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啊!快点。”白墨直接伸手示意狐柒利索点。
得了笔墨,只见白墨豪放地在纸上一番龙飞凤舞,下笔如神,迅疾如飞。
而一侧的狐柒,却看得脸红至脖子处,眼神闪躲,再不朝白墨脸上看。
“白墨啊!你这……这……太……”狐柒憋的一脸难为情,后面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嘿嘿!太什么太,我告诉你,小爷我要的就是这效果。”
白墨得意忘形,一时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开口便是爷。
一旁的狐柒,听到他这般言语,却是如雷贯耳般震惊。
完工后,白墨拿起这幅画过不下百遍的“春宫图”,在手中审查,他对里面的主角做了细节上的改动,甚是满意。
转而将手中的笔朝一脸红得发紫的狐柒一抛,带着自己的“杰作”出了课堂。
银楚宸身影高挑如茂林修竹,白衣翩然酷似谪仙,自踏入回廊那一刻,整个回廊都感觉发着光。
唯独早等候在此的白墨没感觉到那道绚烂之光,他此刻正是胸臆难平,见着目标出现,心中就已经按捺不住。
银楚宸自然是完全忽视掉他的存在,径直自他身侧走过,可随即后背便被猛然一撞。
“对不起,对不起……”白墨连连鞠躬道歉。
银楚宸只是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身后的白墨,凉薄的嘴唇显得更僵硬,不过并没有打算与此人,再有任何过多纠缠,转而并未回应,转头继续朝前走去。
白墨本想等着看好戏,可一眼望去却是神色一变,暗骂一声:“爷的,一个角没贴好!”
这怎么行,这样,这张“春宫图”岂不是就不起作用了。
灵光一闪。
再撞一次?
行……
“混蛋!”银楚宸驻足,带着怒意问道,他本想视这人为空气,无奈这家伙总有种让人忍无可忍的本事。
白墨端的是一脸的无辜,突然在脑袋上拍了拍,“哎呀呀!我今儿是怎么了,眼睛总是看不到路,怎么总是走不好呢?”
说着朝银楚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来,那模样当真是人畜无害,令人动容!
“要不银师先走,我歇一会儿再走,不然怕又撞上你就不好了。”
“你……离我远点。”银楚宸音量不高,但已经是怒意十足。
白墨心道,等找到我的身体,我一定离你十万八千里远。
嘴上却是:“好嘞!”
并后退了几大步:“够远了吧!”
银楚宸颅内隐痛,脚下走得更快。
白墨一脸邪笑的,朝着银楚宸走远的背影,骂了一句:“死自闭,这次还不够你丢脸的。”
顿时觉得解气了,双手一拍,一跳一蹦地朝自己课堂蹦去。
我得儿意的笑.....我得儿意地笑……哈哈哈……
“混蛋……”
这头白墨还没蹦跶几下,就听见一声怒吼如万林之狮的咆哮,一时将整个麟凤堂震得抖了三抖。
他一个趔趄差点就没站稳,脸色骤变,先前得意的笑已经全然无踪,破口大骂道:“靠,这孙子这么快就发现了?”
遇到危险的时候,大脑会给出最快脱离危险的方法,对于白墨来说,每次遇到危险脑袋里就只有一个字。
“跑!”
当即迈开了腿就跑,再不跑他估计这辈子都不用跑啦!
可惜他刚迈开的腿,已悬浮在了空中,与此同时脖颈一紧,他被人生生给提了起来。
“找死。”
这两个字是白墨听过最具杀气的一次,似乎这两个字是从刀锋上抹过而来,还带着血。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怎么每次都这样抓我,这样不舒服。”白墨大叫道。
他这一慌张,就抓错了重点,现在重点不在对方怎么抓他吧!
“这是什么?”银楚宸自然不会放手,怒不可遏道。
白墨感觉对方呼出的气息都燃烧着怒火:“什么……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哪里会承认。
“那你就好好看看。”银楚宸将手中捏得皱皱巴巴的纸,朝白墨眼前一送。
白墨此时就挂在银楚宸的手中,根本就避无可避:“放开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了?”
可挣扎了下,完全挣脱不掉。
银楚宸再不想从这张嘴里听见只言片语,直接提着白墨后衣颈朝回廊一侧走去,但不是课堂的方向。
“你放开我……”
“救命啊,老师要杀学生啦!”
白墨这才感觉不妙,一边大喊着,一边寻找可以解救他的人。
路边的学子们个个都噤若寒蝉,纷纷垂头让开路来,谁也不敢言语半分。
最后寻到了一个有点分量的丹竹,丹竹虽有诧异神情,但似乎也没打算过问。
“丹竹老师……你救救我啊!他疯了,你得救我,不然出人命了!”白墨对着丹竹伸出尔康手,只可惜丹竹此刻却装着紫薇瞎。
没人性的家伙,这里怎么就都怕了这个死自闭呢!
爷的……
不会真杀了我吧!
