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前妖族出了唯一的一位化身成神的狐妖,在成神之后,又因怜悯妖族难以立足三界,甘愿自削神籍与九天大地结下血契,带着整个妖族退出人族的世界消失在三界之外。
自此在无维空间,出现了一个灵力充沛的崭新世界,一个妖族的全新世界,被称为“零界”。
零界,混沌无维,灵云覆盖。
灵云乃零界与三界之间的介质,自上神代替妖族递交给三界的血契后,便凝聚而成,灵云不散,零界永存。
虽说灵云作为三界与妖族和平共存的介质,却也是一把双刃剑,灵云有毁天灭地噬煞万物之力,即便是滋生万物妖族魂元之本精灵之气亦可吞噬。
对妖族来说灵云是一道外界不可攻陷的高墙,而对三界来说亦是妖族不能逾越的防线。
整个零界类似一个庞大的蒸笼,被一层重重的灵云围绕,越靠边缘灵云越浓。
零界之初,上神持“净灵”为妖界子民定魄灵化人形,却不想被定魄过的妖族中不能结元的人接触到灵云之气,便会被灵云煞气侵蚀,生不如死,有的半身人身半身原形,当真可怖,更甚者直接丢了性命。
上神不忍妖族中人受灵云之苦,便以自己狐丹淬炼出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与灵云抗衡,并将零界分为三层,钵盂之地,昭和,凡界。
又以昭和为界布下五行珠,将灵云煞气阻挡在昭和之外,将整个昭和与凡界庇佑在其中,以确保妖族世代繁衍永世无忧。
钵盂之地围绕在整个零界边缘,与灵云相交,灵云最重,但万物滋生精灵之气也最重,故而,能结元修真的修士多在钵盂一带。
零界之中有一座御峰峡,贯穿了钵盂与昭和。
在御峰峡的上空,迷雾重重之中隐藏着一座悬浮在空中的近仙岛,岛上山水湖泊,鸟兽鱼虫应有尽有,而坐落其中的那处晶石筑起的庭院格外显眼,宛似琼楼仙境,瑰丽无比。
朗朗乾坤,微风朝南,小岛之上一位身姿婀娜,雪色素衣的女子,面戴半张银质面具,正缓缓地从庭院中走出来。
面具的眉间处有两束棠棣浮花,眼眶狭长如缝,似乎深怕被人瞧见里面那一双眼眸般。
不过单从外露的那两片红唇,也足以令人遐想到她定是一位美丽脱俗的女子。
此女子手持白玉高颈玉瓶,走至院中的藩篱处,将玉瓶高举至藤蔓绿叶的藩篱上,轻柔一撒。
只见紫晶烟粉飘洒而起,顿时百花齐开,迎来了不少奇异的鸟儿绕着藩篱翩然飞舞。
银面女子单手环抱着玉壶瓶,静静端详着那些围着繁花叽叽喳喳欢快至极的鸟儿,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她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将离她最近的那只红嘴绿毛的小鸟拨了下,“戒日,你有没有欺负你的谷谷啊?”
语气脆甜,带有宠溺的口吻。
正要再开口,却忽然身子一凛,双手捧着玉甁转身,嘴角的笑意更甚,开口道:“公子,你回来了。”
“嗯”
院中突然聚集的银光散去,一位身形高挑,白衣翻飞的银发男人端立在前。
脸上同样也戴着半张银质面具,端端露出那张似乎许久都不曾开阖过的薄唇,棱角分明如刀刻过的下颌骨下,有着修长的脖颈与突兀的喉结,几缕银发随意散落在胸前,即便容貌不清,整个人却散发着不敢贸然靠近的冷傲气息。
银面上并没有那女子面具上的棠棣浮花纹,眉心只有一道青色藤纹,再无其他,可比起那女子脸上的那张面具要邪魅很多,会随着注视者的心情变化表情。
似乎你高兴便能觉得那张面具也在发笑,你难过隐隐也能看得到那面具上的阴沉抑郁。
这人正是逐月宫的少宫主银楚宸,而这女子便是跟随他八百年的重(chong)儿。
重儿诧异道:“公子,你身上有……”
“我去见了一个故人。”银楚宸声色低沉似乎心情不佳。
重儿嘴角动一下,抬眼瞧上那张冷色面具,只觉无比的惊讶,握有玉瓶的白皙素手,隐隐凸起一层青涩筋络来,似乎强忍着什么。
后院有一处天落瀑布,氤氲缭绕,下方是一座天然的温泉,一旁有一株硕大的棠棣树,粉白色的花朵开得荼蘼。
银楚宸径直走至温泉边,身上的白衣尽数落地,落地瞬间便自动归置得整整齐齐,一对青白穗子的银铃轻轻落在白衣之上。
褪去所有衣裳的人,露出了健硕劲瘦的上身,肩宽腰窄,腹肌隐显,宛如每一块肌肉都有着毁天灭地的鸿蒙之力。
左小腿处扭曲狰狞地布着一圈难看的黑纹,犹如扭曲的蜈蚣趴在上面,细瞧才知是几根黑线穿插在一道泛红的伤口两侧。
