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姑强行压制住身子不让其后移,待到那股强势力道扯去,才将堵在脖颈处的真气缓缓吐出,回头对上一侧墙壁处唯一一个没有听从指令站起的人说道:“原来是个上修,恕我眼拙。”
说罢退到狐凌白枫身边:“小主,借你令牌一用。”
狐凌白枫知道乔姑何意,立刻朝腰间探去,可随即反应过来:“那东西不是交给你了么?”
“.……”
此时两人又才反应过来,那东西在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四下翻找了一番,除了角落一堆布缕烂衣外,却不见了包裹的踪影,两人顿时无语,不知如何是好。
乔姑只得再次走到那上修面前,十分诚恳地低声说道:“上修这等修为,为何要甘心待在这种污秽之地,我家小主确实是贵人,只要上修愿意助我们逃离此处,我家小主定会报答上修,到时候揽星宫宫主也定会重谢。”
却不料对方并不上道,一副不屑的口气回道:“刚刚出手,只是不想无端被你们连累,大家同在一条船上,既无冤仇,你找死何必拉上这一屋子的人陪葬。”那人顿了下,又说,“不想死的话就安分点。”
狐凌白枫见这人如此傲慢,也不客气道:“乔姑,我看你还真是不够聪明,能同样被关在这里的,你还指望他个什么?”
说着一把拽起乔姑站在了人群的最后,再不去求那个傲慢的家伙。
跟着人群走出土门的白枫主仆,顿时入到了拥挤的人流中,在一条狭窄的甬道里,两边还有很多一样大小的土门。
门口都站着手握铁钉鞭的壮汉,正催促着一拨一拨往外走的人,自那些土门中,走出来的那些皆是或老或少的清一色男性,全部灰头土脸,就剩下那双眼睛还干净着。
乔姑走在前面,看到这场景,不由得担心起身后的小主,忙回头看向身后之人。
这一看不得了,发觉原本美艳动人脸不见了,眼前只是一个黑不溜秋的丑小鸭一只。
先前在那屋子里,真没看出去对方的脸,只知道很黑,没承想会是这般模样,当下心疼起来一向爱美的小主:“小主,你的脸。”
“你的脸……”狐凌白枫指着乔姑的脸,更是一脸的嫌弃。
乔姑只顾得惊讶,忘记看狐凌白枫的神情,这时被她这么一说,才看到狐凌白枫脸上的神情,与自己神情如出一辙,忙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但什么也没扒下来。
狭长的过道上,越来越多的人从两边的土门之中走出来,越来越拥挤,但举目望去,十来岁的孩子居多,他们谁也不敢招惹站在两侧的那些壮汉,都拼了命地往道中央挤,如此,行动起来就更加艰难。
狐凌白枫死死拽住乔姑的腰,像个十分担心走散的小孩,就这样还好几次差点给挤散了,好不容易才挤到一处稍微宽敞之地,还未舒展差点被挤散架的身子,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少主。”
乔姑的声音很低,也就刚刚够传到身后狐凌白枫的耳朵里,但狐凌白枫并未接话,只是盯着那一身黑衣的红叶,目光阴沉得吓人。
这时,她们两人跟着人群,到了一个圆形空洞的边缘,空洞中央矗立着一根来自地心的,巨型三角石柱,目测里外围相隔数丈,空洞的外围一圈,是用木板凿入石壁的木梯,足以三个成年人并肩而行,木梯靠着悬崖的一边有围栏,在围栏外,绕着中央的三角石柱,总共设立了五处延伸出去的浮台。
红叶就站在那环形中的一处浮台之上,神色阴冷:“古老的图腾。”
上面雕刻着花鸟蛇虫,藤蔓枯草,动物与藤蔓枯草交错攀援栩栩如生,但诡异就诡异在,所有的动物与巨石是一色白净,而那腾草花鬘却黑如墨染散发着森森冷光。
红叶也只是在通天阁的时候,与银楚宸两人,闲来无事偷偷潜入重楼之中偷阅“七古问卷”,在那七古问卷之中的珍本《上地藏物》之中,无意看到的一张残卷,上面有一块图形与眼前这个极为相似。
但是两人看完,也知这图藤术之所以被弃置,有他无法避免的弊端。
图腾术,便是指——凡是术中所绘画出的生灵与植被的灵气,在方圆百里,均可以被此术吸食,直到方圆百里灵气消耗殆尽。
“你找死是不是……”
一个手持倒刺戒鞭的壮汉,从拥挤的人浪横穿而过,直奔红叶而去,红叶回头还未看清来者,只觉身后有人一拽将他从台柱上给拽了下去。
红叶转身对身后之人看了半晌,还是瞧不出此人究竟是谁。
“二少主,是我。”
一听声音,红叶神情当即一沉,目光又朝乔姑身后,那个已看不清面貌的狐凌白枫扫了一眼,这个与他记忆中完全变了模样的妹妹——变得不友好的妹妹,虽说表面装作淡定,但他每次见到这家伙,思绪就乱作了一团。
红叶将目光收回,什么也没说,转身随着人潮而去。
