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狂风怒卷烟毒,银楚宸高挺身姿跃然而起,白墨一身清冷白素,化作骤雨而至,一正一邪,灵流化为利刃,扑咬厮杀,刹那震碎苍穹。
彼此皆倾力相博,光影成风,一招一式尽是杀招,可他们见招拆招,对战多时也是不分伯仲。
烛龙遇上红白的花蛇,是一场交织相杀,激荡的狂流搅动着疫毒的浓烟,两个人的身影却是一点踪影也觅不到。
不知对招了多少回合,只是整个魔域的大地都在颤抖,在北冥河两岸的人都被这股自地面传来的力量震撼到,他们惊愕在魔域深处正在发生的事,也均知发生了何事。
这边,狐清夜的神色有些捉摸不透,望着魔域深处的目光十分的激越,可好在九位灵子已经如约而至。
当他们出现在上空开始铸阵时,南擎空与血饮就便惊愕地反应过来,接下来他们将会面临什么。
南擎空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他看着身侧同样回头过来看着他的血饮,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与他同样的凝色,他立刻展眉又如往日那般挤出一个笑,却再无半点轻松,他说:“血族长可否同我为我族最后一战。”
话音刚落,南擎空嘴角的笑意却如竹尖雨露般落下,并突然看着眼前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为什么在他说完这句共赴一死的话之后,血饮会用一种像是被什么戳痛到的眼神看着他。
血饮生来便拥有一副倾国倾城之貌,堪称绝世佳人。然而,她那稳重内敛的性格以及深藏不露的心机,却使得旁人难以察觉到她身为女性所应有的那份柔美。
可她终究也不过是正值青春年华、风姿绰约的女子罢了!
如此花容月貌之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喜怒哀乐等各种情感呢?
就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始终有着对阳光雨露的渴望与眷恋。血饮亦是如此,在她坚强而果断的表象之下,或许隐藏着一颗渴望被理解和关爱的心。
自她与南擎空在雷骷并肩一战之后,她的内心世界便如波澜壮阔的大海,狂风席卷过海面,波涛汹涌,再难平静。
南擎空的放荡不羁,如同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激起她心底别样的情感涟漪。
然而,这份情感的降临,却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惶恐不安,甚至觉得荒唐至极。
她曾在内心不断扪心自问,为何会对他产生这般情感?
是为了他的英勇无畏所倾倒,还是为了他绝境中的淡定泰然而心弦波动?
还是被他那放达不羁,信马由缰的性格所吸引?
可不管是哪一种,这份情感犹若流沙,让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最令她痛苦的不是情根暗种,而是心系之人另有所属!
她早已察觉,不论是在雷骷还是在天阁,又或者两日前的离叶居上,南擎空看白墨的眼神她都默默看在眼里,虽然一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模样,那眼神中的柔情与爱慕竟那样的深沉,与他看任何人皆是不同。
她便知她的这份隐于心,止于口的感情,也注定如流沙一般,握不住,抓不牢。
所以,她从无奢求,却猝不及防在这一刻收获了那一抹温柔,自是受宠若惊。
狂风呼啸,卷起层层的叫嚣声,如怒狮般咆哮,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而她就站在这个人跟前咫尺,却是不知今夕何夕。
“血族长?”南擎空抬手在血饮眼前晃了下,“血族长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无,”血饮回神过来,回避开眼前那双带着担忧的清澈的双眸,“我们有几成把握?“”
“零,”南擎空见对方没事,盾着目光看向上空一圈已经开始启阵的九灵子,眼神冷了下来,“他们绝不会让我们破坏掉此阵,只是,哪怕是以卵击石,我们也得为此拼死相博。”
“那就让我先,”血饮先撤了注入进一丈红的魂力,之前横亘在他们前方的屏障顿时分崩离析,而刚刚回到血饮手中的一丈红霎时暴涨而出.
