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右手,方才若是直指右侧,此刻便是扬点符咒,只见她一指一动点在符咒之上,随即轻轻地放下手去,那符咒如镜花水月波动了几下,便分崩离析如齑粉般四下飘洒开去。
须臾,那些粉尘光点又汇聚成了横撇竖捺点勾折,这些笔画杂乱无章地萦绕在青衣女子身侧,看似如悬浮在空中的光条,不带任何杀气,却卷起了一股巨浪,卷起了青衣女子的轻纱,和一头乌黑的长发飞扬,尖啸四起,龙腾虎啸,百兽嘶鸣,皆是杀伐之音,叫人听得肝胆俱裂,欲火焚身。
在黑暗中,在那光条中,似乎有白墨看不清的东西,可是站立在其中的青衣女子却淡定如水,丝毫不为所动。
白墨体内魂元不断地催动,不受控制地将魂力,源源不断地送入到身体中,只觉四肢百骸已经胀得快要爆裂。
这样思忖,心中便有点恐慌,无奈依旧动弹不得。
脑海中的嘶鸣之音更甚,青衣女子自始至终双手都随意垂在身侧,一副从容不迫之态,狂风越来越暴虐,纷乱的轻纱和发丝,在那圈光条下掩映灼灼,更添了几分谲丽之美。
青衣女子蓦地睁眼,一双幽蓝色眼眸,直逼白墨,眼神犀利,果断决绝,在睁眼的一瞬间,双手金光乍现,魂元飞速运作,同时齐发,顿时漆黑之地一团金光爆炸开去,亮如白昼,甚是刺眼。
白墨,不敢直视,忙闭上了眼睛,当下只听到破风声中伴着海啸。
待白墨再睁眼时,不知为何那青衣女子,此时身处万丈高空之中,秀发纷飞,衣袂飘飘。
白墨先是惊讶,这地方不正是他之前被孤影带去修炼的那处神秘之地吗?
四周碧海蓝天,遣卷白云,一边的青衣女子将第二道符咒给点了出来,随着第一道金光之后,白墨体内的魂元也消停了。
可是,还没等他喘口气,脑中青衣女子又抬手点出一道符咒,他刚刚消停下去的魂元,再次不受控制地被催动。
突然发觉这魂元不听他的,却会听脑海中那个人的。
听孤影说过,魂元认主,看来脑中的青衣女子,真是前世那人,可为什么会这般诡异出现在他脑海中,只怕他永远也无从知晓。
其实他脑海中的女子,实则是留在魂元之中的一缕残影。
魂魄出窍,魂元识主。
在符咒的作用下,与体内的魂元产生了共鸣,这种共鸣,便与前世修炼属性有关,只不过这一切,这一世的白墨自然无从知晓。
魂元能与白墨无意画出的七道符咒产生共鸣,只能说明魂元的主人,修炼的符咒术属同一派系。
对于修真的人来说,主要修炼的是魂元的灵核,灵核的强弱直接决定修真之人的魂力强弱,而妖鞭,符咒,剑道,暗器,毒术……这些都是辅助,可有可无。
修真的一旦进去灵启三层的大者,移形变位,翻云覆雨,都不在话下,武器上的选择也就很挑剔,趁手的可遇而不可求。
在整个零界响当当的武器自是多不胜数,但自上古留下来的法器,除了揽星宫前任宫主所持的“摄魂鞭”,也就只有天水涧蛇婆手中的“戚女轻衣”。
这两件法器可谓是攻守之中的最厉害的法器,摄魂鞭以攻为主,戚女轻衣却是守为主。
可在千年里又无端多出了两样厉害的法器,一个便是符咒术中的“伏魔绫”,这件宝物估计除了,蛇婆与银楚宸外,鲜少有人知晓。
其次便是银楚宸在廛中得取的奈何,早已是声名大噪。
除此,零界的其他武器,即便颇具灵力,却也不及这四件。
一般修真都喜用剑,鞭子的居多,而符咒的除了天阁大者中有几人使用,很少有人愿意修炼符咒术。
有两个原因,一是,这符咒术修炼讲究颇多,要求的条件也很是苛责,修炼的修为达不到大者的修了还不如不修,画虎不成反类犬。
修为达到大者的,修炼符咒不能与符咒中的妖邪达成共识,同样是功败垂成。
还有一个原因,修符咒术的人,只能是出自通天阁。
所以在整个修真界符咒术都不算很吃得开。
青衣女子神情自若,站在一个透明的光台之上,一道道似乎从地上窜出来的风,吹得青衣泛着一层荧光。
她双手抬起,双掌合十,双手中指弯曲,其余四指相触,在胸间两手反扣,食指与拇指相触,再对着前方送出,几个动作用得是行云流水。
白墨顿觉魂元躁动异常,那股躁动,震得他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而青衣女子,这时,突然,眉眼一弯,露出了一个叫人耐人寻味的笑意,明媚且犀利,澄澈又坚毅……
白墨突然心神不宁,方才那一个笑意下,竟让他感到杀机四伏。
那是什么?
