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张星河进宫找太子。
太子坐在书案前,埋头正在处理公务。
这次瘟疫能够顺利解决,中都城内很快便恢复往日的繁华和朝气。
可皇帝却有些元气大损,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好。
那次皇帝找太子说了许久,过后开始叫太子慢慢开始接手朝务。
大臣的奏章先送到东宫让太子批阅,皇帝再做最后的决定。
所以,太子近日也是十分忙碌。
张星河是皇帝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
有事竟先过皇帝向太子汇报,太子十分认真对待。
听完张星河的话,太子表情立即变得严肃。
“星河,你说北方可能有异动?你是说白国还是另有其他?”
张星河直接道:“北方有白国,还有静王的封地。”
静王?
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
怎么会突然提到静王?
“十四皇叔?你怎么会想到他?”
张星河微微抬起双眸,并不表露情绪。
“臣并不了解静王,但皇贵妃和文王皆被禁足,城中依旧有人在背后操作,臣便怀疑其中还有人在帮着他们。”
太子耐心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张星河接着道:“皇贵妃常年在宫中,受制颇多,文王也从未出过中都城,那么城外的诸多事情都是谁在安排?”
“娄山汪清明潜伏计划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那时文王还小,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去计划。而皇贵妃身后无家族,无背景,即便有几个南姜部落的探子,最多也就只能做桃花楼那般打探消息的工作。”
“此次瘟疫所需的林海雪莲是北方才有的稀有药材,能大量且顺利运送入城,也需要人帮助。”
经过他这么一分析,确实很有可疑。
太子沉思后,微点了一下头。
“星河说的是。十年前的瘟疫,不是她一个后宫女人能完成的。那时,没有文王,她在朝中根本就没有人,那么一盘大棋,若说没人帮助,确实很难完成。”
若是没有文王,没有他在朝中盘旋,单靠皇贵妃一人在后宫是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殿下可了解静王?”
“十四皇叔……”太子眼中似是在回忆,嘴角带着淡淡的惋惜。
“我记得,他是一个文武全才,喜爱游山玩水,对人也和气,一点都不像个皇子。那时,他和骁王的关系很好,他们都是性情不羁,潇洒自由的人。我第一次骑马,也是他们带的……”
“后来……他便遁入空门,从此销声匿迹。”
说着,太子的表情慢慢变得复杂,耐人寻味。
对于太子来说,这两人都是小时候他向往崇拜的人,没想到,最后一个万箭穿心而亡,一个不再留恋红尘,远离中都。
张星河一脸诧异:“殿下,那人是逆贼。”
宫中谁敢提起骁王?
二十年前,梁王骁王逼宫夺位,结果失败,双双殒命
“也是我的十一皇叔。”太子神色淡淡,倒是看向他的眼神严肃,“星河,我们之间谈论骁王,何必再言辞闪烁?我不是父王,不会杀了十一叔唯一的孩子。”
张星河面色一怔。
太子温和一笑。
“你不是最清楚,才敢允她留在东宫?不就是希望以后能得我庇佑,护她一生?”
一切都瞒不过太子的眼睛。
张星河郑重行一礼,“殿下慧眼如炬,微臣不敢不认。”
他唯一的妹妹张寒酥,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原来是骁王的遗腹子。
三年前战胜归来,兄妹俩不小心听到了祖父在父亲灵前吐露心声,才知道真相。
自此后,他们便有了隔阂,形同陌路。
“当年张大人一念之仁,抱走刚出生的寒酥,这才留下骁王唯一的血脉。”
“张大人忠心耿耿,是父王最信任的人。他宅心仁厚,不忍殃及无辜。”
太子起身,走向张星河。
“人心本就难测,不知哪一刻,做了何事,事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有时,我在想,以后我若坐上父王位置,是不是也会像他这般孤单。”
轻叹口气,“这样的帝王做着有何意思?”
原来太子早就知道张寒酥的真正身份。
张星河恭敬道:“殿下不必忧虑,当年的事不会发生在殿下身上。”
太子嘴角微微扬起,“是啊,三弟不是骁王,文王如今也没这个实力。”
“三弟小时候的性子几乎和骁王一样,连皱眉时的样子都很像。父王由此便讨厌上了三弟。”
“如今又如何?父王最信任的人便是三弟。”
而他,也始终相信三弟,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行为举止可以伪装,但心中所坚守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何况是他的三弟呢。
一个嬷嬷离世,居然请了一个月的假,还亲自扶灵安葬,亲生子女都不一定能做到。
何况是他堂堂一个皇子。
或许,将皇位让给他,也不一定能看上。
“殿下是储君,未来的君主,陛下自是更加严格。”
“我从没怀疑过三弟,我比父王更了解三弟。”
听太子这么一说,张星河心中松口气。
“今日与殿下所说之事,陛下并不知。还请殿下在未查清楚北方之事前,先不要向陛下禀告。”
对静王的怀疑本该先告知皇帝,可他犹豫再三,还是先来了东宫。
他是存着私心,为了他自己的未来,还有张寒酥的未来,以及饶国的未来。
皇帝有头疾,又上了年纪,很多事力不从心。
这次瘟疫事件后,皇贵妃和高阴的背叛,给他造成很大的打击。
若是再知道静王爷参与其中,必身心俱累,身体恐难承受。
太子点点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
张星河主动示好,他心中自然是满意。
“星河,未来你会比张大人走得更远更高。看得清局势,知把握时机。有能力,重事务,有仁心,却更理性。”
太子继续夸赞。
“那点仁心藏得很好,也刚刚好。”
张星河眼神坚定,“忠心爱国,护佑百姓,创一方太平盛世,这是臣一生所愿。”
太子:“说得好!”
离开东宫前,遇到了张寒酥。
俩人的表情都愣了一下
“张大人。”张寒酥轻轻出声,打破尴尬的局面。
她不敢看张星河,自从知道自己不是张家人,是骁王的遗腹子,她便觉得自己不配做张家的孩子。
刻意保持距离,也怕以后被揭发,连累张家。
张星河眼眸沉沉,看着往昔一同长大的妹妹与自己成了陌生人,心中一阵痛。
脑海中忽得闪现白果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不想以后后悔。
“进宫当了女官便再也不喊哥哥了吗?”
张寒酥眼眸颤动。
张星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放低了声音,“祖父年纪大了,休沐便出宫陪陪祖父,他十分想念你。”
清丽的眸子闪着泪光,不敢置信地询问:“我……还能这样喊你吗?”
“你是张家人,不管以前将来,都是。”
“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