“你助我。”
血饮不等南擎空回答,先一步朝着九位灵子疾驰而去,可是一侧虎视眈眈的一行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首先伺机而动的乃银楚宸的三位叔父,可是南擎空岂会让他们追上血饮,长枪一出,虎啸龙吟间,生生斩断了三位的去路。
这一变故再次敲响了战鼓,北冥河两岸的的厮杀声高涨,眨眼间就再次交上了手。
除了压制雀白白的五位修者与狐凌岢芨立于战火之外,所有人都带着数千年的偏见与仇恨加入到了这场生死之战中。
在九灵子到来时,其实魔域所有人也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毕竟他们均已经历一次。
他们决绝的目光中透着坚毅,与曾被屠杀的青丘梦氏族人眼中的视死如归如出一辙。
他们均知前无生路,后也无活路,唯有热血染尽北冥河中的水,带着他们倔强永不低头的傲骨,徜徉在这片曾也属于过他们的土地上。
血饮直奔九灵子而去,想要拼死杀死其中一位灵子来破坏掉此阵的铸成,可惜正如南擎空所说的,他们绝不会让她这样做。
就在她手中的一丈红即将碰到其中一位灵子的后背时,十二大者竟从天而降,如上一次一样乃困兽阵的护阵者,不会让任何人靠近法阵范围一寸。
血饮迅疾撤力避退,可还是被强势打来的魂力震伤,上方齐齐压下的十二大者,如山岳般巍峨。血饮孤独地立于风中,看上去却是那样势单力薄,她深知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对战,然而眼神中没有丝毫退意,反而是浴血的怒火。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一丈红,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托,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这应该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战,哪怕是分筋挫骨,万劫不复,她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去阻止困兽阵的铸成。
她大叫一声,将双手中软若红绸的神武一震,瞬间如有了生命般绕着自己舞动起来,霎时变成了一团携着雷电的,血红的“龙卷风”,朝着头顶十二位大者旋即而去。
狂风更加猛烈地吹拂着,沙尘如怒涛般汹涌,她的身体掩藏在那团红色的“龙卷风”中,生生抗住了十二大者同时朝她打下的强大魂力。
空气都在为之震颤。
血饮深知自己无法与这十二位强者单打独斗,也不能给对方轮番攻击她的机会。
所以,她只能将所有魂力淬入一丈红中,由此方可拼死一搏。
这一招携带着血饮的所有信念与仇恨,自然威力不小,十二大者在这股旋即而来的强大魂力下,竟险些抵御不住,甚至将他们整个队形都直逼退了丈许,其中一位最靠近身后九位灵子的大者,在不断朝迎面而来的龙卷风注入魂力时,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灵流,突然大喝一声:“不好,困兽阵的磁场被干扰到了。”
十二大者当即发力,要将这团来势凶猛的“龙卷风”避离出困兽阵的范围内。
两股强大的灵力就此僵持着,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血饮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肉眼可见地看着气势凶猛的龙卷风慢慢朝着下方压来,就在即将被逼退出困兽阵的范围时,血红的龙卷风中再次爆喝一声,紧接着龙卷风突然变大,在与十二大者抗衡的一层强大灵流的交界处极速朝着四下扩散,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后忽地一声巨响,震彻天地。
十二大者铸起的那层强大的灵流碎了,与一丈红的碎片杂糅在了一起,随后灵流散入空中,红色的碎片却如花红般纷纷扬扬地沉落着。
困兽阵的磁场被彻底扰乱了。
“血族长……”
被几位大者控制住的雀白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大叫,情急之下竟然将体内魂元催至到了极限,让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勉强挣脱开了那些如铁钳一般紧紧束缚着他的强大魂力。
在重获自由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血饮狂奔而去。然而,就在他的身影刚刚划过一段距离时,突然,一道极其强悍的灵力如同闪电般呼啸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的胸膛对穿而过!刹那间,端端将他体内苦苦修炼而来的魂元击得粉碎。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雀白白怒目圆瞪,那饱经风霜、刻满岁月痕迹的脸庞,因为他那滔天恨意与满腔的不甘,而变得扭曲,一根根青筋暴突,犹如狰狞的蚯蚓盘踞其上。
紧接着,他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红的血液在空中化作一团血雾,然后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地坠落下去,最终重重地摔在了北冥河北岸——那片属于他魔域的土地上。
“雀族长……”周围传来一阵悲戚的呼喊声,却再也唤不回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
“雀族长……”
南擎空发了狠地一招将一直拖着自己的狐清夜三兄弟逼退,回头朝着雀白白坠落的地方大喊了一声,他知道雀白白已死,可还来不及悲伤,就看见空中坠落而下的血饮,他顿时大惊失色,将手中麒麟朝着死缠不休,再次扑杀而来的三人掷去,带着凌厉的气势,硬生生地压制住了三人,而他则借着这一击的反作用力,身形一闪,如闪电般冲向了坠落的血饮。
就在刚才,血饮用尽所有魂力的瞬间,导致她体内的魂元瞬间溃散,她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无力地坠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时间也变得异常的缓慢,而她却清楚地听到了南擎空唤她,好像真的在担心她……
