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珞走进公司的时候，面色如常地与遇到的同事打招呼，有的同事正常回应，有的则带着迷之微笑地点点头，有的直接假装没听见。
    还有一两个故作姿态地大声说着“程珞来了，早啊！”
    全办公室的人都在看着她，好几个人甚至对她指指点点，嘁嘁喳喳，毫不顾忌。
    尤其是销售部的人，几乎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了幸灾乐祸和八卦，特别是销售主管老李，嘚瑟的表情浮夸到让人恨不得把他那张脸砸成肉饼！
    这场景、声音和面孔和一年前的画面相重叠，恍惚间仿佛又置身于大街的中央，一堆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程珞的头晕得厉害，她想要逃，腿却发软。
    跟他们拼了！她心里这样想！于是她冲向人群！
    她的头却被重重打了一拳，瞬间清醒过来。四周看了看，原来是在地铁上睡着了，脑袋撞到车厢上了。
    她轻叹了口气，想着待会儿的境况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终于是到了公司。
    时间尚早，到公司的人还不多，程珞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工位，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办公桌上，还没收拾几样，秘书就过来告诉她老板找她。
    老板这么早就到了，看来还是老板更坐不住。程珞倒是更淡定了一些，点了点头走向老板办公室。
    门开着。
    程珞在门口敲了敲门。
    “程珞来了，坐吧。”老板指了指茶桌旁的沙发招呼道，站起身走过去。
    程珞点点头，转身把门关上，然后坐到了侧面的沙发上。
    “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老板问道。
    “嗯，都处理好了。”程珞回道。
    “那就好，那有些话我得跟你问清楚了啊，你不要尴尬，就是咱们两个人之间聊一下。”老板说道。
    “好的贺总，您问就可以，没什么不能说的。”程珞答道。
    “那你跟这个陈姐的弟弟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说你不是单身的情况下就跟她弟弟交往还谈婚论嫁了，说你还有个孩子在a市？陈姐这些天简直是怒火中烧，你看看，天天给我发微信，还来咱们公司闹了一场，我真是苦不堪言啊，你看这些天，丢了好几个大单。”老板愁眉苦脸道。
    “我没有说过任何不实的话，那个孩子是别人的，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帮着照顾几天。我跟陈诗楠没有谈婚论嫁，之前只是交往阶段。现在分手了。”程珞简单明了地解释了几句。
    “那你是不是又认识了其他人啊？还是跟之前的对象和好了？陈姐说你怎么偏偏在a市的时候要跟陈诗楠分手啊。”老板又问道。
    “提分手是我考虑了一段时间的结果，跟在哪里及跟谁无关的，是我和陈诗楠之间的问题，我跟他不能再进一步了，两人确实不合适。”程珞答道。
    “程珞啊，你跟公司一起奋斗了这几个月，到现在也逐渐成长为业务骨干之一了，你非常努力、非常有天赋，我很看好你。但是，唉，你应该也知道、就是咱们公司发展的这一路啊确实艰难不易，咱们是成长初期的小公司，如果丢失大客户可是重创啊！更何况是因为员工和客户之间这种私人的矛盾，这是非常棘手、非常影响公司形象和专业度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能理解公司的为难之处，大客户对咱们公司实在是太重要了，一个大客户甚至会牵动一整个圈子……”老板叹气道，很是黯然无奈的口气。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已经把交接文件都整理好了，您可以安排人接手。”
    程珞把拿在手里的一摞资料交给老板。
    老板拿过来，打开翻着看了看，各类信息整理得很齐全、很清楚。
    看到老板犹豫了2秒钟还是打开资料翻看的那一瞬间，程珞垂了垂眼，没再继续说话。
    “程珞你确实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员工，”老板夸奖道，“你放心，你这个月按满勤给你结算工资还有提成也照常发放。”
    “谢谢贺总，那我先出去了，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培养。真心愿公司越来越好。”程珞说完就要起身。
    “哎等等。”老板连忙抬手示意，程珞看向他。
    “程珞啊，你那个视频账号留下来吧，我看粉丝数已经不少了，这个也是公司的产品带来的……”
    “贺总，这个视频号是我个人的私人号，不属于工作交接范畴。这个账号也没用过公司的任何费用。我的私人号主要是分享如何制作食品的，不做广告，里面出现的产品和用具，也没有带任何的公司标识，只是因为我在公司任职，会在回复留言或粉丝消息时尽可能推荐公司的产品，进行资源转化。有些公司现在卖的好的产品，都是我的视频里先出现，然后我给到公司建议，后面公司才开发出的产品。”程珞回答道，心里已经有点气恼。
    “我知道我知道，这样吧，那你开个价，把号卖给公司。怎么样？”老板继续道。
    “贺总，我的私人号都是我自己小打小闹地弄得，并不专业，公司不是已经建立公司账号了吗，好好运营一定会很不错的，比我要强太多的。我就不打扰您了。”
