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若深深地看着伏在桌面上林陌，平静的眼眸中，终究涌现出一丝荡漾。
    旋即，她双眉轻挑，暗自一笑，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耳畔轻敲着桌面，嗓音轻柔而温和地轻唤着，“小陌，醒醒，家长会就要开始了。”
    林陌努努嘴、拧拧眉，没有一丝要苏醒的迹象，只喃喃着，在自己半梦半醒间发出呓语。
    “若若姐，家长会又不用我们参加，现在醒去干什么？我累，想再睡会。”
    而偏偏就是这无意识间的呓语，让温馨若再绷不住面上的平静，眸光颤动着看向面前的林陌。
    她知道……
    这是由于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声音，让他在半梦半醒间误以为自己身处在错误的时间段里面。
    否则，他不会对她再有如此语气，再有如此态度。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讲台上的萧婉清收到眼里。
    但她心中，并未生出一丝不虞。
    诚如她所言，青春是一个人心中最难磨灭的痕迹。
    若林陌真的将自己心中青春的痕迹给磨灭殆尽，那他就并非她所认识的那位林陌。
    旋即，她同讲台上几位家长做了请的手势后，就带着一丝微笑走下讲台。
    “我来吧！”
    温馨若蓦然回神，稍稍侧眸，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萧婉清。
    “我…他……”
    “我明白，也理解。”
    而正当她刚想开口解释时，萧婉清就轻笑着止住她的话语，眯了眯眼看向林陌，目光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但就算如此，温馨若还是轻轻地将喉间的口水咽到肚子里，暗自为林陌哀悼着。
    萧婉清……
    还是有些生气的吧！
    就算自己嘴上说着理解。
    旋即，似乎是想到些什么，温馨若当即试探着开口道：“萧老师，你…等会的嗓音轻些哈！小…林陌他有起床气的。”
    “我知道。”
    萧婉清收回在林陌身上的目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们睡在一个被窝那么久，她当然知道林陌有起床气，而且还挺大。
    不过，得对人。
    反正，面对着她和顾歆竹，他的起床气就算再大，在看到她们脸的时候，也会瞬间偃旗息鼓。
    因而，温馨若的建议，萧婉清听，但没想着采用，当即就伸出手，在林陌的另一侧的耳畔，有些力度地拍着桌面。
    “卧…老舒！值日生的命也是命！”
    林陌用力地拧着眉，动了动身子，明显是要苏醒的迹象，只是那脾性大了些。
    萧婉清轻挑了挑眉，眼里带着一丝笑。
    这人……
    还真以为自己现在高二不成？
    不过，想来也是。
    若非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高二生，他刚刚也就不会下意识地与温馨若发生那样的互动。
    “老舒，我睡在最后一排，耽误不……”
    林陌睁开眼，有些不情愿地开了口，可当他看清眼前的笑脸时，顷刻就止住声，思绪也瞬间清醒了。
    下意识的，他扭头一看，就见着一旁的温馨若正稍稍垂首，轻挡着脸。
    这样的竹马……
    她有些不想要了。
    脚底都快有三室一厅了都。
    “耽误什么？”
    萧婉清面带笑容，轻声细语。
    可林陌却蓦然身心一颤，努力回想着自己睡梦间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而旋即，萧婉清却又继续道：“但也无所谓，我理解，这位家长疲倦，也年轻，可能尚带着学生时期的一些习惯。”
    说着，萧婉清就扭身重新回到讲台。
    可林陌却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学生时期的一些习惯……
    半晌后，他再瞥向身侧的温馨若，暗自吞着口水。
    他该不会……
    不由地，林陌有些胆战心惊。
    旋即，在萧婉清宣布家长会开始后，就扭头看向温馨若，轻掩着嘴，低声道：“刚刚我没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吧！”
    “不该说的？”
    温馨若有些好笑地看向林陌，目光中带有一丝戏谑，道：“你们小情侣间的那些禁忌，我怎么可能知道。该不该说的，我不清楚噢！但却记得，你喊了我一声若若姐。”
    当即，林陌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就是不该说的啊！
    也得亏刚刚在场的是萧婉清，懂得得在外面给他留面子。
    要换作顾歆竹……
    挨她几脚都算轻的。
    旋即，林陌也就重新将目光落在讲台上萧婉清的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哀怨。
    现在，他是看不出萧婉清真正的情绪的。
    只能祈祷着等会儿结束后，她不会给予他太多的冷眼，也没有把今晚的事情给捅到顾歆竹那里。
    而且……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听家长会啊？
    “小陌，我又要出国了。这次，带着小野，就真的不再回来了。”
    而就在林陌心中万般煎熬时，温馨若目向讲台，轻声地与他说着。
    语气平缓，看不出丝毫情绪。
    就如同那日在微信上同样的字句，冰冰冷冷，不带一丝情感。
    “你…抱歉。”
    林陌扭过头，似有诸多言语涌到喉间。
    可最后……
    却只在唇齿间溢出一句抱歉。
    “为什么道歉？”
    温馨若扭头看向林陌，眼眸中似有微波荡漾。
    为什么抱歉？
    林陌自己也有些说不清。
    或许，是在为那日大闹温家而道歉吧！
    因为他向她隐瞒了，他要将她父母送入监狱的环节。
    若温文山和何荏敏没有入监狱，或许她就不会想着再度出国。
    可那不可能。
    做错事，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两人相互对视，半晌后便收回各自的目光。
    与此同时，讲台上的萧婉清也收回自己的视线。
    ******
    家长会结束后，林陌和萧婉清并肩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那楼梯口熙熙攘攘离开的人群。
    “刚刚，是你故意让温馨若去叫醒我的吧！”
    林陌稍稍侧首，看向萧婉清。
    他是聪明人，冷静一想就能理清事情的脉络。
    “嗯。温牧野前段时间就和我说了，他要转学，过段时间就要和他姐姐出国。”
    萧婉清轻轻颔首，也不否认。
    “我就想着，今晚是个机会，让你们好好道别的机会。林陌，你是个有理性头脑却极为感性的人，我不想你留遗憾。但那时刚在讲台上刚见到她时，我就清楚，若不施加外力推她一把，那她不会对你说出出国的事情的。”
    “所以，刚刚那个插曲，就是你所说的外力。”
    林陌看着萧婉清澄澈的眼睛，旋即也是轻轻一笑，道：“那你刚刚怎么绷着张脸啊？吓坏我了都。”
    “如果不绷着脸，我怕某人刚刚会一时把持不住，旧情复燃。”
    萧婉清粲然一笑，玩味地道。
    “不会。”
    林陌伸出手，宠溺地抚摸着萧婉清的脑袋，答案依旧未变。
    萧婉清笑意渐浓，直勾勾地看着他。
    是啊！
    不会的。
    她相信他。
    “所以，最后你们道别了吗？”
    “没有，我只是和她道了个歉。”
    萧婉清闻言，轻轻颔首。
    但或许……
    对林陌和温馨若而言，道歉也是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