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疾驰。
    但速度却很慢很慢。
    甚至被边上一个老头骑着的自行车超过了。
    车子里散发着一股塑料儿，就像是新提的车，还没来得及除味儿就上手开了。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皮肤比较黑，寸头，衣服是褐色的短袖衫，手上戴着一条老款手表，指针没有动。
    “速度能快一点吗，我肚子饿了~”
    肖红勺坐在副驾驶上，看向边上的司机。
    放学后，她在学校门口就被这人拦住了，知道这人是王谦卫的朋友，而另外一条信息上说的族中弟子，根本就没看见人。
    舅舅今天学校要开会，不得不留下来加班。
    于是肖红勺就上了这人的车。
    “储物箱里有吃的，我记得有什么麻花面包，泡芙，酸奶之类的，你喜欢什么自己拿！”司机大叔开口，面容和蔼。
    肖红勺拉开车盖一看，里面塞满了各种零食。
    “我媳妇怀孕了，所以我在车上会备一些吃的，你不是肚子饿吗，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肖红勺拿起一包薯片拆开，塞嘴里。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久了，有点绵了，嚼在嘴里一点都不脆 。
    她吃了两片，看着窗外陆陆续续超过的车辆，“你这车不是新车吗？怎么速度会这么慢？”
    司机大叔道：“新车是新车，这不是舍不得开吗？跑慢一点没那么伤轮胎。”
    肖红勺又吃了一片薯片：“你这车自己买的吗？”
    “我哪里买得起，是我大儿媳妇入门的第二天孝敬我的！我大儿媳是个学校的老师呢！虽然不是超凡者学院的老师，但我对老师都尊敬，嘿嘿，没想到会成为我大儿媳……”
    司机大叔先是一脸骄傲炫耀了一句。
    继续道：
    “我家比较穷，我爸是雇佣军，跟着神裔家族的去开荒副本，结果死在副本里了，那神裔家族赔了一套小房子。
    我当时就想着干什么都行，
    就是不要去当雇佣军！
    那么多副本需要开荒，实际上里面危险的很，都是用雇佣军的命填起来的。
    我觉得我还蛮聪明的，不去当雇佣军肯定能活久点。
    后来，我在学校对面开了个书店，咬牙置办了一些大灾难前的古籍，靠租书卖书日子过的勉勉强强，家里扣着省着用也能过。
    再后来我结了婚，生了娃，一个、两个、三个……
    真是服了我的基因了，三个儿子啊！！”
    司机大叔竖起三根手指头，脸上的笑又是开心又是苦涩。
    “我赚不到钱，逢年过节走亲戚串门，我媳妇也没底气，一家人都是畏畏缩缩的。后来长大了，三个儿子不听我的，都跑去当了雇佣军……，死了两个。”
    中年大叔眼睛发红。
    这时候，车子停在一处红绿灯前。
    前方似乎出了车祸。
    肖红勺看见一辆自行车在几米开外被压的变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被车子碾的稀碎，肠子都露出来了。
    交警在现场指挥拥堵的交通。
    司机大叔的车很快开了过去，只是肖红勺发现他的车速提升了一丢丢。
    “没想到的是，我妻子又怀孕了，别人都说她是老蚌怀珠！我朋友用探测仪器检查了，说是个女儿。
    我最喜欢小丫头了！
    三儿子从小穷惯了了，丫头可不能苦着她。
    我就想把书店关了也去当雇佣军，拼一把。
    雇佣军运气好，来钱是真的快！我越想越心动，我想要孩子从出生起就喝好奶粉！用好的尿不湿！还要让他自信阳光，不要像儿子一样畏畏缩缩的……”
    前面的路本来应该直行。
    但司机大叔却猛地打着方向盘，急急的转了一个弯。
    “只是我运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我在贴【房屋转租】的时候，发现学校着火了，我当时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就冲进火灾里救人了。”
    “火光冲天，到处都在噼噼啪啪的爆炸，可吓人了……”
    车子后面，追来了很多的车。
    都和司机大叔的车差不多模型，像是那种纸房子纸车一个模型刻出来的。
    肖红勺感觉车子都变热了。
    抬头一看。
    车子的头顶上掉了一个烟头，猩红的火瞬间把车身烧出一个大洞……
    呼呼的风从外面灌入进来。
    风助火势，没多久。
    车顶盖都烧没了。
    没了遮挡，肖红勺坐在副驾驶上侧身往后一看。
    追着司机大叔的车里，那些司机的脸全都是惨白惨白的。
    “车子不能开了！小娃娃，你快下车……”
    司机大叔将车门一把推开，把肖红勺推了出去：“下车之后往胡同里面跑，穿过胡同就能看见一处寺庙！
    你躲在里面不要出来，
    不管听见谁叫你的名字，你都不要出来！！”
    司机大叔带着燃着滚滚火焰的车，掉了个头朝身后追来的那些车撞了过去。
    最前头那几辆瞬间都被点燃。
    司机大叔怒吼道：“老子可以给婆娘娃儿不要这条命，可以为学校那些娃儿去送死，但你们休想控制我去害人！！！”
    “轰！”
    火浪猛然一涨。
    后续冲过来的车全都撞在一起，形成一片天然的火海。
    那司机大叔浑身漆黑，肌肤下有大片血泡浮起，像是回到了另一个地方，神智不清的在火海里摸索。
    “失火了，失火了！快跑！小娃儿些，快跑！”
    “别哭，我背你出去找老师……”
    说着，那司机大叔还蹲下身，把空气朝背上一抛，在火海一趟趟的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他跑不动了，趴在地上。
    双眼里又忽然恢复了一点清明，察觉出来这不是在学校了，再次看向肖红勺的方向，焦急挥手：
    “快跑！小娃娃，你快跑……”
    肖红勺站在原地没动。
    她想起早上刚看的新闻。
    “5月18日下午2点，云海城卧龙县西桦小学发生一起火灾，浓烟迅速吞噬了学校，学院对面书店的店长王锋冲进火海，临危不惧，舍生忘死，挺身而出救下老师3人，学生32人……”
    “他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全身烧伤面积达到98%，送完最后一个孩子出来后，他担心还有遗漏，再次冲入火海！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出来！让我们这位见义勇为的伟大的英雄默哀，致敬！”
    新闻里，火灾扑灭后。
    那些悬浮摄像头四处拍摄火灾的场景。
    每一层的楼道里，
    都遍布着王琒那密集的血脚印……
    都说拘魂，不拘英雄魂。
    古家……
    不讲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