    程珞站起身，刚拉开门就听贺总带着不悦的语气：“程珞，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
    “贺总，您这样直接弃掉您自己说的一起辛苦打拼的骨干员工，完全没有半点维护，还要伸手索要员工个人物品，就不过分吗？”程珞说完径直回工位收拾东西了。
    从公司离开后，程珞搭地铁打算回出租房。出地铁后又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一袋速冻饺子打算当作晚饭。结果回家煮熟后，吃了两个就再也没胃口。
    她干脆趴到床上，一动不动。
    “老天，让我再也不要和陆家有任何联系了，我真的怕了，真的怕了，不要再害我了，我真的没力气了，也没意念了，我真的要垮了。”程珞自己喃喃着。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来，不疾不徐。
    程珞恍惚间以为不是敲自己的门。
    直到敲门声又响起来，还是三声，依旧不疾不徐，程珞这才爬起来，走到门前看了眼猫眼，身体一个趔趄不稳：陆明川怎么来了？怎么会是他？有病吧！
    程珞轻手轻脚地远离门口，打算回卧室假装家里没人。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来，这次陆明川说话了：“程珞，开门，503的程珞，开门，要不然我就一直敲哦。”
    “砰！”
    门被打开。陆明川与程珞对视上了。
    出乎意料，他没看到气鼓鼓的程珞，倒是看到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程珞。
    “被人欺负了？”陆明川问道，抬脚便要进门。
    程珞伸开胳膊拦住他：“你滚、滚远点、别再来烦我！”
    “你发什么神经？”陆明川单手猛地把程珞抱起来转了半圈放下，自己拖着行李进到室内，把门关上。
    他转头看见程珞正倚着门口的墙，闭着眼，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他过去扶住程珞：“我带你去医院。”并迅速环视了一眼整个室内的情况，在看到那一盘饺子的时候顿了一下。
    “你滚开！别碰我。我不去医院，只是有点头晕。”程珞已经缓过神儿。
    “别像个泼妇一样。”陆明川说道，一手压住程珞挥过来的手，一手试了试程珞的额头，“那你现在去休息。”
    说完就拉着她的手往卧室走。
    程珞用了最大的力气也没甩开，索性放弃，但是嘴却没停：“我让你滚，你没听见么！？”
    “我让你睡觉，你没听见吗？”陆明川把程珞打横抱到卧室，轻轻放到床上。
    程珞立刻伸手拿到手机按了三个数字，把屏幕亮给陆明川看：“我报警了！”
    “报吧”。陆明川环抱着胳膊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程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程珞沮丧极了，明知道这些对陆明川没有用的，警察来了顶多也是让他暂时离开，最后还是不能拿他怎么样的。
    程珞钻进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你真的走吧，求你了，离我远点行吗？你们别再害我了行吗？我已经够惨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们了！”
    听着被子里传来的程珞闷闷的还带着哭腔的声音，陆明川坐到床上隔着被子拍了拍程珞：“好好睡觉，我什么都不做。还有，只要你开口，你就不会缺钱。那个破公司你要是感兴趣，我给你开个更好的，或者把现在那个收购了给你出气。还有那个程序员一家，你说我怎么做你能出气，我都给你安排。你有什么好惨的，我不是在这里吗？”
    程珞踢了踢被子，想晃开陆明川的手，却依旧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面不露头。
    陆明川又拍了拍她：“我现在到客厅去，你好好睡一觉。我说了不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到，好好睡吧，把头伸出来把，别真的把自己闷死。”
    陆明川起身走到卧室外面，把卧室门轻轻关上。
    程珞的出租房一共三十平左右，租金6500元，是个大通间隔了一室一厅，客厅是暗的。不过整个房子胜在干净。平常她一个人住倒也算宽敞，可陆明川往那一坐，只感觉逼仄潮湿黑暗拥挤。他皱了皱眉。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险些要不省人事了。
    程珞醒来的时候感觉头脑舒服了很多。卧室里暗暗的，伸手也没摸到手机，不知道放哪里去了。她抻了抻胳膊腿感觉身体也轻松很多，便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这阳光才透了进来，天色早已大亮。程珞心里一诧异：“居然睡了一下午和一整夜？睡眠这么好了！”
    拉开卧室门看客厅墙上挂的时钟，果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九点一刻。
    “我的天！”程珞轻呼，似是记起了什么，立刻打量四周。
    没有陆明川，终于走了，呼，她心里更轻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