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何树华不是那种临阵磨枪的假成熟,而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真成熟。
初六开始,他便厚着脸皮托亲戚找朋友,电话打得声音都哑了;
不仅如此,他还骑着辆自行车满大街、满胡同的转悠找房子。
下棋的老大爷他能撩上两句,扭秧歌的老大娘他也能陪跳一段。
由当初的游手好闲的街遛子,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街遛子”。
找房子那积极态度,比他娶媳妇还要上心,田凤雁都自愧不如。
转眼到了正月十七傍晚,何树华如常回到了田凤雁家吃晚饭。
田凤雁看了何树华的脸色,安慰他:“又没啥收获吧?我也暂时没有,心急吃不着热豆腐,你别太心焦了,明天继续找。实在不行,没大的地儿咱就找小的,没地段好的咱就找地段孬的。”
何树华有些沮丧:“其实,我还真相中了个地儿。就是吧,找着和没找着,没啥区别。”
田凤雁不明所以:“找到就找到,没找到就没找到,啥叫找着和没找着没啥区别啊?!你跟我俩玩绕口令哪?赶紧说,别整丧眉耷眼那出!”
何树华老实说了事情原委。
何树华回家过春节,对家人说了被房主挤兑、重新 选址开商店的事儿。
昨天正月十六,何爽和同学李琳一起坐火车返校。
李琳听她在社队企业局当科长的爸爸提过一个消息,他们管理的两户亏损企业准备转制成民营,其中有一家冰棍厂,条件很符合何树华的需求。
何树华得到了妹妹的信儿,直接跑去了冰棍厂。
大门锁着,他便跳大墙进去看。
好家伙,位置不错,地方够大,前边有铺,后边有院,最关键的是,有冷库存货。
何树华张个大嘴乐,被人家留守人员当傻子给撅出来了。
这地方,简直是为何树华和田凤雁量身定做的,一举两得:
临街开商店,院里做食品厂。
尤其是有了冷库,可以一年四季远途配送冷冻丸子、淀粉肠之类的食品。
何树华厚着脸皮去找了李琳的爸爸李科长。
李科长确定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冰棍厂确实要卖,已经有三个感兴趣的内部职工,想联合买下来继续开冰棍厂,且询了价。
社队企业局这边,为解决老职工赔偿问题,要价35万。
想接手的内部员工,心理价格预期和资金是32万。
双方就3万块的价格缺口,已经僵持了半个多月。
一听价格,何树华当时就打蔫了,别说要价35万,就是给他32万,他和田凤雁也凑不出。
何树华愁眉苦脸的:“雁姨,我算过了,咱食品厂账上和兑商店的钱18万多,我前期分红和我妈存折上7万多,满打满算能凑够26万,还差6万呢。”
田凤雁摇头:“你错了,差的不是6万,而是9万。”
32万的价格,那是内部职工与老单位博弈的价格,成不成尚未可知;
就算谈下来了,社队企业局也会优先卖给内部老员工,轮不到田凤雁和何树华。
除非,田何二人拿出让社队企业局满意的价格-----35万。
何树华:“雁姨,那咱就更没希望了,还是找其他的地方吧。”
田凤雁目光坚定:“不,也不是彻底没希望。他们双方正在因为3万块而展开拉锯战,一天谈不拢,咱们就多一天的希望;一个月谈不拢,咱们就多一个月的希望。”
何树华恍然大悟状:“雁姨,你是让我买通李科长,故意谈不拢拖时间?”
田凤雁照着何树华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做生意就本本份份的做生意,谁让你搞歪门邪道了?我是说,咱俩可以利用他们谈不拢的时间差,多多攒钱,万一谈不拢的时间长,咱们就攒够钱了呢?!”
何树华掰着手指头开算:“现在天气转暖,没法把丸子卖到省城;本地还没恢复到最好时候,一个月也就能挣一万五左右,攒够9万,得半年……他们能等咱半年吗?”
田凤雁哭笑不得:“你以为他们是你爸还是你妈,还等你半年?现在是3月1号,撑死了三个月,在冰棍销售旺季来临之前,肯定得定下来。只会短,不会长。”
何树华:“就算是留给咱3个月,打死也挣不够9万块钱啊。”
田凤雁:“树华,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放弃。你先联系李琳她爸,把冰棍厂短租下来,按周结算;再联系机械厂,让他们再造三台肉泥机;再租几台小型冷库运输车,与省城老主雇联系,有需要立马开始远途配货。”
何树华仍旧信心不足:“雁姨,就算我拼了全力了,想像年前那样半个月挣出2万5也难吧?”
当时能卖2.5万,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现在,那个好时机过去了,省城市场也处于半饱和状态,短期内再创那个辉煌几乎不太可能。
田凤雁:“不是还有我吗?我想办法去别的地方寻摸钱。”
何树华以为田凤雁说的寻摸钱,是找地方借钱,便 没多问。
而实际上,田凤雁压根就没想过借钱,而是想要赚钱,最短的时间内挖取最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