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仪冷笑连连。
“那就要问问沈夫人了。那婚约上写的清楚,不管你沈度官至何等高位,我都是唯一的正妻,可你娘为何让我入府做妾呢?”
“此等大事,你不会不知道吧!如今何必揣着明白当糊涂?”
“我娘已逝多年,我相信她的本意是想让我有真正的依靠,才会对你说那番话。”
“可今日局面,若她泉下有知,也一定会赞成我的选择,所以,沈指挥使,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答案就是你毁约,我按照我娘的意愿拒婚,如此而已。”
崔令仪一口气将所有话都甩出去,只觉心中畅快。
他不是口口声声遵照她娘的遗愿吗?
那就成全他好了!
看着沈度一贯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一种愣怔模样,崔令仪觉得极为舒爽。
趁着这当口,她忙披衣服下床,利索将门打开。
“沈指挥使,请回吧,烦请以后不要来了!”
“阿荔,我没有,这些事我都不知道。你听我解释....”沈度终于慌乱起来。
他想了很多原因,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个。
——他娘,她怎么敢的?!
“现在你知道了。”崔令仪将门大大敞开,“不用解释,我不怪你。沈指挥使不必放在心上。”
“请回吧。”
终于,沈度脸上涌起愤怒,那张熟悉的寒冰脸又回来了。
“阿荔,你等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裹挟着全身的寒气走了。
崔令仪微微勾唇。
去吧,去闹你娘吧!
关我何事?
原本她没打算将这事儿说出来。
总觉得好像是讨要名分的意思。
但如今被沈度逼到这一步,也只能这样了。
那位沈夫人有手段,管教儿子也严,想必能拦住沈度了!
正要关门,却看见院子里荡过一盏灯来。
漆黑的夜里,突然出现一团光一闪一闪的,可想而知有多震荡。
崔令仪骇的全身都绷紧了,赶忙把门给关上。
正害怕着,突然听见是两个脚步声由远而近的来了,还有人喊着她的名字。
“阿荔...”
听见是冯珍珠的声音,她顿时松了口气,忙将门打开。
一看果然是冯珍珠和单雅两人。
“阿荔,你没事吧!”
“我没事。”崔令仪忙招呼二人进屋,又将灯多点亮一盏,“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还说呢,单雅姐姐说听见你院子里有男人的声音,赶紧就来找我了。”
冯珍珠上下打量着她,顺手将手搭在她的腕上。
“让我看看,你没吓坏吧?”
“我没事啊。”
崔令仪知道她担心,也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给她把脉。
片刻后,冯珍珠收回手,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好。给你的补药总算没白喝!”
说起刚刚的事情,崔令仪也没有瞒着,将沈度突然出现的事情说了。
冯珍珠拍了一下桌子,“我就知道是他!”
单雅已经出去,查看了偏房中的几个下人。
回来说人没事,就是都昏睡了。
冯珍珠听了又气。
“这沈度也太不像话了,但凡他大大方方说一句喜欢你,爱你,求你嫁给他,我都服气他是个大丈夫!”
这话多少有点赤裸,崔令仪觉得听不下去。
“珍珠姐姐,莫要说这话。他是来问婚约的事,我都说清楚了,以后应该不会来了。”
单雅在一旁都听糊涂了。
“到底有几个婚约啊?不是一个姓岳的吗?这沈度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冯珍珠也道,“就是,你和沈度到底咋回事?上次你也没有说清楚,他干嘛死拽着那婚约不放呢?”
此刻夜深人静,正适合倾诉。
崔令仪也觉得毫无睡意,干脆将前后的事儿说了。
思绪回到母亲离世的那晚。
濒死的母亲蒙着脸,至死都不肯让她看一眼。
却抻着最后一口气,将那婚书指给她看。
“阿荔,这是娘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沈家若认这婚书,你便嫁。若不认,你...你便...”
话没说完,她娘便咽了气。
崔令仪叹息一声,结束讲述。
“我娘定然是料到有今日,才会那般说。现在回想,拒了这桩婚事,才是真正合我娘心意呢。”
冯珍珠本就知道一些,单雅却是第一次听。
听到崔母临终将她托付于沈度,竟是哭了。
“你娘太好了,我娘怎么就没有为我定下一个婚约啊!”
惹得冯珍珠和崔令仪都哭笑不得。
“阿荔,我支持你,沈度不好,咱们就不要他,天下这么大,还怕找不到一个好男人?!”
冯珍珠一脸豪迈地拍了拍胸脯。
“...你,还有单雅姐姐,你们放心,你们的男人全都包我身上,保证给你们找一个性格好,有钱,有闲,颜值高......”
听到冯珍珠又要宣传她那套找男人理论了,崔令仪赶忙把人拦下了。
“珍珠姐姐,咱们还是先睡觉吧,你听,梆子都敲三更了...”
“对对对,先睡觉...”
原本单雅还说要留下来替她守夜,被崔令仪劝走了。
她是觉得沈度不会去而复返,至少今夜不会。
要问清楚沈夫人那件事儿,总得等到第二天早上吧。
想必到时候沈夫人又是各种大道理,又是以性命相逼迫的,沈度便也就想通了。
事实上,崔令仪的猜测有一半是不对的。
沈度从李府回去后,原本想立刻找他娘问清楚的。
但想起他这个娘一向做了事情不认账,便决定将之前的老嬷嬷秀芝找回来。
于是乎,深度又一路黑着脸到了皇城司,将睡了一半觉的皇城司使们喊起来,去查那老嬷嬷秀芝的下落。
皇城司使们还以为秀芝是什么大案要案的重犯呢,都满怀激情地干起来了。
结果,一看卷宗都傻眼了。
秀芝,原本是沈夫人身边的老嬷嬷?!
找这个人是干啥呢?
但一看沈度全身的低气压,谁也不敢问,忙出门去逮人。
秀芝年纪大,又做过沈夫人的亲近人。
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家都不会用这样的人。
自从被赶出侯府后,就被转卖了好几个地方。
好在没有离开上京,找起来还是比较容易。
皇城司使连夜敲门,从第一家查起,一直查到了现在当差的这家,才把人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