乔姑急忙拉起自己主子的手紧跟其后,这地方如此诡异,她自然会审时度势,坚信跟着二少主就一定无事。
身后的白枫虽然对这个二哥痛恨至极,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容许她耍性子,周边几步就有一名手持戒鞭的壮汉,她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所以只能任由乔姑拽着她跟着她讨厌的人。
红叶之前站在延伸出去的浮台上,往下看了一眼,下方一圈的石壁处,依旧嵌着无数条木梯,一层一层而下,根本看不到底部。
而他们这一层,只不过大概在空洞的中央位置,上方大概还有十几层,直上直下,全部都围着中央的三角巨石柱,最下方或许设了什么阵法,有隐隐红光透出,如烧红的炼铁炉。
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红叶反应极快,硬是在与前面的人毫厘间刹住了脚步,发觉他们站在一扇石门前,两个手持铁钉鞭的壮汉,正对他们挥手示意朝那扇门去。
红叶三人刚走进那扇石门,就听见最里面传来两声惨叫。
紧跟在乔姑身后的狐凌白枫顿时吓得脸色铁青:“那些人干什么叫?”
“看这情形只怕是上刑。”乔姑回答道,不过声音发颤,似乎也吓得不轻。
狐凌白枫一听这话,顿时提着嗓子嚷道:“岂有此理,我……”
“不想死的快就闭嘴。”红叶冷喝道。
不知是红叶的态度太过严肃,还是环境太过恐怖,狐凌白枫真就乖乖闭了嘴。
这里与其说是一间密室,不如说是一间血案现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夹杂着腐烂的味道,极为难闻。
在远处两簇火光下,能隐隐约约看见地上有无数道三指来深的凹槽,里面流动着一股黏稠的东西,纵横交错,一时也不知是流向何处。
那一声声惨叫声,正是从摆放在屋子最里端的,两尊一模一样的铜炉后传来,而那两簇火焰是从铜炉中蹿出的,足有一尺来高,将偌大的密室都映衬得隐隐灼灼。
红叶很快就将目光落在,两尊铜炉后的那面石壁上,那面石壁与其余三面有所不同,它离铜炉最近,可墙壁上却像是被两座连绵起伏的大山,挡住了大部分铜炉中的火光,能投射到墙壁上的,只有两道巨大的暗影,随着火焰的窜动而颤动着。
进来的人被持鞭的壮汉,按照铜炉的方向分成了两条长长的队伍。
红叶已观察了好几个人走进铜炉后,除了发出一声惨叫外,都没有出来过。
就在他随着人群被分拨到一侧长队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回头查看,发觉之前进来的那道石门,已经消失不见。
而这一眼下,他发觉自己与白枫,乔姑都分拨在了一队,身后还站了数十人就已经到了末端。
“都给我跟上。”
一个壮汉高声吆喝了一嗓子。
红叶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两尊铜炉上,由于近了点,这次他透过火焰,竟看到在两尊铜炉后,站着三个露着浑身肥膘的大汉,六人全部背对他这边。
他这才反应过来,先前在墙壁上看到的阴影并不是山影,而是这六名大汉的影子,铜炉里窜动的火焰,将六人投射到墙壁上的影子,映射得忽大忽小,忽高忽低。
当靠近了点时,他才看到每个人刚走进那六名胖子的影子里,最左边那胖子就有了动作,但他整个身子都没动,只是双手霍地抬了起来,接着是最右边之人,与最左边那胖子一样,双手霍地抬起来后,中间那位这才单手横向刺入,所有的动作看上去都很机械,可却十分干脆利落。
那刺耳的惨叫声音,便传了出来,随即两边那两个汉子,像是在解什么东西一般动了两下,再次垂下双手,等待下一个走到他们面前的人。
嘶~
“你……”红叶腰间一痛,很不乐地回头看去,刚巧对上那一双瞪得溜圆的大眼睛。
红叶足足比狐凌白枫高出一个头来,甚至比他这一组所有人都要高出些,因此一举一动很是显眼。
在灯火之下回头看身后之人,那张脸当真是除了眼白,什么都是黑的,看不出神情,只能看见两颗圆圆的眸子,惊恐的望着自己。
狐凌白枫被那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所以才在自己差点抑制不住,跟着那一声声尖叫而失控大叫时,下意识在红叶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红叶看清掐自己的家伙后,神情虽不好,却也并未发难,回身过去,再不理会。
看到这等场景,令红叶不由得想起,那些安民镇上的男人,会不会都是被抓来了这里,更担心崖府崖老爷会不会也遇此等遭遇。
“啊!”
