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森林,犹如其名,白日黑夜,皆是一片黑暗,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木,以及叶片锋利的草植,更为这片世界平添了一分凶险。
深山中,不时地,会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咆哮声,入夜的黑森林,较之白日,危险更甚。
天空低俯着,漫天的星辰,在黑森林茂密的枝梢间,印上一片稀稀疏疏的碎光。此间少年,手中紧握长剑,时时刻刻准备大干一场。
李云山皱了皱眉,“顺贤大人,我心不安。”
张顺贤一脸笑意,道:“有趣的事,总归会来的。”
有趣?
李云山心底轻叹,道:“果然还是顺贤大人的格局大啊!”
深入黑森林,十万大山,触手可及,黑森林只是进入十万大山的一个前期铺垫,至于后来会发生什么,应当别论。
夏炎护住徐芷薇,徐芷薇依恋夏炎,她感到心安,柳青青、夏柔伴在夏炎左右, 若有危局,她们随时可以出手。
几人身后,就只剩下银孤零零一个人,她手中握着一柄银剑,银剑光辉四溅,想必也不是件普通兵器。
夏炎时而会回头看一眼,腰间吃痛,乃是被那个吃醋的小妮子,狠狠地掐了一下。
吃痛后,龇牙咧嘴的夏炎,轻轻叹了口气,知书达理的银,莞尔一笑,道:“公子!银无事,望公子心安。”
徐芷薇呲着小虎牙,凶巴巴的说道,“看到没,她都说了,公子,银无事,望公子心安。”
徐芷薇捏着嗓子,学银的语气,阴阳怪气令夏炎哭笑不得。
黑森林中,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雾气,雾气茫茫的黑森林,隐藏的危机,将众人的心,吊在半空。
张顺贤的笑声,嘹亮、声势浩大,黑森林中,无数的飞鸟,腾空而起,更似是因张顺贤这声毫无顾忌的笑声。
此时,李云山心底愈发的不安了,他很清楚,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即将是什么。
尖锐的鸟鸣声,犹如黑暗中的一脉吟泉,泉声清澈,可在如此恐怖的夜色包裹下,犹如吟泉的鸟鸣声,更似是一柄锋利的刀子,深深地插入众人的心底。
夏炎皱了皱眉,望着在前方引路的张顺贤,他的心,愈发的不安了。
他轻轻喊道:“师父!师父?”
张顺贤不为所动,就仿似闻所未闻,夏炎心底一惊,心道:“师父他人家为何不理我?师父......他......没听到?”
接下来发生的事,彻底将夏炎的心,吊在了半空,然后反复的被现实,拷问毒打。
“炎儿,来师父身边。来啊......快来啊......”
这时续时断的呼唤声,就如一棵枯木,放在了石碾上,倾轧过去,发出枯蔫糜烂之声。
夏炎心底一颤,一股冰冷的阴气,滋生在他的心底,在张顺贤回头的一瞬间,夏炎大惊失色,“他是谁......”
沉重的字节,卡在喉咙里,不安地躁动着,就像一块巨石,悬在半空,突然间,岩石声势猛烈地砸落下来,“轰”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在剧烈颤抖。
这还是张顺贤吗?
当看到那个眼中流着血泪的男人时,男人阴森的瞳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殷红的双唇间,还有未干的鲜血,夏炎心底一颤,然而,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男人身体渐渐干瘪,枯瘦的面颊,哪还有张顺贤半分影子?
这是魔鬼吗?
这是地狱中的魔鬼,现世了吗?
黑暗的苍穹上,不时会闪过几道惊雷。
铿!
锵!
像天神手里握着一柄巨锤,猛地挥起巨锤,砸向一面铜锣。
雷声不止,一波惊雷过后,又是一波。
幽冷的光线下,是男人阴森可怖的面庞,手臂上,哪还有血肉?那些隆起的青筋,就如同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铜丝。
“炎儿,来师父身边。来啊......快来啊......”
夏炎心底一寒,惊天的怖意,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缠住了他的内心。
他的眼前,时而闪现着张顺贤熟悉的面孔,时而又忽的变成另外一个人,可那个人还是人吗?
