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刚才说什么?”严柯一脸震惊,他感觉自己可能幻听了。
这回永煜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咬着蹦出来。
“我......”
“策划了谋反。”
严柯大惊:“为什么?!”
“您怎么......”
“您是最优秀的皇子,二殿下虽然是皇后所出,但是个病秧子且好色,其余皇子也比不上您,朝中大臣们也对您颇为看重,您可是什么都不用做也会成为一国之君的皇子殿下啊!”
“但您为何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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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开启全新世界 赋予意义)
一张纸面上写着几十个名字围成一圈,最后底下最中间还空着一个位子,四皇子亲自执笔填写上去,并在上面用印泥扣下红色指纹。
(永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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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殿下,最聪明的皇子,哼,没错。”
“我是这个国家的皇子,虽然我是父皇所喜爱的儿子,但他连光明正大的爱都无法给我。”
“我的母妃没了,没有后台支撑,虽然朝中大臣暗地里支持我的很多,但终究不是血脉相连,而且虽然我这二哥不中用,但皇后娘娘现在有孕在身,只要他生个儿子,我就得死,不止我,其他皇子恐怕也难逃厄运。”
“我是个后宫生下的非正统皇子。”
“所以我才会那么做。”
“因为我想活下来。”
永煜眼神微光闪现,坐直起来,话里话外意味深长。
“哦......”严柯明白了,他的殿下现在正在面临两难的境地。
“可,再怎么说......”
“现在也是如此,为了保护我,有无数名的儒生丧命于大理寺,能拯救他们并让我活下来的出路,就在云溪东郊尽头的回春堂。”说着他往天东边远望。
“我得去云溪回春堂与苏仁济医员见面,必须得查出父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话已说尽,他驾马轻启,留严柯一人一马呆愣在原地,严柯嘴张开就没合上过,原本只是微服出宫寻访,现在突然一下变成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又叹了口气,紧跟着驾马启程追上永煜,就这样两人两马奔驰在连野草都枯黄了的荒地中,远处是层峦叠嶂的丘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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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赫府)
“我就跟他说了他的跟班病危,因此他便带着他的跟班离开了。”声音带着哭腔从屋外传来。
“请饶了我吧。”
曲维舟匍匐在地面上从大隔窗看着里面正在喝茶的赫尔蒙。
在赫尔蒙面前小桌子上放着一角纸条上面写着云溪二字,正前方站着的是他儿子禁军统领赫凌云,赫凌云正在给他做汇报总结。
“我很肯定,四殿下去云溪找苏仁济医员了,我当时就告诉过您了,必须杀了苏仁济医员才能将他封口。”
赫尔蒙看着赫凌云眉头微皱道:“苏仁济医员,对我们来说还有用处,不过,四殿下没什么用。”
说着他把面前这写着云溪的纸条扔到旁边火盆里烧了,抬眸,眼底宛如冰霜。
即使派出驿差也会比四皇子晚一步,他吩咐赫凌云让他们亲自出马阻拦永煜,并且选出了十名速度敏捷的骑兵立刻出发,在他们后面派出五十名禁军精英部队随行在后。
“在他抵达云溪,抵达回春堂前,必须阻拦他,即便杀死四皇子也一样。”
赫尔蒙交代完毕后,府中各处人事立刻动身,不敢有任何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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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
红医女在青山刨药材,拿着一把小锄头在树根间刨人参,刨出来一根后把挂在根须的土拍拍,又咬了一口尝尝味道,是自己要的品种,于是把刨好的人参放到自己跨着的麻布袋里。
她身边另一个医女蜜儿正蹲坐在地上,旁边放着采药篮子,正在哭。
“我总是会不停想起,青儿,身上那些奇怪的伤口。”蜜儿有些哽咽。
红医女没有多说什么,拉起她:“走吧,不要想了,人总要向前看。”
蜜儿把小锄头放进篮子里,拿着篮筐起来,跟上红医女的步伐。
现在秋季,落叶满地,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
回到回春堂,红医女和蜜儿两人惊讶发现屋子上竟然飘起了很久没有过的炊烟。
“欸?烟囱怎么会冒烟?”红医女感叹。
“怎么回事?”脸上带着惊喜回头看了一眼蜜儿,蜜儿也是喜上眉梢。
两个人挺高兴,一起拉着手往回春堂走。
“哎呀,真是好久没吃了。”
“总算活过来了。”
她们俩一踏进回春堂的门槛就见里面院子里人声鼎沸,木桌旁边都是人,以往在大堂里躺着的动都懒得动一下的人现在都出来了。
“天啊,医女,真是太棒了!”
“请再给我来一碗!”
红医女看着身边的景象,这和她出去采药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这还是穷困医馆的样子吗?
男女老少医馆里的人都直接坐在外头木桌子上端着碗或者几个人就着一个碗吃着。
“哎呀,这汤真是鲜美啊嘿嘿。”
“简直美味无比!”身旁的人附和着,他们已经太久没吃过正经东西了。
蜜儿好奇地过去看:“那是什么?”
看着他们每个人都在啃着肉喝着汤蜜儿很开心,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烟火气息了。
红医女看着眼前景象,环视一圈,每个人都吃好喝好神采飞扬,啃完肉喝肉汤再把骨头吐到碗里,她见此情此景不禁陷入沉思,从哪来的肉汤?
正好见到小厨房里面有人在,她赶紧把药框扔在一旁快步走过去一探究竟。
里面是那个之前古铜肤色的男人,他在熬汤。
“你在干什么?”红医女不解道。
“你没眼睛了吗?看了还不知道?”边说着他又盛了一碗肉汤出来。
“病患们都快饿死了,身为医员的家伙却只关在房里。”
“我自己想活命,所以猎了一头鹿回来,怎么?”
