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9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陈曦虽说对于荀爽的死亡有些可惜,对于陈尚的选择也多有哀伤,对于司马儁的死亡多少也报点最后还是走到这一步的无奈,但这三个人的死亡,最起码能说一句,罪有应得。
也许荀爽和陈尚可以说是并未插手,最多是了解,甚至陈尚都可以说是圈外人,但有些事情好处吃了就是吃了,不能说是拿到了好处,自己没脏手,就没错。
有些事情是需要交代的,而且需要一个分量足够大的对象来交代才行,没有这个级别,陈曦就算是没有心灰意冷的问题,看他们随便死也不会有什么动容。
两千石这个级别的官僚确实是挺高,但在陈家这种,老家主死了,来了三万多读书人送葬,乘车而来的有上千的家族眼里,并不是多么的心疼,凭良心说,就当时那识字率,这三万人的关系网,足够将所有官僚一网打尽了。
所谓的鼎盛豪门,就是这种怪物,哪怕每一次发动都需要消费人情,耗费底蕴,但这样的力量,展现一次,就足够让人冷静冷静了。
然而袁家的情况不同,袁胤给陈曦说的那句话,陈曦很清楚,是真的,袁家想要救鲁肃的可能性很大,他们家也没有和鲁肃结善缘的想法,他们家已经吃撑了,正在研究怎么消化。
故而相比于研究如何拉鲁肃搞政策,还不如现实一些,研究一下东欧开拓计划,最起码这个计划里面的利益不会比陈曦下发的政策差丝毫,而且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袁家面前。
这也是这几年,袁家完全不搞事,能让则让的原因,甚至他们都尽可能的龟缩起来,不想在各大世家面前冒头,可以说要不是陈曦不想要什么世家扛旗人的称号,外加实在没有第二个世家能撑得起这杆大旗,袁家早溜了。
故而陈曦也能理解袁家一直在寻找机会甩掉这玩意儿的想法,可这不代表,陈曦能接受在这个时候,袁家这么干。
袁家有三个爵位是非常特殊的,这三个爵位分别是袁术的宣城侯,袁谭的邺侯,以及袁家世袭的安国亭侯。
所谓的列侯世家,分为两种,一种就是嫡脉世袭列侯,这是比较正常的列侯世家,这种列侯世家,只要嫡脉绝嗣一两次就会被除国。
另一种则是如南阳邓氏那种,家里有七八个列侯,那么只要不出现寇氏那种绝嗣到只剩下一个人的情况,绝嗣的那一房大可将爵位给自己兄弟的孩子,当然这个孩子会被过继到这一房。
袁家就属于后者,安国亭侯这个世袭爵位,在袁逢死后,就由袁基继承,袁基死后,没有儿子就应该由袁术继承,但是袁家出了点小问题,袁术和袁绍都靠特殊的手法获取了爵位,并且获得了国家的承认,且爵位都高于亭侯。
袁绍因为早年受到袁基的照顾,于是将长子袁谭过继给了绝嗣的袁基,理论上袁谭作为袁基一脉的继子,应该继承安国亭侯的爵位,然而架不住这一世袁家的特殊属性——过继之后产生变态效果。
袁谭凭能力坐稳的仲国公位置,导致安国亭侯爵位直接没继承人了,有继承权的都有爵位,这爵位总不能丢了吧,丢了那不就亏死了,于是袁谭将爵位还给袁家族老,然后由族老之中最年长的袁达先行顶着,这样就不存在给小辈,闹出不公的问题。
故而阮共所谓的安国亭侯,就是已经鲐背之年的袁达。
这算什么?大家都在死大佬,我们袁家也跟着死一个?
屁啊!这是逮住机会在清账啊。
袁家在这件事上是铁定的局外人,不光是陈曦知道,各大世家也都知道,老袁家现在搞东欧开拓,也才将将翻过乌拉尔山,有个屁的时间和精力来搞这些。
搞赢了好处确实挺多,问题是袁家还有多余的人手和资源继续吃这些好处吗?搞砸了,本身就已经是一群人眼中钉,只是实力够强,没人敢搞事,还得罪一个大佬,那不是脑子有坑吗?
一想到袁家在清账,陈曦脸色都不对了,之前扫过阮共的寒光,那纯粹是气头上的陈曦散发的实质性的精神。
最近汉室这边的情况,使得陈曦颇有些诸事不利的恼怒,哪怕鲁肃那边有理由,陈曦也气的够呛,结果这个时候袁家还添乱!
陈曦出了宫门,直接上了阮共准备的车架上,一路疾驰,奔向长安这边袁家的养老驻地,比之、之前陈尚说是自己病危的时候,都着急一些,毕竟陈尚死得时候,陈曦明白原因,袁达死在这个时间点,甭管啥原因,都能给造出一堆的理由。
阮共亲自驾车停在袁家门外,而这个时候袁家在长安的驻地只是稍显冷清,并没有发丧,陈曦不由得眯眼。
“陈侯,是真的,没有开玩笑。”阮共低头解释道,他作为上一个时代的官僚和袁家不清不楚,这不是必然情况?而且长安这个情况,阮共也清楚袁达现在死,会引起多少的动荡。
也正因此,在袁家人送了密信过来告知阮共此事之后,阮共稍加思索就去通知陈曦,这事太大了!
