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去魔界许久还没有回来。一直在玉虚殿等着的云遥忽感心痛如绞,他猛地坐起身来,嘴角挂着丝血迹。
他坐在床边,眼眸低垂,长睫下带着点点潮气,眼底不见冷漠却是藏着悲伤的气息。
火精从后山飞回到永春阁,找寻半天也不见其他人影,他心里生了好奇:“真是奇怪,平日里那两个人叽叽喳喳吵闹不停,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再次查看四下,确无人影,火精便回了玉虚殿。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云遥斜靠在床边,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血,急的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云遥!你这是怎么了?”。
“咳咳,没事”。云遥言语间显得有些虚弱。
情急之下,火精竟哭了起来:“嘤嘤嘤,云遥你可不能死啊!”。
“小妖,你安静点儿好吗?”。云遥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安抚火精。
“都怪我不好,不该离开你的,嘤嘤嘤”。
云遥趔趄站起身来,右手捂着心口,似是要出门离去。火精迅速飞至面前,将他拦下,关切问道:“你伤得这么重,是要去哪儿?”。
云遥冷眼睛一观,将火精收回体内,随后去了冥湖界。
越过冥湖,便是冷泽院。无为回来已经多日,他此番不仅没能找到紫陌,就连玄灵也不知去了何处。
这日,冷泽院的大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无为去看时,发现玄灵身负重伤倒在了门口。
“师叔!醒醒!师叔”。
玄灵吊着最后一丝气息睁开眼睛,面前人影逐渐清晰:“无为……”。可话还未说完,她就昏死在了无为怀中。
无为立刻将她带回到屋内,替她疗伤。
两日后,玄灵醒来,可惜她体内修为耗尽不少,灵力也皆尽散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过了段时间,玄灵才有所缓和。
“无为,你怎么回来了?”。
无为见玄灵此时还有些虚弱,他不想让玄灵为了紫陌的事情担心。于是回应:“师叔,我回来已经多日。这些天你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玄灵拉着无为的手,喘息不止:“无为,你记得,万不可让落雪此时回来啊,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师叔放心,落雪在月华宫安然无恙”。
玄灵点了点头,这才说起自己遭遇:“那日我去江都城中,还未进城就见城外十里处尸骨成山,咳咳……”。
无为心头一紧:“尸骨如山?!是何人所为?!”。
玄灵有些疲累,眼皮也快撑不住:“我也不知是何人所为。为了弄清楚情况,我便在那里守了几日”。
“师叔可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那些尸首并非常人所为,而是被妖魔所害”。
无为震惊:“魔界怎敢轻易烦扰凡间!难道他们不怕?”。
“无为,你听我说,如今凡间不得安宁,告诉落雪让她好好待在月华宫,一定不要回来!听到没有!”。玄灵一时心急,口吐鲜血。
而彼时落雪为了能守在云遥身边,独自闯入了幽冥秘境内。
她被碎石雨所伤,身上血迹斑斑,正盘坐在悬崖边调息。面前那道水墙已经恢复了平静。经过刚才一番,她体内的灵丹碎掉一半,周身被淡淡的红色雾气笼罩。
不多久,落雪面前那道水墙又开始慢慢泛起涟漪。一阵旋涡急转,她身边景致忽变。待她再看时,眼前夜色极致,月光清亮,星辰璀璨夺目。
忽有一缕轻风拂面,竟带着夏日气息。
落雪体会到秘境奇妙,她时刻警惕,手中紧握望归缓缓站起身来。
“这里…看着像是井栏砂那片树林!难道,我从湖底出来了?”。不明缘由的她急忙看向冥湖的方向。果然,那里被大片草木覆盖,并没有湖水。
看来眼前这一切,又是虚妄。
冥湖之下如此奇怪,是否暗藏其他玄机?
就在此时,落雪身后传来一声:“霜儿,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我找了你好半天”。落雪忽地转身,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云遥!是你吗?!”。
人影渐渐走来,笑容如春风拂面:“快跟我走啊”。
“好!”。落雪想要去接云遥的手,身子猛然颤动了几下,抬头时却见一女子竟从她的身上穿透而过。
这是怎么回事?
落雪惊讶地看向云遥,可云遥似乎没有看到她,却是牵着那女子走向了树林深处。
那女子百转柔情,眼眸中尽是爱意:“殿下要带我去哪儿?”。
“现在可不能告诉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落雪回过神来,自顾呢喃:“殿下?霜儿!”。她原以为是云遥来救自己,却发现那人眼底温柔不似云遥冷酷。
此人到底是谁?他身边的女子又是何人?
