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谢玉琅年纪小,但身份到底是姜黎的“亲儿子”。
由他说出口的指认,姜黎很难撇清。
“无妨,玉峰山匪的事证据确凿。并非三言两语就能逆转污蔑的。”
姜黎唇角微扬,而且,她等的就是萧嫣再一次朝她动手。
若是萧嫣安安分分地缩在宫里,她倒是一时间难以找到什么向她动手的理由。
谢隽断了腿,萧嫣怎么能独善其身。
她笑眯眯地看向姜元宸,“而且,你倒是提醒我了,今日是萧嫣将你错认成谢玉琅,谢玉琅应当是不清楚此事的。”
得将这件事告诉谢玉琅。
她很期待谢玉琅能与萧嫣一同出面指认。
他们污蔑得越是狠绝,那么遭到反噬就会越严重。
“萧嫣还说安国公府会反咬你一口,将你拖下水。”
安国公府在劫难逃,若是死咬姜黎,皇帝又一定要追究,姜黎很难全身而退。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未曾探听到安国公府到底准备了什么后手。
“秋后的蚂蚱而已,不足为惧。”
姜黎忍不住摸了摸姜元宸的头发,面色柔和。
“今日多谢你,我会早做准备的。”
姜元宸咬着下唇,眼睫颤了颤,抬眼看向姜黎。
“此外,萧嫣还言之凿凿说,她要给谢玉琅找一个新的生母。世子妃,谢玉琅他……”
“他的生母有可能是,萧嫣。”
明明就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姜元宸却说得很是艰难。
姜黎怔愣了一下,下一瞬笑颜绽开。
“元宸,你果然聪慧。”
她笑道:“确实如你所想,他们其实才是母子,对此我也早就知道了。”
这件事本不该在此时为人所知。
但,姜黎的确是未曾想到,姜元宸仅仅是从萧嫣的只言片语中就觉察出了这个惊天秘密。
所以再瞒着他也没有必要,越是遮掩,姜元宸恐怕越是多想。
“那……谢玉琅若是得知!”
姜元宸下意识的拉住姜黎的袖子,谢玉琅如果趋利为之,姜黎当如何?
“萧嫣不会轻易说出这件事的。”
姜黎失笑,萧嫣被迫吐出自己是先皇女儿,已经是乱了谢隽的布置。
现在她嫁给谢隽,已然是被人诟病,若是又曝出谢玉琅是他们的孩子,那么等待他们的则是更大的骂名。
而他们七年来,为谢玉琅所筹谋换个母亲的打算彻底泡汤。
所以短时间萧嫣就算是再想将这件事大白天下,也绝对不敢说出来。
怕姜元宸继续担心,她又安慰道:“况且她说出来也不要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且放心。”
姜黎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姜元宸的预料,她看起来是早就清楚了这件事。
“嗯。”
他暗中松了一口气,神情也轻快起来。
力所能及的他都做了,姜黎既然说不用担心,那他就相信她。
不过,他还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姜黎,郑重其事。
“需用我之处,必在所不辞。”
“好。”
姜黎点点头,没有拒绝姜元宸的好意。
她知道姜元宸这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他是真的能做出来。
见着他不合身的衣裳,姜黎唤了人将他送了回去,督促地换了衣裳。
又安排人将萧嫣对谢玉琅所言写成信,送到了谢玉琅手中。
既然萧嫣已经误打误撞认错了姜元宸,那么不妨碍就将这一局瞒到底,不能让萧嫣觉察出来。
至于谢玉琅知道这件事后的选择,无所谓。
月色渐深,琳琅玉缘较之往日更加冷寂。
下人脚步声轻微,也无人大声喧哗,与往常的热闹完全不一样。
或者说,自从二月开始,本来是整个永宁侯府最核心的琳琅玉缘,一下子就被冷待了下来。
冷待他们琳琅玉缘的,自然是侯府世子妃,谢玉琅的亲娘。
无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夕之间,姜黎就从极度宠爱在意谢玉琅变成冷眼相待。
哪怕谢玉琅这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而姜黎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短暂地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今日一天都没有再来过,反倒是听说住在侯府的姜少爷姜元宸又去找了世子妃,相处的颇为愉快。
他们这些下人只是旁观,都替谢玉琅揪心。
无关其他,单纯的怜悯和同情。
这会儿月上中天,本早该就寝休息。
侍候的下人看了一眼还燃着烛火的内室,只轻轻地叹了一声,没有进门去劝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们以前劝过谢玉琅了,完全不起用,倒是烛火燃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今天也不知道谢玉琅会什么时候休息。
他现在,尚在伤病之中,本该早些就寝的。
“郑属。”
又过了一刻,房内突然响起谢玉琅的声音。
门外守夜的下人郑属连忙开门进去,“少爷!”
帘幕已经被掀起来了,可以看见谢玉琅身上包扎的白纱。
但是他自己好像已经没有痛觉似的,坐在书案前,手边放着展开的信纸。
而他手里也已经装好了一封信,上面并无印记,这是一封私信。
看见郑属,谢玉琅将信往前放了下来。
“尽快将信送去凌启伯府。”
他的声音还是沙哑,听着就觉得喉咙痛。
“少爷,您不是说不与白少爷深交吗?”
昨日白墨宴来后,这是谢玉琅亲口吩咐的,让白墨宴下一次再来侯府就拦着他。
很明显,虽然谢玉琅是意外与白墨宴认识,之后两人关系还不错,但是谢玉琅是打算拉开与白墨宴的关系。
白墨宴对他事情干涉太多,他已然是不耐烦了。
可为何短短一日,谢玉琅就改了态度?
谢玉琅并不是反复无常的人,他脾气像极了姜黎,一旦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莫非是,因为下午送来的那封信吗?
那是宫中送来的,是谢玉琅以前的姑姑,以后的另一个母亲,明珠县主萧嫣送来的。
这话本不是一个下人该说的,换做以前,郑属嘴巴肯定是被封起来一个字不说,但是近来谢玉琅对待下人实在是和气多了。
加上这事情实在反常,郑属没忍住多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