塌陷的眼眶,一双惊悚的瞳子中,是浑浊的粘稠物,只剩下了黑眼球,深邃的就像一个窟窿。身体上,早已没有血肉黏附,青色的骨骼,暴露在寒风中,一股腥臭味,经长风一扫,游入夏炎的鼻息间。
他心底一怔,眼神扫向四周,周围只剩下自己,至于徐芷薇、柳青青、夏柔、银以及李云山去了哪儿,他的心底没有答案。
与此同时,他也在暗自庆幸,还好他们不在。
只是,此时的他,究竟身在何处,站在自己眼前,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又是哪里来的,他的心底,也同样无解。
夏炎心底一沉,眯着双眼,声线变得锋利,“你是不是早就等在这里了?”
他或许还没发现,在暗处,一直有一双黑暗的瞳孔,在细细地观察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夏炎挥起长剑,那是神剑莫邪,隐在暗处的人,心底一沉,喃喃自语道:“这柄剑可不是凡品啊!即便放在门中,亦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神剑莫邪,大绽神光,猛地从半空斩落下来,与此同时,站在地面上,那个干瘪形同尸体的怪物,亦开始挪动步伐。
这个怪物,仿似被人控制了一般,速度虽快,但步伐却十分僵硬。
当风火集中在剑身上时,一只火凤,从夏炎的身后,从半空猛地扑向大地,此乃苏七七赐予他的绝学——烬海诀。
可此时的他,根本无法发挥出烬海诀,一丝神力。可即便如此,这招烬海决使出的刹那,仍令隐在暗处的青年,心底为之一怔。
可这也仅仅是一道开胃小菜罢了,接下来发生的,才是佳肴。
黑暗的莲花,围绕在夏炎身畔,刺鼻的幽香,像一层无形的网,慢慢地覆盖了整片黑暗森林,这夺人心魄的幽香,会令人沉入幻境,那幻境中,美妙至极,陷入其中,便再也难以脱身。
隐在暗处的青年,似乎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一切,他的脸上,裹上一层黑纱,与此同时,他轻轻勾起手指,开始做一些复杂深奥的动作。
怪物更像是一具干尸 ,干瘪的皮肉已失去了所有生机,随着青年施法,那怪物竟然动了起来,怪物的手中,握着一柄火红色的铜剑。刺目的赤炎,在怪物的掌心中爆燃。
怪物跃向天空,猛然挥起铜剑,狠命一击,刺眼的神芒,竟出自怪物手中的铜剑。
夏炎心底一惊,将长剑横起,抵挡怪物凶残一击,刺眼的神芒,与炽烈的黑炎,纠缠在了一起,就像黑暗沼泽中,突兀的,绽放出一朵黄色花蕊。
那一瞬间,夏炎总感觉,脚下的大地,与头顶上的天空,同时颤抖了一番,短暂的一刻,恍似世界即将毁灭的一瞬。
虽然,使出了鬼道秘术,可夏炎仍旧无法阻挡那道神芒的侵蚀,他的身体,退后了千丈之遥,才慢慢地停下。
夏炎心底一惊,喃喃自语道:“这怪物,竟如此难缠,看来,我要认真应对了。”
方才,是我轻视了你,那么接下来,接招吧!
他心底一顿,猛然舞起神剑莫邪,他的身法,令他的影像,模糊不清,他挥起长剑时,天地间,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雨水。
杀!
那些血腥的杀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本能,亦或者他也在怀疑,他的心底,是不是真的隐藏着一个魔鬼。
这“杀”字入耳,他的身法,也变得愈发的冷厉,他本身就是一柄长剑,入世,出世。
逍遥的身法,如灵动的雨,脚尖触地时,密密麻麻的跫音,就恍似耳边,下了一场大雨,继而,那场雨的雨势,也愈发的凶悍了。
催动着体内涌动的内力,古老的典籍,在他的心底,静静翻动,老者端坐在菩提树下,静静悟道,如花似玉的女子,一脸安然的笑意。
公子,他不配!
