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神尊只爱他的剑【因与果】(47)
作者:謦书   主神每个世界都在哄宿主结婚最新章节     
    拂晓这边筹谋着,秦钰已是翻窗出了客栈。
    掐诀隐息暗夜中,秦钰并未远走,抱剑几跃上了某家屋檐高处,放开对视听的限制,循着血腥气一探究竟。
    还以为他会跟上去的拂晓,反而被他这做壁上观的姿态惊了下,竟是下意识追问,“你不去看看?”
    “敌我不明,缘由未知,不可妄动。”
    秦钰简言一语,又将顾虑细细分说于他,却是跟拂晓考虑的大差不差,“以我耳目,在此处足以查探。若有变故,需要援手,我会看准时机,能赶得上。”
    “那看来,倒是我白担心一场。”
    还以为他初入尘世,难免少年热血,会有心焦气傲、冲动行事,却不想是山上多年,已然养成的周全行事,让谨慎冲淡了热血。
    拂晓啧啧两声,说不清是在挖苦还是夸奖,“你还挺谨慎。”
    未加设防,拂晓的情绪变化尽皆被秦钰知晓,虽不能清楚具体心思,但就拂晓言语,秦钰也大致能猜出他想看自己吃亏的心思。
    更准确的说,他是想看自己小吃一亏,再以过来人的身份,享受说教自己的乐趣。
    “山上山下,于我没甚分别。自是山上如何行事,山下同样行事。”
    见拂晓不语,眼眸微转,秦钰步未动,话锋却是一转而问,“否则,依前辈之见,我该过去瞧瞧?”
    “过哪儿去?就在这儿待着。”
    拂晓顺嘴训了一句,才见他半点要动身的迹象没有,便知道他是在捉弄自己了,冷哼一声,也懒得跟他计较,“山下可不比在乾清门内,一派安宁祥和,最多几句口角,再有更深的冲突,一场擂台就能消解。”
    说教的话一顿,意识里掠过那些在山崖上所见的相残纷争,终是歇了声,没将那些事说与秦钰,只道:“总之,你比在山上多留几个心眼儿,不会有害处的。”
    转念一想,秦钰的心眼子已经够多了,再加好像也没必要。
    他本就不是会轻信于人,更难与人亲近的非人。
    与其担心他被人蒙骗,不如担心下他如果遇上妖魔鬼怪,出身类同的情况下,他是否可能因同类相惜而被蛊惑。
    “谨遵前辈教诲。”
    秦钰笑着应了他的话,又轻声低喃一语,“你对我的担心,并非白费。”
    暖意潜藏心底,秦钰收声不再言语,他知道与他灵魂相连的拂晓能懂他的意思。
    拂晓却是暗自嗤声,嫌弃地脱了他的怀抱,悬剑虚空,静观远方战局。
    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拂晓品味着那点来自彼端的欣喜慰藉之情,想不通算得在关怀中长大的秦钰,怎会自卑到,别人一点好,都值得他如此高兴在意。
    简直莫名其妙!
    拂晓其实有几分心虚,为以前刻意藏在抱怨里对秦钰的打压,但秦钰对他的态度,又让他有些拉不下脸来自省认错,最后破罐子破摔地决定顺其自然。
    远方战势已趋白热,战声高涨,却是寂静无声,可见是用了法器或功法,隔绝了战斗的声响和余波。
    是修士斗法无疑了。
    其中一人最是身形妖魅,孝衣散发,行踪飘忽不定,手中孝幡昭昭,黑夜里划过白影道道。
    声音被阻隔在战圈内,黑夜却并不妨碍秦钰视物。
    只见那人行步挥幡间,看似癫狂无序,却隐隐搅动周遭空间,荡起无形涟漪,袭向围杀他的五人。
