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临吃痛,急忙伸手将那颗脑袋从自己手臂推开,可对方却犹如獠牙长陷怎么也不松口。
看得另外两人是一脸的惊色,却没有要劝架的意思。
序临只觉手背已被咬破了,热汩汩的鲜血直冒,疼得面目扭曲,怒道:“你松口,松口……再不松口就被你咬掉啦!”
“哈哈哈……”
红叶收了目光,对着发出笑声的一侧石壁问道:“不知前辈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我乃垂朽腐骨的枯槁罢啦!见诸位风华正茂,朝气十足,当真令人羡慕。”
言罢,风起。
石壁脚下的鸢尾花,颤颤摇曳,香气四溢。
白墨突然松开了口,先前的痒症消散无踪,浑身反而很是舒坦,犹如如沐春风。
序临急忙撤回手,手背外侧排着一圈整齐的血槽,心疼地吹了两下,又很是怨愤地瞪了眼白墨。
“你一个大男人学小女子动作,不害臊啊你.....”
白墨此刻浑身舒服,狠狠抬手将嘴边的血渍蹭掉,露出一脸的得意之色:“哼!咬你还需要害臊?”
虚临想,方才就不该起什么好心,本还想帮他减轻一下痛苦,岂料这人属狗,上来就咬,牙齿还锋利得不像话。
这时,自地而起的劲风忽地消停,只听“咔咔咔”几声,前面石壁以一种极不可思议的方式变化着,原本坚硬刀削的石壁,骤然以水波扭动的姿势晃动起来。
四人皆傻眼,直勾勾盯着面前扭动的石壁瞧得真切,原本光滑如削的石体,自中央裂出一条笔直间隙,转瞬间隙又朝两边扩张成一丈来高的洞穴,洞缘平整如磨,形状为特别规整的一个大圆,若从远观至定向是这山体大张的一张巨口。
“诸位不妨进来歇歇脚……”
声音从那无端裂开的山洞中发出。
序临与红叶对视一眼,不二话,直接朝着洞口而去。
而白墨却对那黑漆漆的洞有所忌惮,想了想,对前面已走到洞口的三人说道:“你们进去……我在外面等.....”
走至洞口的三人纷纷转身,红叶对他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是想走回头路?”
白墨想起那阴暗潮湿又诡异的鬼地方,心中就来气,不管是里面的血虫,还是那些霸占他身体的鬼魂,还是后面那恶心的回食筵,都不想再遇见。
神色一变,只得恹恹儿朝着三人走去。
这洞中不似先前的阵结,虽暗,却有微弱的光,但他们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这多半的原因也是因零界特殊的环境所致,他们与生俱来的夜视本能,已慢慢退化,若无需灵力相助,在黑暗之中,只能窥见大致轮廓。
白墨回头朝洞口看去,却被半个身影挡了个大半,掠过那身子,朝门口看了一眼,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低声说道:“你们瞧见没,外面的光线都进不来。”
身后像是在偌大的黑布上放着一个荧光摇扇,白光缭绕,碧绿浅草,边缘几株鸢尾花开得正盛,除了那半圆摇扇外,再无半点光亮,如此,这洞中当真是进不来半寸光。
“此处有结界。”
北明说话间已催动灵力,将手中的清灵玉扇催出银光至于手中,四周顿时泛起一层磷光。
与此同时他脚下微滞,侧首对一旁的红叶低语道:“此处诡异,我识出有两个生魂。”
白墨压着嗓子问:“生魂是什么?”
北明:“活人。”
白墨:“这地方你说有鬼我信。”
北明:“嘘!”
白墨:“干嘛?”
红叶突然没好气道:“你别说话。”
白墨:“为什么?”
序临嗤笑道:“……怕你乌鸦嘴了!”
“滚……”
自进来再没听到那人言语,除了北明手中的一扇银光扇,大家能感觉到的也就只有脚下的地面十分的平滑。
空气中透着一股恶臭,不过这臭味一阵一阵的,在山洞中大致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尽头,四人驻足,顺着面前的石壁依着北明手中的清灵玉扇察看。
“前辈,我等进来了。”
白墨被序临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哆嗦,拍着胸脯低喝道:“吓死我了!啊.....”
