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最高的是恩公!”
明教人群中,有人带头欢呼,其隔着远远的,都能传到全真众人耳中。
“个头最高?志北,你认识这群人吗?他们为何叫你恩公。”
眼下孙铁枪一群人,已是浩浩荡荡抢在队伍最前方,将其余人等挡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
故而,全真教老人这才没有认出石教主他们,只当这些人是林志北旧识。
林志北虽六识已开,可也没有透视功能。
牛家村所处官道本来就窄,孙铁枪一众人中,又有大批的身高膀大之辈,他又如何分辨的出。
可是不待他回过神来,就见一麻袋从天而降。待他下意识接过麻袋后,白玉蟾已是一声戏腔冲了过去。
“唉,这老白,越来越孩子气了。”
张庆安在一旁摇头笑道,待接过林志北多余的麻袋后,也是招忙呼林志北一起上前,免得白玉蟾着了对方的道。
只是双方才刚碰面,两支队伍的步伐便就戛然而止。
刹那间,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仿佛空气都凝固在了一起。双方队伍二百来号人目光交汇,警惕、好奇更是不足道也。
林志北和张庆安对视一眼,心中不禁都升起了一丝疑惑,随即目光也是不由的锐利起来。
可就在此时,只见对面人群之中,走出一身形高瘦、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
他只快速的环视了一圈之后,便就径直来到林志北的面前,其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双腿一曲便就跪伏于地,对着林志北就是磕了下去,脸上竟还满是激动、恭敬之情。
“恩公在上,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受孙某一拜。”
林志北见状愣了一下,本想伸手搀扶,无奈他素不相识,只得静看对方操作。
纵使他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可还是想不起来,有在哪里见过这位汉子的记忆。
只是不等林志北回过神来,对面那上百号人,竟也齐刷刷的跟着跪了下来,更是口中齐呼。
“恩公在上,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受我等一拜。”
林志北见状,哪还敢胡思乱想,当即便是纵身闪到一旁。纵使手拿两柄大锤,背负一个大麻袋,那速度也是杠杠的。
卧槽,折寿了。
若只这中年汉子一人犯浑,他也懒得理睬,权当过路的蝼蚁。
可若这上百号人一起犯浑,尤其里面还有好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时,那可就成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事件了。
自己这还年轻,以后可有大把的时光潇洒着,可不能就这样折了寿命。
“喂,你们这些人快快起来,莫要这样折我阳寿,我何时成了你们的恩公?我怎不知?”
看到林志北满脸疑惑、不解的模样,领头磕首的中年汉子,也连忙招呼己方的众人赶紧起身。
随即他又深深对着林志北鞠了一躬后,这才一脸激动的说道:
“恩公为我家老爷报了血海深仇,大恩大德我孙铁枪……”
一言既出,其身后一时间顿时此起彼伏起来。
“我等老爷下属家仆,多谢恩公为我家老爷……”
伴随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礼拜声中,明教余下众人也是终于赶了过来。
人群中马钰、张庆安几人此时看到来时人,心中也不禁恍然大悟起来。
而这时,其明教后来的一众人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齐刷刷的学着最前方那个白衣青年,其双手交叉合抱于胸前,对着林志北方向躬身行了半礼。
“吾等明尊座下……,感谢林道长为我教龙王报……”
哗……
一言激起千层浪。
然此时,纵使不认识这些人的全真弟子们,都已隐约知晓了对方的来路。
唯独杨康还在迷茫之中,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免地,他就朝着身边的全真同门,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可此时已经由不得别人再去为他解惑了,只见林志北双手一松、身体一抖,大锤、麻袋纷纷怦然落地,发出“哐当”声响。
“石教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乎。只是你今天这阵容,着实是吓了小道我一跳。我若猜得不错的话,当初史弥远的府外埋伏的黑衣人,以及一把大火烧了九宫观的人,也是你们摩尼教所为吧?援手之情,小道在此多谢了”
林志北挤开人群,一步上前,径直来到白衣青年的面前站定。于情于理,他也是还了一礼。
白衣青年连忙伸手托住,连称不敢。
抬眼看去,只见他一脸净白,眉毛乌黑,眼睛清澈有神、鼻梁秀逸坚挺,薄薄上翘的嘴唇上还有着两撇小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颇为的精致。任谁见到,都会高呼一声富贵公子哥儿,可谁又能想到,这竟是一个以造反当主业的帮派二当家呢!