他进入温泉便靠着边缘坐了下来,水位刚刚没过胸膛,修长的双臂依在由晶莹剔透的小石镶嵌的池壁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很是疲惫地躺着再无动静。
他去了一趟人间,终是见到了故人,只不过……
一想到所见之人,银楚宸眉间便不由自主地皱起,忽地,他长臂一挥,水面上霍地漂浮着一副碧玉托盘,上面端放着一只玉壶,乃用上好的白玉所制,他直接拿起玉壶就往嘴里倒去。
见过喝酒急切的却没见过这般愤狠的,似乎吞咽的不是烈酒而是数不清的惆怅,嘴角溢出的清酒犹如水蛇蜿蜒在起伏的胸间。
酒壶已空,却依旧压抑不住胸臆间的恨意,他手指在壶壁软玉上一敲,随即又续满了。
就这样喝了许久,久到意识终于有些模糊,他才顺手拿起叠在一旁衣服上的一只银铃,拇指摩挲过上面一只狐狸。
若不是这东西一直带在身边,只怕他脑海之中仅存的记忆也会消失掉。
记忆里,一位青衣轻纱女子,正在一片棠棣林下御灵,他已经看不清楚那张容颜,只记得一头乌黑秀发,被清风吹得凌乱,不知怎的,她身边的风似乎格外轻柔,棠棣花纷纷拥向她,满地是斑驳一片。
银楚宸放下手中的银铃,醉意起,慢慢合上了疲惫的眼帘。
“公子。”
前一秒还在温浴中的人,下一秒已穿戴整洁,掀开细纱门帘,缓步走出来,浑身上下竟无半点水气。
“何事?”银楚宸声音肃冷道。
重儿道:“山下有三名猎人受伤,其中一位年纪较小的伤得比较重,其余两名均是外伤,但均无生命危险。”
“你带些灵药下去看看,再将结界外一带的禁止内收百里。”银楚宸脸上的面具没有神情,说明他的目光此时并未看向重,“灵木带你下去。”
银楚宸不徐不疾吩咐着,剑指一指,地面无端化出一只五尾红斑灵兽,晃眼一瞧类似一只红豹,可这头顶却长着一只羚角。
双目酷似猎豹锐利,五尾一展,顿时旋地而起一阵劲风,引颈长啸一声后,便带着重儿自屋内展翅腾空,再一跃而起,极速朝御峰峡而去。
银楚宸手中复又化出那只玉壶送入嘴中,奈何醉意有深浅,皆是淡无味。
零界之初,以通天阁为首,协逐月宫,揽星宫,火神宫为零界四大擎天柱,皆镇守在钵盂之巅。
逐月宫位于钵盂西之巅,与之齐肩的揽星宫位于钵盂南之巅,至始西南相持,驻守钵盂半壁灵云。
而曾位于钵盂北之巅的火神宫,已覆灭数千年,如今北之巅已沦为了魔域之地。
零界之首的通天阁,驻守东方,乃所有修炼之士梦寐以求的修真之所,也是零界所有妖族定魄之地,是零界的最高机制,掌管着凡界,昭和两界。
而这里的修真人也分为很多级别,灵云,灵启,灵化三个级别。
凡是有狐舍的狐人,都说明体内有魂元的存在。
魂元便是胸腔之中,化灵结出的狐舍外的外壳,通过不断的修炼,外壳会与狐舍分离,形成一圈屏障将狐舍保护在其中,而狐舍与魂元之间的空间便是灵力的储存空间。
魂元是将吸纳的灵气不断淬炼融入狐舍中转化为魂力,魂元大小决定吸纳灵力的分量,魂元不断地提升容纳灵力的空间,魂元容纳越大魂力就越强。说得通俗点,魂元就是容纳灵力的容器,容器大容量自然就大。
在零界便有这么一句说法:狐舍易结,魂元难修。
很多妖灵天生自带狐舍,但是大多数结有狐舍的人与普通人无异,只不过是一群可以生活在钵盂之地的,寿命比那些不结狐舍的凡人要长上许多的普通人。
魂元的这三种常态被称为三灵。
一般修士结魂元均在最低级阶段灵云,这个级别的魂元能吸纳进魂元的灵力有限,若不淬炼魂元,只能算是有延年益寿的效果,多数都生活在昭和一带。
魂元破一层被称作灵启,达到灵启的修士方可称作为修真。
进入灵启者魂元的提炼就更艰难,有的魂元天生浊质,很难再次突破,这种即便成为修真,也只困于灵启一层,比起魂元藏渊的灵启者,那就不值得一提了。
灵启又分为三层,这第一层为大修,魂力并不强悍,但是能破灵云的人,体内的魂元已有了质的改变。
再上一层便是化物上修,化物上修顾名思义,便是能幻化事物形态,能掌握空间,时间。达到这一层的才算得上修真界中的人杰。
灵启三层为大者,魂元淳厚魂力强悍,目前零界进入大者之人多在通天阁中修炼,散修中的大者却是为数不多。
魂元终极淬炼为灵化。
达到灵化魂元之人,魂元海纳所拥有的魂力大到无法想象,可以说拥有如此魂元的人将能颠覆整个零界,但是可惜这样的人除创世上神外整个零界再不曾出现过。
也只有传说中零界三灵尊,忆苦,上夜,石灵三位灵尊接近灵化界,可这三人是与上神同时代的人物,甚至有人都怀疑这三人是否尚存零界。