白墨凝视着青衣女子,想弄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青衣女子已转身施施然而去。
消瘦的背影,慢慢汇成一点青色的光晕,然后渐行渐远,消失在光点中。
同时,白墨盘坐在院中,满院腾空而起的海棠花瓣,在院中木门打开的瞬间,如雨而下,沾了他一身艳红。
听脚步,白墨知道是大宝他们回来,心中急急呐喊道:“快来救我啊.....我在这里。”
霍池羽见满园弥漫在云雾之中,首先想到屋中的梦瑶儿,快步走到屋中,见人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小宝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喃喃道:“这不是着火了吧!”
大宝扛着一个大麻袋,最后一个走进屋子,见状,急忙将麻袋放下,对着院中大叫:“老大,老大,你在何处?”
这时,霍池羽走了出来,在白雾中寻到了白墨,三人几乎是同时走到白墨身边。
大宝:“老大这是在干嘛?”
小宝:“兴许是在练功……”
“练你个头啊,我是被什么控制住了,还不快来救我。”
白墨想打人。
大宝:“可是为什么头上会冒烟?”
小宝一脸很懂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个修炼的人往往会出汗,这一出汗就会这样冒烟,而且老大修炼的时间不长,所以练起来会更费力一些,所以才出了这么多烟。”
“……你练功才冒烟,我又不是个烟囱。”
就在白墨被两个家伙气得快冒烟时,霍池羽也蹲在了他身边,若有所思道:“第一次听说出汗冒这么多烟的。”
小宝接话道:“那你说她为什么冒烟?”
霍池羽看着还在冒烟的白墨,没忍住伸手在白墨肩上戳了下,不见白墨反应,可他不能结元,所以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想了想说:“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待她自然醒来便好。”
“你大爷的,你就别那么多想法,行不行,都看到冒烟儿,还不把我弄醒,我就要死了啊。”
白墨想死的心都有了!
三个没有修为的人,他还指望能从中看个所以然来么!
几人围着他蹲了一会儿,便各自忙的忙,玩的玩去了。
白墨对此只有无语至极,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私语,声音极低,听不出是男是女,就连说的什么也没听清楚。
“什么……你说什么?啊……大声点…….”
“符……”
“画……”
“……符画……画……符”
能记清的就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符画”还是“画符”
“对了……符咒……”
白墨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此刻才明白过来,随即催动魂元,将丹田之气调于双臂,按照方才青衣女子在脑中绘画的那般,将第一张出现的符咒,在心中默默过了一遍,这一次他盯着那张符咒看了个仔细。
果然在青衣女子指点的符咒处,看见了两个字,很是熟悉,只是一时叫不出名字,此时他真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
其实也不能这样讲,他自知这些字,就算他已经学富五车,也是认不得,毕竟比甲骨文还生僻。
这两个字,左看右看感觉似曾相识,却愣是话到嘴边千呼万唤始不出来。
没办法,只好先放置一边……再来。
既然有蹊跷,那必定每一张都有蹊跷,方才在脑中,青衣女子指点了两张符咒,不对……应该是一张符咒,一张符阵。
当即又将第二次点出的符阵,仔细看了一遍,果然,同样看到了两个字,这两个字一样,他感觉熟悉,可还是叫不出名字来。
看着、看着……他突然想起在何处见过了。
正是那小册上,第二道符咒上其中的无门二字。
能记起来,还得多谢这个“门”字,这个字堪称一绝,一句话不好形容,硬要说个丁卯丑来。
那就是这个门字中,有一张人脸,女人的头,两边还梳了两个小揪揪的辫儿,没有鼻子,整张脸上只有两个溜圆的圈,在脸的中央并排着。
这般怪异的东西,他自然多看了两眼,记得在无门中,的四句话是:招纳百川归,戮屠修无门 ,后面什么来着.....他又想了半天,才记起来,九幽不招魂,速速归在列……
可兴奋不过三秒,白墨就像是被谁,突然把了气塞子,又蔫儿了下去。
认识有什么用,还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啊!