    再看另五人,装束不尽同,其中两人衣裳形制相仿,另三人又是另一种风格,不难看出是两个门派的人。
    三方人马,两方争斗,一人欲走,极招尽出,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起手就是迷惑四方的鬼舞哭号迷阵,扰人视听,乱人心神。
    黄白麻衣已然染红,也不知是谁的血,浸透了半身衣裳,枯黄草鞋都被浸染成暗褐水色。
    两派之人凝神应对,一人操弦,一应哭号之声,却遭鬼影欺身,旁人相救之时,已被鬼影遮掩,满面怒容,力喝一声,却是转弦袭杀向自己人。
    一人分神应对同修突然的反目,又被鬼号所侵,意乱之时,杀机临身。
    侥幸得他人相救,又遭逢孝幡拂面,鬼哭霎时炸耳。
    一声惨嚎之后,双耳渗血,心知对方鬼影迷心,眼一闭,怒而挥刀,循鬼息乱刀狂斩,欲斩持幡之人。
    刀气狂乱,一时阻断鬼舞步伐,迷心幻阵攻势稍减,受乱心之苦的人适时抓住机会,一人制衡被鬼影迷心的同伴,另两人脚踏翩然步法,于乱刀中急行,配合刀者,欲擒持幡之人。
    持幡者见状,却是连退数步,避开刀气,手中孝幡再扬,黄白纸钱纷纷扬扬撒落,鬼哭之声更甚。
    两派之人立时受制,却是不愿就此放人离去,提招再杀。
    在两派之人合力围杀间,孝幡舞动,牵引鬼魅窜动,隐隐凄哭惨嚎,竟是穿透结界,渐渐流泻于外,惊起寒鸦,亮了几盏无眠灯火。
    城镇之内酣睡的人,终是被突来的哭嚎惊醒,窸窣碎响夹杂窃窃惊惶,随风落入秦钰耳中。
    “大半夜听人哭丧,可不是好兆头。”
    没借秦钰之耳,就已经听到哭声的拂晓,感觉剑身都是一寒,森冷阴气被剑鞘阻隔,劫雷之力受感流窜,荡尽阴寒,滋滋啦啦的碎响,让拂晓想起那日被雷劈成焦炭的情景,当下倒是先惊骇一瞬。
    转眼回神,敛下雷息,他不由骂了声,愤愤不满,“你师姐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是被雷劈成炭的,还给我加这劫雷之力在剑身上。这什么意思,让我居安思危,时刻谨记被雷劈的危险?”
    “现在,应该不是贫嘴的时候。”
    抬手将拂晓捞回掌中,秦钰身影瞬动,“要劳前辈出手了。”
    “你小子倒是会抓劳工!”
    不满抗议一句,拂晓却是在秦钰闯入战局一瞬,催动本源,剑光携雷霆,生机加毁灭之息,直破丧幡,“吵死了!不知道大半夜不能扰民吗?”
    进入战圈,没了结界隔绝,哭声更是震耳,吵得人心思浮躁,六神纷乱,七情纷乱,秦钰虽有防备,也是一瞬受制。
    拂晓剑脱手,被吵得烦了的拂晓却是没有保留,清冽一声沉喝,以声破声,搅乱哭声迷阵,生息净死气,雷霆度鬼魂,一剑,幡散,杆断,人摧折。
    挥幡而舞的人法器被毁,当下见红,身受重创,脚步一乱,鬼舞幻境瞬时被破。
    不欲多留,借着被逼退的冲击,哭丧人脚步急退,转身要走。
    拂晓剑身一荡,旋斩一道剑气横拦,自惊魂鬼哭中醒过神来的秦钰紧追而上,并指提力,连锁哭丧人几处大穴,封锁其功体,反手抽了孝幡上的布条就将人一捆。
    “你是会物尽其用的。”
    拂晓幽幽又吐槽了句他的操作,敛息飞回他手边。
    秦钰捏诀清去掌上沾到的血污,才将剑身握入掌中,抱剑入怀,以意念与拂晓交流,“此处离乾清门不远,是不是该联系执法堂前来接管?”