这一声“啊!”明显比前面的音量大多了。
四周是一种粘稠到光都进不了的黑,在白墨一声尖叫中,其余三人也已发现在他们前方的石壁中,突然生出了一双溜圆的碧玉荧光的眼睛。
北明收了手中玉扇,迅疾插回腰间,此处唯有北明算是一个正经八百的修真人,也只有他能感知到,此处是否有灵力波动的存在。
那一双荧光眼珠之中有丝丝流光,不见瞳仁,可蕴藏着无穷的灵力。
叮叮……当当……
突然周边响起了类似铁器撞击石壁声,几人漆黑不辨四方,只觉这声响自四面而来。
紧接着就是一句:“无锁.....子一.....窒息一个……虚具者。”
这声音显然与之前那人不同,这人反应很迟缓,一句话都要停顿好几次,且声音枯涩生硬,像是舌头被谁挑断了舌筋,说话很是吃力,说的什么也是听不明白。
“这又是谁?”白墨拐了下左侧的北明问道。
“不知。”
北明话音刚落,只听那人再次开口。
“.....不.....不.....不.....不可.....祸.....”
“他说的是此处为不可破结界?”这声音是从那双圆溜溜大眼睛下方传出的。
白墨听得着急,就想来点光,看看这两人究竟什么模样。
脑中灵光一闪,暗骂了一声:“我真是二百五。”当即催动魂元,手指尖便打出一道火符来。
之前经历共心阵,或许是用不到火符,久而久之就将自己怀揣一颗魂元给忘了个干净。
由于魂元还不算完全属于他,除了五感灵敏外,能飞檐走壁外,身体当真没多大变化,像前面说的灵波,他是完全感应不到地。
他得了魂元最大的优势,便是能催动魂力,启动大宝处得来的几个符阵。
“啊啊啊啊啊……不……不.....”
就在白墨手指间的火符刚从指尖飞出时,石壁内却传来痛苦尖叫,而他刚打出的火符,也在一瞬间就被什么东西给灭了。
火符可不是蜡烛,一口气一阵风就能随便吹灭,这是火符,若他灵力不撤去,这东西熄灭的唯一可能,只能是被别的灵力压制。
“众位有所不知,我等终年不见光,哪怕是半星半点,也是忍受不住的。”声音从那双眼处传来。
白墨想也怪自己冒失,这两人常年关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突然有光的确难以忍受,于是问道:“你们在此处关了多久了?”
“……记不清了!”
“那你们也是被那个善末抓来的?”
“你傻吗?”
“你傻吗?”
红叶与北明异口同声道。
白墨也知道自己问多余了:“重问,那你们知不知道怎么从此处离开?”
“……敢问姑娘与番戎大者有何渊源?”
白墨心下一凛,暗道这人当真了得,自己幻化男子身连那悯慌都不曾察觉,而他却轻松道破。
他下意识朝红叶的方向看了一眼,只隐隐看到侧脸轮廓,并未朝他这边看,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是谁了!
可这人为何偏偏问他这个问题,虽然他从未认真追究过番戎是谁,但又好像也不用追究,这个人的确与他有着某种关系。
“你……认识他?”白墨问。
“有过一面之缘。”
“那你如何觉得我与他有关系?”白墨追问。
“只瞧得姑娘手中所使用的火符,猜测一二,并非其他缘由。”
这东西有什么不同吗?好像修真的都会用啊?白墨纳闷,他之前都看到过孤影使用狐火。
他这样认为是因为他不是零界中人,大家用的是狐火,一般也就是灵力所化,但狐火却来自狐人自身。
而他却是将自己画了无数遍的火符咒,用灵力催动,这东西自然与灵力打出的狐火,并不能相提并论。
简单点就是一个是灯泡,一个是油灯,都是用来照亮的,可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在这结界之中,若是能用狐火,北明也不用将灵力淬于灵扇之中了。
“番大者,曾获得一本残魄,请教于我,得知其内容,乃是上神从人间搜罗来的《镇破九魂》,姑娘能使用出其中《无门》之中的火符咒,实属机缘。”
白墨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练的那本东西叫——《镇破九魂》,里面记载了八道符阵,每一道又可演变出不同的符咒来,火符咒的确是从无门之中的一角所化。
白墨暗惊,看来这东西绝非满大街都有的俗物,想到出去定要好好钻研一下,等自己操作自如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称霸零界,做个盟主什么的。
嘴上却说道:“我天生运气好,能得到这个也不足为奇。”
“…….”