就在这时,狐凌白枫一声吃痛。
就这一声后,整个密室里的人都转了过来,当然也包括每隔一段距离站着的那些戒鞭壮汉在内。
当下离得最近的两个壮汉,就朝他们三人疾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举手就挥鞭,打的便是狐凌白枫,一鞭子下去却被身后的乔姑挡下,只见乔姑背上那层单薄的布衫裂开一道血口。
狐凌白枫吓得尖叫一声:“大哥救命。”
而此时第二鞭子已经挥来,乔姑早已疼得倒地来不及接这一鞭。
狐凌白枫双手捂着脸不敢去看,只怕那一鞭子下来自己定是皮开肉绽,没想到这一鞭子也未落在自己身上,凝神屏气间从指缝处看出,顿时傻眼,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只觉一个晴天霹雳,劈得她魂识全非。
她认为能保护她的除了自己大哥再无其他人,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被这个“二哥”相护,但即便她被这个人救,但也抵消不掉她对这个人的恨,她打心底里讨厌他,憎恨他。
红叶原本想让她长点记性,但一听她娇滴滴地喊着“大哥救命。”居然鬼使神差地,一把将那戒鞭抓在了手里,就这一抓,当即一阵刺痛由手心而来,接着一股鲜血流了出来,疼痛再次加重,他不得不立即松手。
另一名壮汉见状,也扬鞭而来,并骂道:“不知死活。”
可鞭子才举过头,就一个闷声倒在了地上卷缩抽搐起来。
“这里有个修真的。”离得近的那名大汉大喊起,红叶又是一枚鸣蝉射出,此人也随即倒地。
顿时,屋子里十几名手持戒鞭的壮汉,纷纷奔至而来,只一喘息间,那十几名汉子便将他们三人给围了起来,而原本站成一线的人群,慌乱地躲避到了两侧。
这些壮汉有一个相同点,人高马大,并且个个肌肉发达,但是却不是修真中的人,只是一些寻常凡人。
红叶冷笑一声道:“区区凡人……不想上前找死的立马退下,我可以饶其不死。”
他本是恐吓,想要这些人知难而退,袖中的鸣蝉早已蓄势待发,见一名壮汉刚要动作,他迅速发出一枚,那壮汉立马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双手死死握在耳朵之上,一副痛不欲生之态。
红叶只盼这一操作能起到震慑作用,他心知自己也没有三头六臂,即便是手中的鸣蝉可以多枚齐发,要一时顾及前后左右,按照他现在的状况很难做到。
还好其余壮汉已经停止上前,纷纷惊愕地看着痛苦抽搐着的同伴,当真以为红叶是修真无疑,一人开口询问道:“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笑话。”红叶泰然自若道,“我可是你们堂而皇之给抓进来的。”
那十几人面面相觑一番,其中一人对身边一人,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转身就朝门口跑去。
红叶明白此人是通风报信,只好先将他给撂倒再说,可手刚一伸出,十几根戒鞭已同时朝他和身后的两人劈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要对报信之人发出一枚鸣蝉,又要顾及身后之人,几乎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