远望深空的夏炎,迷惘的眼神,再次变得犀利,他紧紧地凝视着那个一身烂肉的怪物,他的身体,忽然从怪物的面前消失。
举起莫邪神剑,天地之间,在那一刻变得雪亮无比,头顶上是一轮赤阳,这就形似他在影氏宗族时,发生的一幕。
他的双手托举着那轮赤阳,猛然间,将手向前一推,暴涨的光线,蛮横且残暴。
一个“杀”字入耳,天地因我而动。
赤阳将四周的一切灼化,而此时,夏炎的耳边,却响起了一阵铜铃清脆响声,赤阳的出现,似乎没有威胁到怪物,也或者说,这个怪物,本就是一件死物。
炙热的空气,将周围的空间,灼化了,模糊的画面,像盛夏时,一场雷雨过后,渐显氤氲。
怪物的体内,猛然间暴涨起一片血光,那层幽暗的血光,像一柄嗜血长剑,直直地刺向长空,就像一根针,刺穿了窗户纸一样简单。
夏炎心底一愣,他站在赤阳中心,而那轮赤阳,乃是他体内的内力所化,亦是栾天赠予他的内力。
他野蛮且粗犷的在人间生长,生生不息。赤阳的光,暴涨到了极致,在赤阳的中心,隐隐约约是一片黑暗的炎光。
所以,力量的根源,乃是鬼道赐予自己的一切。
血光冲天,像一柄长剑,刺穿了夏炎身边的赤阳,可,慢慢地,当那道血光触碰到黑炎时,它却犹如一片血气,瞬间被蒸发了。
怪物的眼中,泛着一层阴森冷暗的幽冥之光,此时铜铃响起,怪物的双眼中,再次暴涨出一片血光,此时,这片血光,竟犹如沧海,与此同时,怪物的身体,亦动了。
怪物猛然挥出一拳,浩瀚的能量流,顺着怪物的双掌,翻涌了出来,能量愈发浩瀚,像沧海间,激起的一道浪花,可继而却是一层凶猛的潮汐。
一拳祭出,天空再一次失了色彩,夏炎头顶上的那轮赤阳,明亮的炎光,慢慢泯灭了。可,那层炎光,似乎并非怪物的缘故,而是为了让位黑炎。
夏炎站在黑炎之中,猛然间,将手中长剑,随意一挥,这凌天的剑式,与怪物挥出的那一拳,撞击在了一起。
轰!
天地亦在颤抖,能量流彼此纠缠在一起,像两条蛟龙一样,彼此缠斗。
杀心深种,夏炎的双眼,渐渐地失了神光,而隐在暗处的青年,心底则为之一颤,他似乎已经能够预料到结局了。
看来,这头神尸,要折损在这里了。
话虽如此,但青年依旧运转法诀,再次发动攻势,向正慢慢魔怔的夏炎攻去。
黑炎像一头巍峨的巨龙,巡视周天,它低俯着巨大的头颅,猩红的眼神,虎视眈眈地盯着人间一切。
巨龙在怒吼,雨夜时的光景,在这一刻,令人神往,亦令人惧怕。
“杀!”
迷失的夏炎,一脸茫然的站在一处绝巅上,绝巅上有一棵树,名为菩提树,菩提树下端坐着一个老者,名为栾天,栾天身边坐着一位女子,名为晴雪。
这一刻,夏炎已经彻彻底底的失去了神识,他一脸木然地望着栾天和晴雪,“前辈,发生了什么?”
栾天微阖着双眸,双手合十,在菩提树下打坐,晴雪笑着,拉着夏炎的双手,眼底有一分幽怨,道:“公子!你入魔了。”
他心底一愣,喃喃自语道:“入魔?入魔是一件好事还是一种罪恶......”
晴雪轻轻叹了口气,道:“公子,在你未将鬼道精研到极致,便会有入魔一说。”
极致?
夏炎一脸困惑,可最终,也得到了一种答案,鬼道精研到深处,难道就是世间大道——魔道?
晴雪道:“公子!此次前去十万大山,定要悉心修行,公子可放心而为,公子的身后,有我和栾天前辈。”
即便,夏炎离开魂境时,栾天也始终未言一语,只是,当他再次出现在现实中时,一切似乎皆已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