“哈哈,我等些许援手,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林道长对我教大恩,可比日月,纵使我等赴汤蹈火也是还之不及。”
花花轿子众人抬,只三言两语间,两人就仿佛相识多年的好友。
此时马钰、张庆安等人也是走了过来。石靖耻向来八面玲珑,见之也是忙上前招呼起来。
明教风评向来也就这样,全真弟子心里岂有不防范之理。而全真教一向以天下正道自居,自家人什么样儿,这群明教徒又岂能不知。
两派众人都见自家上位者相处如此融洽,其双方心中原本的不安,也是变少了些许。
只是双方还是刻意分开一点,毕竟多年阵营使然,一时做到好友一般,还是难上加难。
只不过有一人却是例外,那便是一刻未得闲的林志北了。
其浩浩荡荡好几百号人,凡有名有姓有点职权的,皆一一围拢上来,与他亲切问候着。
“淮水一别几月有余,不知林道长可曾记得小生。”
刚刚与孙铁枪差点动手的少年书生,此时也是拨开了人群,手拿折扇,一脸谦逊地来到了林志北的面前。
看到对面是熟人,今日对方也给了自己面子。纵使对方身份如何,林志北也没理由漠视对方。
“哈哈,摩尼教的五散人之一,我可不敢忘。”
“但教恩公知晓,这江南只不过是个走后门的散人罢了,不值得一提。”
看到与自己不对付的家伙,竟然和自己的恩公攀谈,孙铁枪当即便是一脸不爽地,走过来拆起台来。
“呃……”
林志北一愣,随即便见那叫江南的书生散人,又从袖袍里抽出一根竹笛来,其左手折扇,右手竹笛。双眼更是泛红,一动不动死死盯着林志北的身后。
可孙铁枪仿佛似是开了窍一般,身子竟然朝着林志北的身后缩了缩,只是嘴巴却没有闲着。
“呵呵,某家恩公当前,今日且放过你这书生,若他日你再与我炸毛,小心撕了你的扇子,撅了你的棍子。”
孙铁枪此时心中一片得意,我就是不动手怎么了,我看那姓石的再如何维护于你。至于放狠话,那可是必须的,怎么也不能让恩公小看不是。
两人如同那赌场中的斗鸡一般,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书生定力似乎更差一点,尤其是看到对方戏谑的眼神,他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敌意,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将对方撕的粉碎。
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反正雷声大雨点小,自会有人过来处理。
这不,伴随一声咳嗽声响起,书生也是收回了手中的竹笛,又默默的退回了人群之中。
“哈哈,皆乃石某教下不严,倒让林道长见笑了。”
在外人面前发生这种事,也让好面子的石靖耻觉得丢脸,待他一番寒暄过后,其目光不由狠狠的瞪了那惹事的孙铁枪一眼。
孙铁枪许是看见了,也许是没有注意到,此时他就如同一个小跟班似的,只紧紧的跟在林志北的身后。依旧我行我素着,嘴角一直噙着戏谑的笑容。
石靖耻也是拿他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听。龙王一派,要么是当初龙王完颜洪正府上的老人带入教中,要么就是他早年结交的道上好友邀请入教。其中又以异族居多。自完颜洪正死后,更是自称一派,只一门心思去帮自家老主人报仇,哪管你明教其他人的命令。
关键是,他们又人数众多,光核心都有好几百号人。更遑论那些北地的普通信众了。怪只怪,老龙王完颜洪正活着的时候太有钱、太大方了。
要是张三枪在此,他们或许还会收敛一点。至于年纪轻轻,就登上副教主的石靖耻,那就得看他们心情了。
林志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实没想到,这小小的一个明教(摩尼教),竟也如那乱哄哄的朝堂一般,派系林立。
不过他一想到当初的尹志平以及赵志敬时,也就释怀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亦可以说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鬣狗到处串,遍地是大哥。
不过,关他何事。
看着眼前一脸自谦的石靖耻,以及躲在自己身后的孙铁枪时,林志北不禁莫名的自豪起来。
最起码,现在全真教内的三代弟子们,可没一人敢和自己如此炸毛。
“咳咳,石教主说笑了,一家人吵吵闹闹实属正常,有何见笑之说。”
反正不是自家的事,林志北嘴上当然说的轻巧了。
眼看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全真教的一众小辈等好是失望,无奈只好悻悻然的又在一旁继续装聋作哑了。
石靖耻好似也知道,自家的狗屁倒灶事情不少,只是无奈这次以善缘情谊走出明面,若只因怕丢脸就匆匆而去,那可不是他的风格。
欲成大事者,当不在乎脸皮也。
于是乎,他又腆着脸皮,继续交际起来。
“马道长、张道长,这次难得有缘聚首,不如就在前面牛家村歇歇脚如何。正好前几日教中的兄弟在此,修缮了好几家废弃的宅子,也能让道长们稍作歇脚之处。”
“善。”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对方教派向来风评很差,可马钰等谁不是深知黑白之人,当即也没推辞,便就携手同行而去。
至于其余两派众人,倒也不曾脸熟,皆分批而行。
唯有林志北,一步踏出,其身后黑压压一群人跟随,更有一刻不得闲的孙铁枪,还在后面唠唠叨叨个不停。
“哪个谁来的,快去帮恩公把大锤扛起来。什么……连两个锤子都扛不动,扛不动你也好意思和我们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