    “邪修途经周边城镇,虽已被擒,但也确实该知会一声。至于人……”
    感知越过秦钰看向身后回过神来的五人,拂晓不想多生事端,“他们既然在围追此人,想来是有所因果缘由,人交给他们就是了。如果有必要,执法堂那边会跟他们宗门接触。看装扮,是仙音宫阙和紫衍天极的人。”
    这两个门派跟乾清门有些交情,之前秦钰主持弟子大会时,拂晓在识海里也见过这两派的人。
    在场五人面生得很,年纪不大,修为不高,估计是出来做任务或者历练的小辈,后面应该有长辈跟着兜底。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这人招式波及无辜镇民,暗处之人又没出手的意思,拂晓都想劝秦钰别插手的。
    搞不好抢了谁的业绩,回头还被记恨。
    事情本末是有必要知晓,但没必要这会儿多嘴过问,回头让乾清门执法堂弟子查查就好。
    既然是正道缉邪,想来事情已经有了定数。
    初次下山,在了解山下情势前,还是不要过多涉入为好。
    秦钰知道拂晓所考虑的,跟自己的身份和识海深处未清的恶念有关,怕多生事端,也就顺从他的意思,不在此事上多管。
    将人绑好后,见另五人神智已经恢复,暗处那几道明显在护卫的气息渐渐靠近,秦钰瞬身消失在原地。
    敛息回到住处,秦钰以灵符传讯了门内弟子。
    翌日天刚亮时,他就收到了回信。
    说是,那个哭丧人屠了一村入魔,更将村人魂魄炼入孝幡之中,使村民灵魂不得解脱。
    仙音宫阙已经通缉此人多时,因其不曾伤及其他无辜之人,念及其中恐有内情,本欲捉拿回仙阙问罪,不想这人拒捕伤人,且邪功渐长,鬼舞与鬼哭配合,仙阙音修克制他不得,找了紫衍天极的人帮忙。
    说来,两派祖师曾是一对怨侣,因某些原因负气,各自创教立派互相争斗不休,后来祖师和解,两派又因此联合,虽为两派,实为一宗。
    拂晓看着消息,跟秦钰叭叭自己听来的八卦。
    秦钰却是不发一言,盯着那句“恐有内情”看了许久。
    拂晓一见就知道他大概又是设身处地到那哭丧人身上去了。
    “我说,你一个正道宗门门主的亲传弟子,你的立场能不能坚定点?”
    虽然知道秦钰是因为自身体质而有所担心,但拂晓就是见不惯他这副模样,“古人有言,坏事越是心心念念,就越容易成真。你不能盼自己点儿好?再说了,还有本大爷帮你,除非你自己一门心思要往歪路子上奔,那点恶念,还真能将你怎么样吗?”
    “再者,既然知道自身身负恶念,有祸世的风险。你更该考虑,要如何战胜这股恶念,不被恶念所左右而犯下大错。而不是天天杞人忧天,担心自己被恶念控制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将承受的后果。”
    以往拂晓都不跟他说这些大道理,在乾清门里,跟他说大道理的人多了去了,不缺自己一个。
    在乾清门那般和乐的环境里,也确实该让秦钰有居危思安的思维,更明晰自身的责任。
    在拂晓看来,以秦钰的聪明,大道理他都懂,只是需要些私人空间去思考自己的事,这能让他从宗门事务里解脱出来,也算得一种休息。
    没有危害,拂晓也就不管。
    但现在下了山,秦钰还是这般消极的思维,万一被有心之人诱导,未必能提起坚定的抵抗之心。
    又想起刚刚那乱心哭声,拂晓不免怀疑,他大概已经被那邪诡的哭声影响了。
    清冽凉意自剑身生发,让抱剑在怀的秦钰哆嗦一瞬,垂眸看向拂晓。
    见他那副迷惑样,拂晓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都白说了。
    “到底是谁在说你聪明?”
    拂晓恨不得撬开他脑壳,看他天天想那么多,到底想的都是些什么色儿的浆糊,“正己心,而万念不侵。修行三百年,光长修为,不长脑子?”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只是没真撬开秦钰的天灵盖儿。
    木制的剑鞘砸在脑门儿上,带着剑身的重量,拂晓用力不重,但还是敲得秦钰脑瓜子一嗡。
    抬手揉了揉被砸红的额头,秦钰无奈将他擒下,“我知晓。”
    “你晓得?你晓得,你这个鬼样子。”
    拂晓没能翻两个白眼给他,感觉有些气不顺,“你真那么在意这件事的始末,大可以去调查清楚。在这儿共情哭坟的,觉得他有什么苦衷,揣测自己如果以后不小心犯了错,他人是否也能信你有苦衷,听你一句解释, 有什么用?”
    “为没发生的事而设想千万种,不为杜绝最坏结果而付诸行动,可算不得未雨绸缪。”
    拂晓絮絮数落着,全然忘了自己之前劝秦钰少管闲事的话,口不择言间,无意撺掇了秦钰深入此事还不自知。
    眸光微闪,秦钰正要说些什么,却响起敲门声。
    拂晓噤了声,躺回小几当他的普通佩剑。
    秦钰看了门口一眼,敲门声停了一瞬后又响。
    迟疑一瞬,秦钰招了剑在手,才撤了结界,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