士兵,这些人跟着他出征在外,与亲人生死别离,而今丢了国土,再次跟着他风餐露宿,受尽寒苦,他又何其忍心。
“北宣而今内忧外患,自顾不暇,确定是我西炎军的对手?”他神色坚毅,怒意满腹地盯着身前女人。
容袖不以为然地抖了抖阔袖上的雪片:“区区几个叛贼,还不足以让我泱泱大国自乱阵脚,三殿下不必替我朝将士担忧,管好你自己。”
此刻天已经黑透,风雪却还未曾停止,落在身上,满头银白。
一名士兵急匆匆拨开人群,连滚带爬地跪到寒宫锦落身前,满目惊慌。
“三殿下,不好了...陛下,陛下他...出事了。”
寒宫锦落闻声迅速抬步朝西炎皇所在的营帐而去,再顾不上其他。
裴恒也忽感不安:“长宁公主,陛下或是毒发,寇公子您暂时不能带走。”
容袖抬眸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亲自搀扶着寇悠然前去查看。
前脚刚踏入营帐内,就听见一阵哀嚎之声,撕心裂肺。
床榻上的西炎皇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红血液染透了他身上的明黄锦袍,面色惨白,已然死透。
寒宫锦落附跪在床榻边,隐忍哭喊。
众人见此场面,各怀心思,神情各异。
容袖与寇悠然眸中多出几分快意,晋离则是平淡如水。
裴恒脸色铁青,疾步上前,望着床上毫无生机的西炎皇,满眼不可置信。
“到底怎么回事?”他回望向方才前来通报的士兵。
那士兵跪在地面上,瑟瑟发抖:“回将军,方才众人都跑去了前营看热闹,不慎让刺客闯入.….将军饶命。”
寒宫锦落闻言,满目猩红,赫然挥拳猛揍那名士兵,下手拳拳到肉,没几下便将人给打晕过去,却不曾停手。
若是一次失误情有可原,同样的事情,在守卫森严的军营里再次发生,他怎能不怒。
裴恒也是怒意横生,仔细打量着断气已久的西炎皇,见他拳头紧握,似发现了端倪,便上前去查看,小心掰开他的手指,拿出一张小小的布条。
“殿下。”他回身拉住发狂的寒宫锦落,将那名被打晕的士兵解救出来,并将拿到的布条塞入他手中。
寒宫锦落带着疑惑慢慢地展开布条,上方用血画写的字迹还未干透,他手指微微颤抖,发红的眼角落下泪珠。
“柳秋浦...”他咬牙念道。
容袖不由冷笑:“引火烧身,咎由自取。”
他搀扶着寇悠然,示意晋离立即随自己离开,刚转过身子,就被人拦下。
寒宫锦落握紧手中的布条,闭上了双目,两行眼泪滑落脸颊,长长吸了一口气:“放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