银楚宸将白墨提到一处,用几十根巨大圆木筑成一圈围栏的场地上。
走至围栏前,一挥手,其中一根圆木,霍地朝内侧弹起,顿时一个壮汉能轻松穿过的缺口,出现在了围栏上。
白墨当即恶寒,急道:“你你你……想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银楚宸充耳不闻,直接将白墨朝打开的缺口内丢去,待到白墨自地上爬起时,先前弹起的巨木已经归位。
白墨顿时寒毛直竖,这种感觉他与生俱来,每次有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四周必定有他惧怕的东西存在。
他不知道此处是何处,因为从来没来过,实则这里就是麟凤堂,豢养灵兽的豢养场,而这里面养的正是白墨最害怕的生物,带毛的就够吓死他了,就别说还带个灵字的,巨大的……
随即白墨就嗅到空气中,一股牲口特有的骚臭气味,隐约又听到身后不远处,有野兽特有的鼻息声。
就在银楚宸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白墨快步跑到木桩前,自缝隙中探出手,一把拽住了银楚宸的衣摆,一反之前态度,哀求道:“我错了,我不想待在这里。”
银楚宸:“不想?”
白墨:“嗯!”
“哼!”银楚宸冷哼一声,挣脱开白墨的手,拂袖而去。
白墨:“喂!”
白墨:“……你给我回来,你不要走啊……”
白墨恨不能从那缝隙中挤出去,可惜缝隙看似很大,他却只能探出一只手臂。
银楚宸一步步走远,白墨浑身的血液,却随之一寸寸冷去。
就在白墨心脏即将停跳之际,身后突然多出了个什么,白墨眼珠刚转至眼角,只是一个余光,一声惨叫,人已经抱着柱子噌的一下,就窜到了柱顶。
这敏捷的身手,是如何做到的,连白墨自己都不清楚,他想,或许是自己遇到恐怖东西时的应急反应。
几个小时过去,银楚宸折回豢养场,在之前他离开地方站定,只听上空一声十分无助的哀嚎:“你怎么才来?”
银楚宸笔挺而立,连一个目光都不曾朝上空的人投去,沉声道:“下来。”
白墨抱着一根圆木的顶端,面色发白,额头尽是汗珠只听这话当即如获大赦,突然有种感激涕零的冲动,可又明明是他将自己弄成这般境地的。
“我.....我腿麻了,下不去。”白墨颤声说着。
“跳下来。”银楚宸沉着声。
“你接着我?”白墨有些不信他的话,问道。
“跳……还是不跳。”银楚宸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那.....那你一定要接住我。”
“……”
白墨看了一眼身后的下方,里面全是一群虎视眈眈看着他的怪物,个个均张着一张垂涎欲滴的大口,咬了咬牙,长吸一口气,一闭眼,身子朝着下方银楚宸这边倒了下去。
如果白墨在跳下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的,那他定会看见银楚宸那微妙的一个闪身,似乎只是动了一下,便完美地错开了他。
“噗通~”
“哎呀呀~~~~”
“你……个死……”
“下次,要是再这般无聊,我定不会轻饶。”
还不等白墨骂出口,银楚宸已冷冷说出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爷的……我就不该相信他会那么好心。
哎呀呀!我的胸啊……
白墨拖着疼痛到快散架的身子,朝凤尾阁去,刚走到桥边,就看到狐柒朝着凤尾阁处张望着。
“狐柒。”白墨喊了句。
狐柒霍地转身过来,对上白墨的灰头土脸,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急忙上前搀扶:“白墨啊!”
白墨被银师提走的事,早就在麟凤堂传遍了,即便大家都知道白墨被银师关在了豢养场,可那地方却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入的。
平日里也只有甲等学子在上银师的攻法时,极个别会被点名进入豢养场中,由银师指点对应灵兽与学子试炼,其余闲杂人等均不可入场。
所以狐柒即便很担心白墨,也只能在白墨必经之路上等着,果然与他所担心的那样,见到归来的人如此狼狈,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安慰。
白墨满眼皆是怒意,只觉鼻腔一热,抬手一擦发觉是血,怒不可遏骂道:“你马上去给我把银楚宸那孙子大卸八块了。”
“啊!”狐柒愕然不已,他可没那本事,“他他他……我……”
白墨只是怒火难平,他知道没几个敢惹那孙子,转而盯着狐柒手中的油纸包:“你给我留吃的了?”
“嗯,是鱼包。”
白墨吃力地接过,就转身就上了桥:“多谢。”
狐柒看着这样的白墨,心中很不好受,可是他的确也不敢惹银楚宸,只好在后面叮嘱道:“以后,你就别去招惹他了,你斗不过的。”
白墨冷哼一声:“可我偏就要惹了……”
他没有回头,反正这句话他也不是说给狐柒听的。
次日,第一节课便是银楚宸的攻伐课,这一次银楚宸自进教室开始,便不曾朝白墨脸上瞧过,也难得白墨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课后,银楚宸甫一走出课堂,白墨就起身跟了出去。
“银师……”
在两座课室的过道中,白墨叫了一声。
银楚宸脚下一滞,眉心一拧,脚下的步子却迈得更大,身后之人也不气馁,速度更快,几步之后便一把拽住了银楚宸的白云纱广袖。
“银师,这字我不认识,你给我讲讲呗!”
