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客栈内,花子慕突然现身在三儿房中,正在喂两位哥哥喝水的三儿,吓得险些丢掉手中的茶杯,见是花子慕,神色又阴沉了下来。
花子慕看了他一眼,单手一挥撤去门外的结界,也不多说一句话,推开门走了出去。
方才她独自潜入抒府,本想着为那抒坎逼毒,可没想到那人的鼠毒如此顽固且诡异。
她最后即便是将魂元中的魂力不留余地催发出来,抒坎体内的鼠毒也只是暂时驱出心脏,鼠毒已进入五脏,她无法一次驱尽,想来只好再去几次才能救活此人。
没多久后,银楚宸高兴地买回来了一大堆各色甜食,早已分成了两份,一份送入三儿房中,一份便拿给了师姐。
“这蝶衣镇当真是大,大街小巷多不胜数,我这般身手的都费了些时间才逛完,” 银楚宸一进屋子,响指一打,整张桌子顿时堆满了各种不同的打包盒,“师姐你看这么多好吃的。”
“这都是些很有名的甜食。”
银楚宸早已知晓自己师姐的喜好,将其中几个比较显眼的食盒一一打开,看着花子慕对着眼前几盒色泽诱人,形状各异的美食,冷若冰霜的脸上终是有了一丝暖色,心里更有一种满足感,那是一种充满甜腻的快乐。
花子慕正要伸手去拿自己中意的那块火狐狸棒棒糖时,嘴边却忽然塞来了一块糕点,这情形她再熟悉不过,只要银楚宸觉得好吃的东西,总是这样简单粗暴地朝她嘴巴塞来。
银楚宸同时已经将另一块栗子酥放进自己嘴中,含糊不清地催促着:“师姐,吃。”
花子慕无奈将那块不大的糕点,全部包进嘴里,伸出去的手,还是拿起了自己看中的狐狸棒棒糖。
棒棒糖上的红色,光亮如瓷,狐狸也雕刻得栩栩如生,她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瞧了许久,终是舍不得吃,最后又轻轻地放在了食盒中。
“好不好吃?”银楚宸像一只奶狗儿一般,瞪着那双浅眸,殷殷地瞧着花子慕问道。
花子慕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喜欢。
银楚宸立刻将身子移向花子慕,眉角飞扬,一脸邪魅地看着吃得正香的师姐,忍着笑说道:“这东西叫贵子饼,而我吃的叫百合酥,说是给贵子饼是一对。”
花子慕看向食盒,一盒也就四块,方才她与银楚宸各吃了一块,食盒中只剩一对,却是一个圆如玉盘,一个无棱似方,方圆无则,一个白如凝脂,一个却皲裂油黄,更是不搭。
“……你又胡扯,”花子慕说出自己的看法,“外形色泽均相差太多,作何成对?”
花子慕并未往别的方面想,可看到银楚宸的表情,她才觉得他刚刚那句话,似乎另有他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银楚宸嘴角的笑意更深,却还一本正经地介绍着:“这个……”
他指着方才喂师姐吃下的方形贵子饼:“听说是专门给新娘子吃的,”又指向自己方才吃的圆饼说道,“这个、只有新郎才能吃,一般在洞房花烛夜,一对新人同时吃下这对喜饼,就意味着天圆地方间,两人从此……合二为一,天地……”
“啪~”
花子慕有点被噎到,喉头哽痛,快速拿起盒盖将那还剩下一对的糕点给盖上。
“……同生。”银楚宸忍着笑把话说完。
“胡闹。”她这才明白一进屋子为何看到银楚宸满脸诡异的神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立刻将手边的食盒朝银楚宸挥去。
银楚宸早知师姐会作何反应,人已跃出丈许,飞来的食盒在空中旋了几圈,卸去那股暴戾的强力,堪堪纳入银楚宸手中。
“师姐,我只是解说一二,为何动怒?这东西本来就好吃,”银楚宸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十分地张狂,“你吃了,我又不会告诉他人。”
银楚宸最喜欢看的就是花子慕脸上的神情变化,不论是微不可察的细微表情,还是这种明晃晃的薄怒,每一种神情下花子慕都比冷漠的她要更动人,也更令人心疼。
他希望师姐的表情能慢慢地丰富起来,最终能将那颗凉薄的心暖和起来,成为一个敢哭敢笑,敢爱敢恨的人……
“出去.....”花子慕喝道。
银楚宸却是厚着脸皮,看着桌上自己搜罗来的美食坏笑道:“师姐,剩下的你还吃不?”
花子慕哪里还敢吃剩下的,一掌劲力将桌上的食盒通通砸向银楚宸。
只不过银楚宸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全都被他稳稳接住了。
并觍着脸继续说道:“师姐,想吃时再与我要啊!”