为了一探究竟,落雪跟了过去。
就在树林深处一片广阔草地上,落雪再见刚才二人相依而坐。眼前这样的场景竟和她梦境中的一般无二!
所以,他会是阮玉吗?
落雪心里隐隐感到些许不安:“他不是云遥,那个女子是谁?……瞧她的身影,看上去怎会和我有些相似!”。
落雪站在不远处凝神看着,她想要上前问个清楚。就在此时,阮玉忽然回头,吓地她躲到了大树之后。实则,阮玉并没有发现她,而是温柔地轻抚着如霜额前的碎发。
“霜儿”。
“怎么了?殿下为何这般看着我?”。如霜将阮玉推开了些,看着阮玉复杂的神情,如霜伸手抚上了他的眼眉:“殿下为何总是愁容?”。
阮玉拉着如霜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处,那里一下一下跳动着,一股温热从如霜的指尖传到了他的心口。
“霜儿,嫁给我吧”。
“殿,殿下,你说什么?”,如霜立时脸上潮红。
“霜儿,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妻子?”。阮玉的眼神未曾从如霜身上离开过,如霜心里也是极为愿意的,可她却只顾着娇羞,没有应声。
阮玉心里着急:“你不愿意?”。
“不!愿意!”。随后如霜低下了头,阮玉在她的额前落下一个吻。
躲在树后的落雪看清楚了那女子的样貌,她怔在原地:“她!果真和我长的一样!”
‘轰!’,一声巨响。周围忽然火光四起,如霜不见了身影,阮玉慌急之中在大火中寻找。火光直冲天际,热浪来袭,一个黑影从落雪面前一闪而过,护着她从火海中逃离。
难道会像梦中那样,是阮玉来救她了吗?
落雪乖乖窝在阮玉怀中,那种感觉确不像是梦中,虚无缥缈。她想伸手抚摸阮玉的脸颊,可心口撕裂般的疼痛迫使她将手收了回去。
大火很快将他们二人包围。
落雪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儿法力。阮玉看着她焦灼的神情,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火势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们二人吞噬。情急之下,阮玉将落雪推出了火海。她在草地上翻滚几圈,起身再看时,阮玉已经被大火吞没。
“阮玉!不要啊!!”。随着声落,眼前忽然一片漆黑,落雪倒了下去。
在这之后,周围景致又回到刚才。落雪若不能分辨虚幻,她便永远都出不去了!
与此同时,弑天殿内消香终于醒了。
“魔君,你醒了”。
消香脑袋微沉:“我这是睡了多久?”。
“魔君睡了两日”。
消香冷笑:“许久不喝,却是不甚酒力”。
流沙递上茶盏,原是她给消香施了法,才会让消香沉睡至此。若不如此,她无法将落雪诱到幽冥之地。
消香摆了摆手,问:“雪儿呢?”。
流沙心虚,将眼睛别到别处:“属下不知她去了哪里,或许已经回去了”。
“回去?”,消香看向流沙。
流沙不敢直视,心中有些畏惧。她慌忙放下茶盏,接着道:“她拿不到想要的东西,自然是要回去向云遥复命”。
可在消香的印象里,落雪绝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半信半疑:“这里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流沙点头:“是”。
等到流沙离开之后,消香回想起昨日与落雪的谈话:“云遥让雪儿来找我要不灭灯,到底为何?”。他看向冥湖的方向,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而此时的冥湖水面已经恢复平静,落雪不知生死。
冥湖另一边,玄灵终于有了好转。
“无为…无为…”,玄灵喊了几声才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人。虚弱的身体让她没有办法大声说话,她勉强从床榻起身,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中的那棵梨树已经干枯,有股寒风从脖子灌入。玄灵打了个冷颤,她收了收衣领,准备去后院瞧瞧。
“好久不见啊”,山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紧随着有十几个人一起涌入院内。刚才说话的那人虽身着深色长裙,但是她周身缠绕诡异光泽,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玄灵刚恢复些体力,思绪渐清,可面对眼前之人她却没有丝毫印象。她一向性子火辣,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至于敌人,那就更不会有,因为她不会给敌人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谁?!你的声音我听着很耳熟”,玄灵一边想着来到人群中。
“怎的不认识我了?”。
“你是?……”。
“哼!你不认识我,我却一直记得你!就算是你化作灰我也会认得你!五年前,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这般田地?!若不是因为你,我们母女早该团聚!”。
此人提及往事,仇恨情绪充斥着整个院落,玄灵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清风楼……你是,白月兰!”。
“不错!就是我!玄灵,你没想到吧,我还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死在了望归剑下,怎么会死而复生呢!”,玄灵不敢置信。可白月兰确实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天不绝我,我留着这条命,就是要找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