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仪惊讶。
从小她就记得,她娘虽然人在病床,但却处处为她着想。
保护她,让她无忧无虑长大。
甚至怕病容吓着她,从不让她去请安。
哪怕她要见母亲,也只能隔着帐子,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她永远记得她柔和的声音,像冬日的太阳一样温暖。
可以说,没有母亲细心安排,给她留下了卜云和卜色两个丫鬟,没有两个舅舅的照料,母亲死后,她大概会被欺负死的。
但这里面怎么会有沈度的事啊!
崔令仪心中狐疑陡起。
但又一想,如果太过于直白地问,崔自珍可能不会告诉她实情。
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件事情。
脑子一转,崔令仪脸色一沉,狠狠地怼了回去。
“原来,我娘说的是真的,你从来都没有当我是你女儿!”
她娘当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那个温柔的女人,直到死的时候,都在说崔自珍的好话。
还说,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自己的父亲。
让她要听话。
因为听话的孩子讨人喜欢,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惜,他爹的心肠始终那么硬。
闻言,崔自珍一脸的不甘心地指着她大骂。
“你以为呢?老子会喜欢你这个病胎子?如果你当初应了亲事,我看在沈度的面子上,还会当你是好女儿。你自以为是也就算了,害的我也失去了小侯爷的助力。偏偏那个小侯爷,一心为你考虑,崔令仪你就是个脑残,老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儿!”
什么病胎子?
什么沈度一心为她考虑?
她怎么听不懂呢?
看着她一脸懵逼的样子,崔自珍却放肆的笑了起来。
“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沈度暗中打压,刘氏早就把你收拾了。老子也被他压制的够惨!”
“现在好了,你退了亲,名声又搞的这么臭,我看小侯爷还会要你吗?”
“你以为有人保护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落得跟你娘一样的下场。”
“早知道那女人是个病秧子,老子就不该娶她。真是倒霉透顶了,老子一生都被你们母女给毁了......”
终于,两个小厮赶到,一左一右将崔自珍架出去了。
好一会子,崔令仪才从他那恶毒的咒骂中回过神来。
她听到了什么?
原来沈度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从她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怪不得刘氏掌家后,总是不阴不阳的,时不时地找一些不痛不痒的麻烦。
但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伤到她。
原本她还以为,是因为刘氏出身太傅府,受家学影响,不会那么恶毒。
没想到是沈度在背后一直压制着她。
还有崔自珍所说的病胎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娘不是久病不愈,药石无灵才死的吗?
怎么听着这里面有点古怪?
难道她娘的病不是寻常的疾病?
为何崔自珍说,她将来的下场会和她娘一样?
难道她也跟她娘一样,得了治不好的病?早早就要死掉?
一时间各种疑惑和不安涌上心头。
崔令仪赶忙出了前厅,打算到前面医馆找冯珍珠说说。
她鬼点子多,一定会有不同的看法......
因为走的急,一只挂在腰间的小香包碰在了桌沿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崔令仪瞬间想起来了。
这小包里面是冯珍珠给她的药瓶,瓶子里装了几粒备用糖丸。
冯珍珠说,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她觉得身体不适,就可以拿出一粒来,迅速吃下......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怔怔的站在当场。
她根本就不是普通人的样子。
普通正常的人怎么会一直带药在身上?
正常的人也不会突然有不对劲的地方吧?!
可是冯珍珠说,她是低血糖。
是因为营养不良,身体缺乏一种糖分,偶尔会感觉到不适。
这药丸是蜜丸,除了补充糖分,还能调养身体。
日子久了,她就不会动不动就晕了。
难道,她在说谎?
突然,她想起当年母亲死的时候,巴巴地等着沈度前来,关起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以前她一直以为,她娘跟沈度谈的是婚约之事。
但现在看来,这背后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隐情。
想到此,崔令仪立马调转脚步,往皇城司走去。
她娘死的时候,连她这个女儿都不肯见。
非要见沈度。
这么看来,沈度一定深知内情。
按照他那个懒得说话的脾气,自然将这些事情捂得严严实实。
别说这么多年,她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没有想过去问。
就算是问了,也必能问出什么来。
但是无论如何,她也该去问一下。
崔令仪脚步匆匆,急急地出了东街,正打算拦下一辆车子,却看见卜云卜色两个丫鬟正在六马巷子口徘徊着。
一看就是那种办事没办成,又不敢回家的样子。
崔令仪连忙上前一问。
果然,沈度根本就没有收下银子。
“大小姐,我们两个跟小侯爷求了好久,但是他就是不收...最后还让人把我们赶出来了。”
“大小姐,我们没有办成事情,求您千万不要赶我们走啊!?”
卜云眼泪汪汪,卜色一脸紧张。
看着崔令仪又心疼又好笑。
“好了,我就是那么一说,还能真的不要你们。你们可是从小就护着我的,若连你们都赶走,我岂不是没有良心!”
两个丫鬟顿时笑颜逐开,“多谢大小姐。”
“好了,既然没有还,那我们先回去,想想看怎么办!”
要见沈度,跟他嘴里问话,那可要准备一下。
何况这件事他竟然瞒了这么久,就没有随便说出来的道理。
前面就是崔宅,她得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看用什么方式让沈度说出实情来。
三个人往回走。
解除了失去安身之所的危机,卜云胆子也变得大了一些。
“大小姐,奴婢看侯爷对你一片真心。您不妨就收下。何必去还这个银子,惹他不高兴。”
“就是啊,大小姐。”卜色也附和道,“今日去的时候,小侯爷听到我们的来意,脸色难看的都快要吃人了,真是吓死个人!”
这话崔令仪不爱听,便问道,“他就没有说什么别的话?”
“别的话?”两丫鬟想了一想,“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跟以前一样,让我们尽心服侍大小姐,不可有错漏!”
“以前?”崔令仪心中一动。
“以前是多久?他一直叮嘱你们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