他盛完两碗汤,把木盖子合上将木质汤勺一甩扔在一旁,然后捡起几根柴火放到灶里扇风加大火力接着炖汤。
“鹿?”红医女怯怯开口。
“现在山里还有鹿吗?”
她微微蹙眉,眯起眼睛看着面前忙活着的男人。
“你取得官衙许可了吗?”
男人不满地站起来:“那我们死掉也要取得官衙许可吗?”
“这种情况下食物都拿来了还能怎么闹腾?”他将盛出来的两大碗肉汤放在一块木板上端出去,然后端到外面堂屋处放在地上,又拿了几个小碗将肉汤分装。
红医女从小厨房走出来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幕很不可思议,突然间大家就都吃上肉了,谁能想到昨天乃至今天上午所有人还在忍饥挨饿呢!
算了,看着大家大快朵颐,啃个骨头都啃的这么欢她也为大家高兴,不挨饿就好了嘛。
“医女。”一个人走过来叫住她。
“抱歉,请问能再给我一点吗?”这人端着碗小心翼翼问道。
然后他指了指那边他的女人和尚在襁褓的孩子:“孩子的娘得喂奶,但无法分泌奶水。”
“好。”红医女耐心地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碗拿去小厨房。
“谢谢!”男的在后面向她喊道。
她拿着碗再次来到小厨房,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揭开锅盖另一手拿着大木汤勺舀汤。
闻着肉汤的味道还挺香的,她闭上眼又深吸了几口,这简直人间美味啊,好久没吃过肉了,这对她来说也是个巨大的诱惑,啊!真香!
顺手舀上来一大勺肉汤伸到自己嘴前,光是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正要喝呢突然听到门外婴儿的哭声,是刚才那大哥的孩子没奶吃正哭着呢。
“没事的,没事的”那大哥安慰着妻子安抚着孩子。
看到门外这样红医女想了想,欸,还是把肉汤留给需要的人吧,放在这饥荒年代这可是非常珍贵的食物,应该留给最需要它的人。
会心一笑,将这一大勺肉汤舀进大碗里,里面的肉也随之掉入进碗里,可看着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一节手指!
吓得红医女倒退一步,手一抖碗掉在地上碎了,汤勺也掉在了地上,碗里的汤溅落得满地都是。
双手捂住眼睛,从指缝间再次确认她刚刚看到的东西,那确确实实是一节小指而且指甲盖还有血殷子,被挤压过后造成的那种。
她立马夺门而出,再看见屋外院落里大家吃肉一派祥和的景象,看着人们将每一块骨肉剔尽,恨不得把骨头也吃了,越看越觉得惊恐,这是在人吃人啊?
看着这些人吃肉嗦骨红医女悲痛万分,这里是医馆啊是救人的地方现在他们却在吃人!
焦急看了一圈终于发现罪魁祸首就坐在院落一旁的台阶上,她赶紧跨大步伐走过去,见她过来了,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就知道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什么,随即扭过身去。
红医女怒气冲冲地冲过去抓住他的领子,还未等他说话直接右手一拳砸在他的胸口,然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扣满脸悲切。
“怎么了?”男人不以为意道,下巴抬起居高临下看着她。
红医女看了眼周围,都是些普通百姓而且吃的正欢快如果此时让他们知道自己吃的是人肉恐怕要出大事,他们没有过错,毕竟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肉。
她赶紧一把将男人拽进屋里直接给他推墙上:“林奕!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嗯?”
“你怎能这么做?”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奕眼睛不直视她,神色有些慌张,但他嘴硬。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红医女喘着气说:“你怎能这样对一个人?”
“怎么能......”她因为悲愤而有些语无伦次。
“青儿那孩子是我们回春堂的家人。”
林奕身体往后靠了靠,平淡地说:“无论她是家人还是孩子......”
“死后都只是肉而已。”他现在可以直视红医女的双眼,坦然地说,眼神里没有一丝愧疚之情。
“你疯了吗?”红医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孩子和我们一样都是人,人怎么可以......吃人的肉?”
“所以......”林奕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直接怼到红面前。
“我们要一起饿死吗?”
“还要争执那些礼仪和法理?”
被他怼的红眼神里全是气愤眼泪都要出来了,怎么能有人吃了人肉还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认为吃人肉是对的!
她几乎就要把这份愤怒变成怨恨了,幸亏自己刚才没吃,如果吃了又发现自己吃了什么,那不就和吃了半条虫子发现它还在嘴里蠕动是一个道理吗!
“若要用那种想法生存那云溪城一半的人早就饿死了。”林奕接着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红不解道,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林奕一言不发,沉默地往后仰了仰,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你认为西边的人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啊,你不会觉得皇帝老儿会救他们吧?”
“不,拯救他们的......”
“是饿死的邻居们的骨与肉。”林奕一改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逐渐变得严肃,一派凛然地道。
红医女心头一紧,顺手牵起袖子拭掉额头上的一层细汗:“太不像话了。”她摇着头喃喃低语道。
林奕不以为意,他见识过太多,饥荒年代这些于他而言,早已麻木不堪。
“你就随你的意思生活吧。”
“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会选择活下来。”
屋门外。
“真好吃!”截肢小孩开心地笑着,他刚喝完蜜儿给他送来的一碗肉汤。
蜜儿看着他这个样子也开心地笑了,她就希望这些人能够天天开心快快乐乐的。
下一秒,小孩,哇的一声吐了。
“宝儿,你还好吗?”蜜儿拍着小孩的后背,但小孩还在吐。
“你怎么这样?怎么了?”
随着蜜儿不断地询问,小孩愈发不好了就像窒息一般喘不上气来死死抓着自己的脖子,眼球上翻,使劲地咳嗽起来,然后身体一僵向后直挺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