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文王府举家搬迁，前往封地天宝县。
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很难想象是昔日名声显赫的文王。
没有官员来相送。
一路到了城门口，隐隐看到了几人。
当朝太子，副相罗渊，还有刑部侍郎张星河。
太子走向华钦鸣，而罗渊行一礼后，去和女儿罗绮道别。
“没想到，来送我的居然是太子殿下。”
华钦鸣一身素色长衫，身子单薄，脸上依旧是谪仙容貌。
可眼中，似乎少了些阴沉，又多了一丝放松。
见到太子时，略微有些诧异。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即便后来有许多纠纷。既然你选择离开中都，回到封地，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便不会追究你过往的一切。”
太子带着笑，眼眸盯着他，“罗相是社稷栋梁，我不想他唯一的女儿孤独终老。”
“殿下这是给了臣弟一颗安心丸？”华钦鸣淡然一笑，抬眸也看着他，“可殿下就不怕我卷土重来？”
嘴角扬起，眼神带着一丝警告和威胁。
“你在天宝的一举一动，自有人定时向我汇报。稍有异动，我便不会手下留情。”
华钦鸣笑得更深，“都说出来也好，我倒是更放心。”
这样，他便能真正离开中都，生活在没有人掌控的地方。
至少在天宝，他能开心笑，能伤心哭。
太子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悦。
反而是一种释然。
这与他想象的不同。
太子：“听说，你昨日见了皇贵妃？是与她道别，还是另有所谋？”
华钦鸣直接问：“今后可能见不到了，总要道声别。殿下想问什么？”
太子意外，定定看了他一眼。
“殿下不必吃惊，如今，我只在乎妻儿安康，若能为殿下解惑，也可多得殿下一些信任。日后殿下登基，也可保我一方安裕。”
太子收回目光。
“最近我想了很多，有小时候的，有长大后的。我想着，很多事或许并不是你做的。如今，你放弃中都一切，我更是确定。若不是为了你，皇贵妃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华钦鸣自嘲一笑，很快又释然，“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向殿下解答。或许殿下可以问一问父王，当年为何要招我母妃入宫。”
这是要从根源开始调查。
华钦鸣一一向三位道过别，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中都。
他仰着头，望着远方无边的山水，眼中带着笑意。
罗渊见过女儿也立马先回城。
“殿下，就这样放他走吗？”张星河站在太子边上。
“他的正妃侧妃，一个是罗相之女，一个是萧大将军之女，哪个不是举足轻重？”
太子看着渐渐消失的人，转身走进城门。
“进，是支持他的坚强后盾，退，亦是他的保命之符。如今，王妃有身孕，父王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会放他回封地。”
张星河没有说话。
太子问：“北方静王可有消息？”
张星河答：“据消息，静王如今是乌北大恩寺的方丈，法号了空，已闭关两月，未踏出寺门半步。”
“了空……他还真遁入空门了。”太子轻叹一口气。
并未再多想了空，似乎解除了对他的怀疑。
“宫中诸多事务需要处理，我便先回宫。”太子又道，“皇贵妃的过往，我会找母后探查。”
“恭送殿下。”
张星河目送太子离开。
不一会儿，张星河身边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顾随衣在边上看了许久，等到只剩张星河，才摇着折扇悠悠地走出来。
“张大人，你的消息可不行哦。我的人可是在中都看到了你口中那个闭关两月的了空方丈。”
“果真？！”张星河一脸惊讶，又带着怀疑。
顾随衣说得有板有眼，信心十足。
“他的身手太快，只匆匆瞥到一眼。僧服、光头，转眼便不见踪影。”
果然，不能相信。
张星河连失望都没有，直接冷笑一声，“顾世子这是凭猜测得出的消息？”
“这叫推理。”顾随衣依旧自信满满，“了空闭关在无人的后山，饭菜都不需要人送。是人总要吃饭，不吃饭，不就代表人不在。我是不相信人可以两个月不吃饭也能活着。那是真成神仙了，还留在凡界干什么？”
连这样的生活细节都知道。
查的很是细致。
张星河重新又审视他。
总是一副轻浮样子，连手中的折扇晃得都也比常人招摇。
若不是华钦风和谢玉竹看上的人，张星河这辈子也不会和他说上几句话。
“你还查到什么？”
顾随衣长长叹口气。
“哎，北方有大雪……”
张星河半天就等到这么半句话。
扭头正要走，顾随衣却露出悲凉神色。
“十月飘雪，北方今年要冻死饿死不少人啊。”
张星河面色一怔。
紧接着又叹一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估计连个年都没法好好过。”
“多谢顾世子告知。若等官府报上来，至少一两个月后，估计百姓已多数遭难。”
张星河郑重向顾随衣行一礼。
顾随衣忙退后一步。
“如何预防，如何赈灾，这就是你的事了。”
张星河像是应下承诺，点了点头。
“等等。”顾随衣叫住他，压低了声音，“人什么时候给我，我这边都安排好了。”
张星河眉头微皱，垂眸沉思。
顾随衣见他一脸臭相，以为他要反悔，着急了。
“王妃走之前可是交代我了，你也是亲口答应的。人家姐弟等着团聚，你可别这个时候和我说什么律法正义不能违背之类的话。我可是会去刑部抢人的！”
张星河抬眸，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会说出去刑部抢人这样的傻话？
“明晚，码头。”
“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皱眉变卦了。”顾随衣松口气，“你的表情能不能别那么严肃？别整天板着脸，怪吓人的。”
“我在想合适的时机。”张星河又解释道，“答应的事，我不会反悔。”
“好，明晚，码头，我等你。”顾随衣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