揽星宫下有一座热闹繁华的云灵城,这云灵城上有一大家凌水泰府,坐落四方,更是掌控这整个零界最大的一个妖灵交易场。
这妖灵皆是些非人非妖除狐族以外的别的种族,他们均是失去天阁定魄资格,而又皆自行结元的生灵,却被零界视为最下等人,也成为了狐人的盘中餐,是人人喊打,人人可欺的物种。
他们被狐人称之为妖灵,地位却最低下。
在零界大家会对一只蚂蚁心生恻隐之心,也绝不会对一个妖灵、即便是可爱喜人的小妖灵有半分动容。
妖灵若是被人捉了,下场绝对是悲惨的,买他们的人并不是为了买他们回去干活,更不是什么修灵过度之说。
他们买妖灵回家只为了吃,以此来延长没有天资修真的普通狐人的寿命。
此时在这凌水泰府的南门外有一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且干瘦如柴的人,正双目紧闭端坐在府外专门设立的交易场上一处巨大的铁笼上方。
这铁笼通体黝黑,材质虽掺有铁,却也有一些稀有金属,至于是什么金属,自然也只有凌水泰府中人知晓,不过异常坚韧。
上面是一条条手臂粗细的铁棍拼接起的平台,每隔几根便会空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空窗,端端只能容一个成人的脑袋探出,下面铁笼中的人若是被上面的人牵动铁链,便要将头自那四方空窗处伸出来,给人挑选,若是看中,便会被那人买了去。
“灵云异动,天降凶煞,必亡零界。”
一位端坐在铁笼上的瞎子,突然暴喝一声。
周边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人人都对那一声突兀的叫喊不以为然,个个皆是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态。
这时人群之中一个拖着两只草鞋,嘴里叼着一条风干的蛤蟆腿的人,一边咀嚼着蛤蟆肉,一边开口对着铁笼上的那人嘲讽道:“我说瞎子,这次天降凶煞莫不是你吧!”
众人听之,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大家对这瞎子均都颇有微词,纷纷开口议论起来。
“这瞎子总是神叨叨的,记得上次他还说天之色变,大降无妄之灾呢,搞得众人个个人心惶惶不安了数月,结果上天竟连一声闷屁都不曾降下个。”
“这种妖言惑众的还是好的了,上次他还抓着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手说人家是无主魂转世呢,非要叫那女子找一个大者级别的修士去地府将主魂给请上来,说什么要是不照做,只怕她一辈子都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缠身。
搞得人家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变成了人人拒而远之的怪物。那女娃家本就不殷实,父母哪里能找来请大者的银两来,唉……最后那女娃受不了了就上吊自杀了,真是造孽!”
“可不是,我说就该把瞎子的舌头给割了,这样又聋又瞎,看他还害谁去。”
“对对对……要是下次他敢惹我,我就去给他割了来下酒。”
此时又有一人对上面的人叫道:“喂!瞎子,你好久没犯疯病了,戒日你为何突然又抽风了?是不是又想讨要几个妖灵当下酒菜啊!”
这瞎子面容沧桑,肤色偏白,一看便会不由觉得他是严重的营养不良所致。
因为从来都没见过他睁开眼过,所以大家也不知道他是真瞎还是不瞎。
反正自这瞎子来到此处这几百年中,他嘴里说出的那些天机之语,无一句灵验过,故而大家便以瞎子称之他。
此刻那瞎子将一只雪白干瘦的手抬起,在下巴上那几根碎须上捻过,神色依旧凝重,见众人嘲笑声不断,只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那一头像是几百年没洗过的头发,生硬地顺着他的幅度刷过那嶙峋的肩头。
突然,他一手伸出三根手指,对着众人伸去:“三个,戒日谁给我买三个妖灵,我便再送上一个只有我能窥得出的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