白墨一个抢身,挡住了银楚宸去路,声音甜软娇柔,一双自带秋水的眼眸眨巴了两下,盯着银楚宸粲然一笑,清澈如尖荷新露,明媚动人。
银楚宸眉心一沉,眼前之人,与之前那轻浮放浪女子判若两人,这倒是新奇的一件事情。
僵持了须臾,银楚宸终是在这场眼神的对峙中妥协,沉声道:“何字?”
“这个……”白墨指着书卷中一字。
银楚宸见当真是来请教的,便放下心中戒备,俯身去瞧所指的那个字。
“银楚宸……”
这恐怕是麟凤堂开辟至今唯一一个敢直呼猎师姓名的学子,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银楚宸侧头怒瞪而去,却不防一张坏笑的脸朝自己迎了上来。
不及反应,嘴唇已被对方嘴唇生硬地撞了下,一碰即散。
麟凤堂的铜铃咚咚咚……地响起,古朴悠远中是一方世界,如弃不复……四周喧嚣的潮浪顿时消弭,唯留逼仄小径处,两人在过堂风中僵持着,秀发凌乱,相顾无言,但两人的目光之中皆具惊色。
白墨本该以戏谑的姿态,欣赏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因他的举止会有什么反应。
却不想他自己先有了反应,他慌忙伸手摸在自己心脏处,为什么他的心——在他早有预谋,亲上那张薄唇时,竟然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这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心跳加速,莫名紧张……
甚至呼吸都有些微乱,他惊恐的望着对方那张同样错愕的脸,这个人……他妈的难道有毒?
怎么才碰一下就这样了,忙朝后退了一步,这家伙有问题。
不过他还知道自己的目的,于是在几秒的时间内,已掩盖掉眼中的慌乱,戏谑的笑起,并用大拇指在自己淡红的小嘴上一抹,邪魅至极,嘴角的弧度尽显轻薄浪女的风情,而眼中的戏谑,似乎是在挑战对方的底线。
银楚宸立于原地,五感也已失四感,眼中除了震怒,还有一抹从未见过的愕然。
就在白墨碰到他嘴唇的瞬间,他脑海中早已模糊得只剩轮廓的那个身影,突然清明了一角
——亦是一张红唇,却不是眼前这张含春带笑,而是不带一丝笑意,凉薄且伤人。
这一角清明,也只不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令银楚宸四肢百骸均在苏醒,霎时,一种抑制不住的怒意,自胸臆处狂涌而出。
“你……找死。”银楚宸骤然暴喝。
白墨但笑不语,就等着他这句话。
麟凤堂很大,单是攻伐就占据了一个正北临天阁,音爆占了一个正西青云阁,治疗占正东芸芬阁,防御术占正东南的煊阳阁,伏点术占据正西南的瑾风阁,四下交叠纵横,新来的学子极容易走错。
其正中为北冥河的汇流池,能通到麟凤堂每个角落。
当下五大阁中的学子,均听到来自外面的尖声求饶,一时间安静的麟凤堂顿时热闹了起来,所有学子均无心上课,纷纷攀着堂室漏窗看着北冥河外,好奇发生了何事。
见银师将一个女学子,毫不留情地丢进了北冥河中。
又是一片哗然,大家均不知这学子是如何得罪了冷酷无情的银师的?
以前也有过找死的,顶多就是关进豢养场去。
谁这么倒霉直接给丢进了北冥河,这汇流池深不可测,暗潮汹涌,只怕丢进去便凶多吉少。
白墨自落水那刻起就开始笑了,呼呼哈哈哈…….
他终于成功了。
银楚宸冷然立在汇流池上的石桥上,直到水中那一抹身影沉入池底,才大手一挥,白墨随即浮出水面,只见一条浅淡银光的细线,绕住白墨的两只脚踝,就这样将白墨倒挂在石桥之下。
白墨倒挂也不安分,嘶吼着:“你用法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仗着自己是个狗屁老师就欺负人.....”
“喂……你把我放下来……”
可银楚宸早已离开。
白墨喊着叫着,就觉得脑袋有点犯晕,双眸胀痛得快要凸出来,慢慢地他连出声的力气都没了,才暂时住了嘴。
好不容易铜铃声响起,四下应声如炸了锅一般沸腾了起来,众学子终于熬下了课,一窝蜂地涌至汇流池边,此时白墨努力睁开眼睛,在人群中一一扫过。
看见了青莲,还有住在隔壁的几个女学子,也见着了狐柒与千兰,可唯独没见着自己最想见的人。
心下纳闷,这种时刻最应该来看他的人,不应该是白枫吗?
“你试了?”
就在白墨纳闷时,桥上面传来狐凌白枫的声音,白墨一听便咧着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