花子慕眉眼微微泛着红晕,似是气得不轻:“出去。”
花子慕已经没有东西可丢的了,只怕银楚宸再逗留片刻,花子慕当真会对他动手,所以他很是识趣地跑了出去。
花子慕是真的生气了,晚饭时间银楚宸都进不得她的屋子,这倒不会令银楚宸担心,修真之人别说一顿不吃,即便是一年不吃也死不了人。
可是银楚宸还是在花子慕门口央求道:“师姐,我知错了,你把结界撤去吧!”
“师姐?”
“师姐啊!你开开门好不好……”
……..
可即便他在门口叫破嗓子也没用,因为屋子里早已没人。
花子慕再次来到抒府,隐去身形,待所有人都退出抒坎房中,她才现身为抒坎逼毒。
她担心这毒素又起变故,忙探身过去查探,不过还好,被压制的毒素没有再次蔓延至心脏。
不作耽搁,花子慕再次催动魂元为抒坎逼毒。
即便是同等级的魂元,也会因不同程度的修炼,淬炼的魂力亦有霄壤之别。
之前银楚宸曾说过水中月乃天阁大者,按照魂元等级怎么也是灵启二层,以为花子慕的魂力就算要比水中月强悍些,但应该相差不大,可没想到他终是低估了自己这位师姐。
花子慕催动魂元至最大,本想将抒坎体内毒素再压制逼缩一圈,但明显要比第一次更困难。
毒素顽固难除,这次她一开始便出全力,也是驱动如抽丝,心中更加专注不敢有半点疏忽。
可突然她输出的魂力自对方身体中穿墙而过了,心中一凛,收手不及,睁眼间一只手已经朝着自己脖颈处袭来。
这只手来的突然,方才她专注逼毒毫无防备,此刻即是撤力闪躲,她脸上的面具也已被扯了下来。
花子慕侧首而立,就听见床上的人,虚弱地质问道:“你...是何人?”
抒坎端坐在床,手里抓着从花子慕脸上撕下来的面具,神色疑惑地盯着一侧半面容颜的女子。
那张侧颜清纯无比,秀挺的鼻梁勾勒出雕刻才有的完美线条,一只幽蓝的眼眸流转至眼尾,露得是清冷无波,却叫看的人心海翻浪。
抒坎迟疑地环顾了四周,这的确是他的卧房,盯着自己屋中绝世女子,有惊讶,但却不惊慌。
“你中了鼠毒,”花子慕坦然回答道,“我是来为你逼毒的。”
抒坎垂眸,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到天阁大者说我命不久矣!姑娘有心了,不过大者既说无力,那天下只怕再无解我鼠毒的人了。”
抒坎似乎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还以为自己是被刚刚抬回来。
花子慕转身看着一脸黯然的抒坎,直白问道:“你为何要救那鼠妖?”
“什么?”抒坎似乎没听懂对方这句话,半晌才沉声道,“姑娘言语在下不懂,我想救的并非鼠妖,而是在下府上的一个下人。”
花子慕冷眼看着眼前的人,以她的修为怎会分不清那囚笼中的人是什么东西,但她却分不清此人所说是真是假,不过,既然对方这般说,那她便信。
须臾,花子慕开口道:“你身上的毒素只是暂时被压住,若要全部清除还尚早,你若信得过我,这几日我都会来为你逼毒。”
“姑娘为何救在下?”这次反倒是抒坎问她。
“刚巧遇上了而已。”花子慕说,“……那只鼠妖魂元极弱,却不想打在你身体中的鼠毒却十分霸道,若我不救你,你现在只怕已经死了。”
抒坎看着眼前这女子,相貌非凡,言语却直白无猜,他甚至对她所说的话没有一丝怀疑。
“姑娘认得那鼠妖?”抒坎说,“恕在下直言,姑娘面生似初来蝶衣镇之人。”
“我第一次来蝶衣镇,与那鼠妖更是从未谋面,何谈认得?”
“姑娘与在下亦是素未谋面,这般盲目出手相助?”抒坎沉默思考了会,又问,“不怕我与那鼠妖是一伙的?”
“我为你逼出鼠毒乃我自愿,至于其他,又与我何干?”花子慕冷声道,“你歇着吧!我会再来……”
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也相信自己的直觉,此人并非十恶不赦之徒,若是就此毙命实属不该。
至于与那鼠妖到底有何瓜葛,在她眼中不重要,是非曲直自会有人寻找出真相,若她所救之人当真该死,到该死之时再死也不迟。
她本就是如水般的人,怎会懂得浑浊之中的杂陈该如何分辨,只不过,她单纯地想去洗涤掉所有的不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