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仿佛要将一切都撕裂,墨黑的北冥河波涛汹涌,河水翻滚着,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仿佛一张张狰狞的巨口,等待着吞噬即将落下的人。
南擎空拼尽全力,终于在血饮即将落入北冥河的瞬间,抱住了她。
那一刻,血饮感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场景中定格。
她在南擎空怀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温度和力量,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血族长……”
南擎空担忧地唤着血饮,只见怀中人七孔流血,脸色死灰般的白,唯有那双眼睛中的神情依然坚定,仿佛燃烧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血族长……”
南擎空的声音变得极轻,像是怕重了就能将怀中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的人震碎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该如何施救,一股令人心悸的强大力量已然在头顶上方再度凝聚成形,并以惊人的速度朝他们径直压迫而来。此时此刻,他想要躲闪已然不及,因为那股力量所覆盖的范围实在太过广阔,根本无处可逃。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丝毫犹豫,紧紧地将血饮拥入怀中,决心用自己这副血肉之躯相抗。
就在这时,只见北冥河中波涛汹涌,水位瞬间暴涨了数丈之高。原本深不见底、幽暗无光的河底,在那股强大无比的魂力作用下,所有的河水都被硬生生地挤压而出。随着河水如潮水般退去,一直隐藏在水下的神秘河底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
原来在这墨黑的河水之下,竟是这般模样,所有的沙石在几千年的侵染下,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本色,如他们魔域一般,即便被暗黑笼罩,荼毒了数千年,他们依然保持着赤子之心,亦如这北冥河底的沉石。
被南擎空紧紧护在怀中的血饮在弥留之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她知道,这个男人在用自己的性命护着她。
南擎空倔强地用身体抵抗着欲要将他撕碎穿透的雷霆之力,他却连哼都不曾哼一声,眼神中是坚毅和决绝,仿佛在向命运宣战:哪怕只剩下最口一口气在,他也绝不言败。
可他的身体还是在一寸寸朝着北冥河下沉着。
突然,自地面鏖战中蹿出两个身影跃到南擎空身后,原来是他的左膀右臂山与海,他们自越入空中起,浑身就腾着炫目的赤光,在场所有人无人不知那意味着什么。
——那是将自己体内魂元自爆时才会有的光芒!
唯有如此,魂力才能完全被释放,如刚刚血饮那般,将魂力最大化,虽然面对十二大者的强压,这股力量依然微不足道,可被挡在身后的南擎空,已感受到背后的撕裂与灼烧感轻缓了不少。
紧接着大地上有如飞鸟展翅极速飞出,也有如利箭离弦般激射而出了无数人,他们纷纷跃上空中,挡在了南擎空上方,均都浑身泛着耀眼的赤光。
他们用如此悲壮的方式,誓死守护着身后两人。
与此同时,血池中的白墨与银楚宸也进入到了白热化。
白墨手中的重逢像是两条自地狱岩浆中召唤出的赤龙,身上的每一片鳞甲都跃着幽蓝的火焰,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到扭曲变形。
而银楚宸手中的奈何像是自云雾中淬炼出的银蛇冰霜,每一根冰刺都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使得周围的温度骤降,仿佛炼时间都为之冻结。
下方已经变成了黄沙之地,之前的宫宇残瓦,腐朽断木都在这两位强大的魂力碾压下化为了尘埃。
他们的身影在半空中交错,赤龙的咆哮和银蛇的嘶嘶声交织咋一起,如雷贯耳,震慑着整个结界。
白墨舞动着手中的赤龙扑向银楚宸,银楚宸身体一闪,避开这一击的同时,手中银蛇迅疾而出,直取白墨要害。
白墨从容一退,漂亮地避开这一招,手中赤龙御风,火焰高涨,瞬间火龙的身躯变得巨大而威猛,感觉能将一切吞噬。
银楚宸手中银蛇闪电般迅疾回击,冰冷的蛇将赤红的龙,刹那间,火星四溅,如烟花般绚烂夺目。
在烟毒之下,他们仿佛是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战神,带着无尽的力量与决绝。
白墨灵活走位,手中的赤龙随着他的动作打出一道道火龙卷,如凶猛的巨兽,呼啸着向银楚宸席卷而去。
火龙卷所过之处,掀起一片炙热的风浪,仿佛要将结界中哦给所有都点燃。
银楚宸身形敏捷地移动着,他的步伐轻盈而灵活,如同在刀尖上起舞,他用奈何在身前铸起一道坚固的防线,将火龙卷一一击溃。
火龙卷与银蛇相互碰撞缠绕,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光芒四射。
风吹过,带着热浪和沙尘,掀起他们的衣袂,为这场激战增添了一抹壮烈。
炙热的沙粒在冻结的烟毒中翻滚,冰火两重天,让人仿佛置身蒸屉之中,热气腾升,形成扭曲的幻象,让人视线模糊。
突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在灵力波如退潮般消失在烟毒之中时,白墨与银楚宸的身体定格在了万仞高空中。
彼此只相距一步之遥,四目相对,幽蓝与墨黑,呼吸都略显急促而沉重。
银楚宸周身的烟毒亦如水墨翻涌,可那双墨黑的眸子里却似乎多了些什么。
在白墨尚未分辨究竟多的是什么时,只听银楚宸突兀地开了口。
“自此……你我、互不相欠。”
白墨反应不及,脑中却突然山河破碎,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被疫魔控制住的人,嘴角抑制不住地颤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