陈曦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发现这条街上居然没多少人。
虽说袁家在长安最大的宅院被拿去搞华阳冶炼司之后,袁家就蔫了吧唧的搬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说是给袁家三老养老,戏称是养老族地,但袁家毕竟是袁家,门楣在那里放着,只要思召城尚在,袁家鼎盛豪门的门楣就不会垮塌。
再加上五世三公的积累和底蕴,哪怕搬了一个僻静清幽的地方,也不可能出现这种门可罗雀的情况。
“真去世了?”陈曦看着阮共询问道。
“是真的,而且来送消息的人是和袁家族老一辈的老管家。”阮共很是谨慎的说道,要不是来人身份可以确定,而且现在形势如此紧迫,阮共绝对不会直接将陈曦带来,毕竟这可是冒着巨量的风险。
陈曦叹了口气,他得自认倒霉了。
陈曦还没敲门,在门内守着的袁随,直接让护卫将大门拉开了半片,然后将陈曦拽了进去,阮共也紧跟着进去,之后大门直接关闭。
说实话,这已经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了,但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陈曦,也没有说什么,袁家现在越谨慎,越说明态度。
“陈侯,抱歉,我大兄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过了九十岁之后,更是多有疾病,这次真的是意外。”袁随第一时间给陈曦道歉,完全没在乎自己的身份,以及耄耋之年的寿岁,甚至有些低三下四。
袁达去世了,没什么阴谋论,就是纯粹的天寿到了,昨日一阵风寒,有点冷,早早上床,晚上醒来食欲大开,要了顿夜宵,美美的吃了一顿,早上就没醒来了。
袁家三老难道没大局观,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不引人注意最为重要?可寿命到了,袁达只是普通的内气凝炼,九十岁的高寿哪怕在二十一世纪去世,都能说一句喜丧。
更何况在三国年间,到了这个年纪,就没有病死这一说,就是寿命到了,身体机能快停止了,至于延寿针,那玩意的原理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九十岁的人就算是打了,也从随时有可能喜丧,变成有可能随时喜丧,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不用道歉,这种事情,只能说我最近运气不好。”陈曦无可奈何的说道,他现在多少对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话有了自己的些许的理解。
从去年开始发生的那些事情,虽说有背后的因果,但集中到现在集体爆发,说实话,多少确实是有些运气不好的原因,
“我们已经对于这边进行了封锁,在发现之后,第一时间让卫尉通知您过来。”袁随很是诚恳的开口说道,“消息并未传递出去,而且我们也不准备发丧,再拖一拖,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另行发丧。”
陈曦点了点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案,只是这样的话,陈曦隐隐皱眉。
“大兄一直以家业为重,想来在九泉之下,也会认同我们现在的行为。”急急忙忙赶来的袁陶,也紧跟着开口解释。
“袁家的情况最需要稳定,家兄在时也是如此交代我们的,而这个时候爆出家兄去世,无论如何都会将即将清澈的水搅浑,有些时候不是我们想要做什么,而是我们的位置某些行为必然会被他人所阐释,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维持稳定才是正道。”袁随紧跟着开口解释,“这边我们用的人都可以信得过,消息不会传出去。”
陈曦想了想,又看了看袁家二老的神色,结合当前的局势,也明白这不是发丧的好时机。
“既然能封锁住,其实不通知我们才是正确选择吧。”陈曦说话的时候,很是自然地看向阮共。
袁家的底蕴确实是很强,但现在这个形势,在好几个世家死了大佬,一大群世家死了两千石官僚的前提下,让阮共来通知陈曦,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阮共已经是卫尉了,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毕竟袁家亲自下场谢罪,按照游戏规则,足够很多人不用被自杀了,而阮共接了这活儿,以后一旦暴露出来,奈何不了袁家和陈曦,还收拾不了你阮共了?
“为了做最坏的打算,以防万一。”袁随急切的说道,“就算我们对自家人有再多的信心,也不敢保证其他家族在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陈曦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按着不发,不和他通气,等这件事过去,确实有可能做到,可万一呢,万一其他家族知道了,捅出来了呢,尤其是秘而不宣这种行为,那能解释的可就太多了。
是不是被自杀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当前局势有被自杀的价值,这很重要,故而一旦在独自做出决定之后,被其他人捅出来,那局势可就很有可能崩盘。
因为到那个时候,以汉室的普世道德和官场规则来说,出格的就是陈曦了,毕竟汉代的普世道德和官场规则讲究人死罪消,死了一个大佬,后续的人就可以不再继续追究。
所以汉代不少的高官在出事之后,就会自杀谢罪,这样就不会祸及宗族、后人,也能有一个体面,陈曦虽说不提倡,但也很难破坏这种从春秋时代遗留下来的道德惯性。
“陈侯,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最求稳的其实就是我们袁家,我们一点动荡都不想有,不想被波及,也不想被拖下水,一直维持现状,对我们最好。”袁随眼见陈曦神色,开口解释道。
“这点我明白,现在的局势对于袁家虽说不算好,但也不算坏,而这种不算坏的情况,可以靠实力破解,你们最担心的反倒是局势的混乱。”陈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对,事实就是如此,我们袁氏目前反倒是汉室所有家族之中最不激进,最保守的势力。我们只想缓过劲儿。”袁陶很是诚恳的说道,诚然局势对于袁家并不好,但只要不变坏,他们迟早就能熬过去,这是身为一个强者的自信。
反倒是局势失控,陷入泥潭,是目前袁家最不想面对的事情,一旦陷入那样的麻烦之中,基本啥都干不了。
身为世家,从这个巨坑之中跳出来,袁家上下都清楚,各大世家做事未必能做成,但败事一个胜过一个。
“我明白,荀家那边散了之后,我会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伱们这边也约束一下各大世家,相互掩饰一下,之后再发丧。”陈曦想了想,也觉得这局势是不能拖了,果断做出了决断,只是相比于第三个问题,还得拖一些时间。
“也好。”袁随和袁陶对视了一眼,不再犹豫,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当前最好的结果了,至于其他他们已经不怎么奢望了。
安心了,没什么事的,我孩子要没恢复,我连时间都没有,总不至于到现在还有人指望我有存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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