想想自己好像是看了一场哑剧,还是那种没头没尾的悬疑剧。
这时,一个脚步坚稳,步步生尘的人,正朝他这边走来,不用想,来者他太熟悉不过了。
“老大,你再不醒来就没肉了,我给你拿了一个大鸡腿,你闻闻是不是很香,小宝说,你练功费力,起来吃了再练啊。”
算平日没白疼这家伙,还算有心。
欣慰之余,大宝竟拿着大鸡腿,在他嘴上横竖抹了四五下,苦于他不能动弹,不然非打断大宝的手不可。
“你吃了鸡腿再练啊!不吃东西就没力气,没力气怎么练得好。”
“噗。”
突然,白墨觉得好臭……
该死的大宝居然在他跟前放屁……
“爷的……”
“嘿嘿……吃多了……”
大宝好像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在排山倒海,震天雷响中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大宝,只看清自己老大突然一掌而来,将他拍了个一泻千里,而且地面上划出了一条宽宽的,长长的深槽。
那强势的掌力,在大宝撞到墙上才卸去,可墙上已撞出一张巨大的蛛网裂痕。
白墨睁眼时,刚好看着大宝,屁股着地疾速滑出去的场面,愤怒中带着不可思议,一个‘屁’就将自己唤醒了?
他整整被困在里面这么久,原来只是一个屁就能解决的事?
又看看地上,原先围着自己的一圈灵光符咒已没了。
什么时候没的?
就在他一头雾水时,屋内霍池羽与小宝急匆匆走出来,见手握鸡腿的大宝贴在墙上“蜘蛛网”上,也都吃惊不小。
大宝感觉自己瘫了,废了,口歪鼻斜了,吃痛连连叫道:“哎呀……哎呀疼死我了……老大,我只不过……”
小宝没去管大宝,大步流星走到白墨跟前:“老大,你这是什么功夫,好生厉害。”
一边说一边伸手将白墨给搀扶了起来,此时白墨除了上半身还有知觉外,完全感应不到下半身的存在。
小宝别看弱不禁风,瘦不拉几,其实力气和大宝却不相上下,见白墨站不稳,急忙一弯身子,将白墨背了起来,回到屋中,刚将他慢慢放到椅子上。
霍池羽略带幸喜道:“白墨学子果然是在练功,想必有所成,可喜可贺。”
白墨微妙地闪了一个白眼:“我是被地上的符咒给困住了。”
小宝又将大宝给搀扶了进来,刚一进屋子,白墨顿时瞪着大宝,大宝原本还在叫痛,但见白墨这般神色,乖乖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不再言语。
霍池羽显得有些吃惊:“符咒?我们怎么没看见?”
白墨脸色一沉:“你们走了,无聊就自己画着玩,结果出了状况。”
小宝却疑惑道:“你平时也画,也没见有什么,我们回来只见到满屋子都是浓雾,还以为你在练功呢,霍池羽戳你都戳不醒。”
白墨眉头一挑,转头看向一边的霍池羽,问:“你戳我了?”
霍池羽先是一愣,他原本不以为然,但是被这样质问,却又觉得是不应该,不好意思道:“当时……我只想看你有没有反应。”
实则白墨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他明明被困在符圈里,那道无形的墙,是碰都不能碰一下,他怎么能戳我?
白墨:“那你当时见地上,有没有灵光的符咒?”
霍池羽思寻了片刻,才肯定道:“没有,地上什么都没有。”
大宝跟着说:“我也没见着,还有方才我也戳你了。”
说话间白墨看了过来去,心中更是对这家伙无语,方才还疼得叫娘,如今手中的鸡腿已经只剩骨头了。
看到手中的鸡腿又想起大宝刚才的确拿鸡腿在自己嘴边抹来抹去,连忙抬手在自己嘴边用力擦了几擦,看来还是自己粗心。
看来他画的那些符咒可以自动消失,而自己之所以不能动,或许跟这些符咒没有关系,应该是魂元催动下,魂力游走在全身的缘故。
虽然这般猜测,可他还是有些不安,可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转头对小宝道:“小宝将那个小册子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