“…….”
“…….”
身边三人心中皆被惊起一片鸟兽散,这人也太自以为是了!
可当下也不好帮着外人拆穿他,不拆穿对方也知道他在吹牛,三人已不用火上浇油,纷纷沉默不言。
“扶露是缘,杀戮是缘,折尘是缘。”沉默须臾,那双眼睛下传来这么一句。
白墨朝着那双眼睛靠近了一些,双手负后,随心答道:“你说这么多缘,是不是就是想说我们也有缘?”
“孽是缘,债是缘,障是缘。”那双眼睛下又来了一句。
突然,一旁序临轻笑一声,双手作揖对着那双荧光圆眼,语气笃定且谦逊道:“晚辈三生有幸,拜见,上夜上尊!”
“呲.....”
黑漆漆的空间顿时升起了一层磷光,自石壁中渗出,这磷光性凉,蹭、蹭、蹭的瞬间将整个石壁都侵上了一层寒光,看上去犹如深海水晶寒宫。
白墨站的位置要比其余三人靠前,听序临这一句上夜上尊,忙退了好几步。
这就是那个善末的师父?
此时他们身后,又传来“咔呲”的撕裂声,几人回头察看,身后居然有一张碧玉磷光圆桌,桌上空空如也,下方还杵着圆形石凳,不多不少刚刚四座。
此时洞中轮廓大致清晰,四人站在桌边相视无语。
“请坐。”
几人相继坐下,此时山体发出的磷光,能清楚看见石壁之上除了这双眼睛,并没有身子,只有光溜溜的石体与那双眼睛,相比之下,那双眼睛更觉得森寒。
“既然诸位来到此处,想必零界正遭遇毁天灭地之变。”
“叮叮叮叮……”又是一阵铁链梭地声,几人同时朝一侧石壁瞧去,还是什么也没瞧见。
自天阁之变后,众人就在途中入了妖灵山结界,中了梦术之后,机缘巧合来了此处,并不知晓外面的情况。
只知来到此处与善末有关,至于这善末究竟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他们从未想过,至少不会觉得是毁天灭地,一路而来虽领教了他的变态,但也只是当他是个疯子,起码白墨是这么认为的。
红叶思忖半晌开口道:“之前晚辈在雷骷无意看到了禁术中的,图腾术与瞳曲术,不知与前辈口中所说之事是否有关?”
“……有。”
“那也就是说那雷骷中的也是这个善末在搞鬼了?”北明愤懑道。
“诸位可曾见过我那逆徒?”
“他本尊我是没见到,不过梦术中算不算?”白墨接过话道。
三位男子均是卷指成拳,正襟危坐,姿态恭谨,唯有这白墨对眼前这大名鼎鼎之人没有半分恭敬。
“听说那梦术还是你设下的结界,银……”白墨又瞪了眼序临,才说,“银楚宸还在梦中和他打得死去活来。”
“哦?”上夜有些吃惊,稍微停顿了下,又问,“进入他梦术中人有多少?”
白墨双手对着桌面一拍,气愤道:“他梦术中人可多了去了,那个叫珷玞镇的,都在他梦术之中,他疯的可以,牵着我们到处跑,最后还将整个镇子的人都杀了。”
“叮叮叮叮……”
“撒撒撒撒。不、不撒撒撒撒。”
那条铁链在石壁上摩擦撞击得刺耳响动,似乎很是急躁,很是不安。
“哎!千年已过,为何他执念仍如此深固……”
言语几分悲痛,似爱徒执迷不悟,做师父的心痛至极,却又无能拉他回归正途,这话一出,墙壁内的铁链梭地声,也消停了下来,之前狂躁顿时变得温顺。
白墨没忍住责备道:“你当他师父也有责任,能不能想办法一起出去,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机会惩戒你那不孝逆徒。”
序临却将白墨放在桌缘的手臂一拐,摇头示意他不得无礼,接话说道:“进入梦术绝非偶然,是他精心安排不错,可此处不然。”
“正如公子所言,此处必是诸位误闯进来的,此处乃逆徒心境之所,除他之外,绝不会允许他人踏进半步。”
阵结之中所发种种,的确不像是在针对他们,这一点来看,善末真的只是个疯子。
序临望向石壁那双荧光圆眼,朗声道:“前辈,可知赤心中的金边黑莲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