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娴儿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了秋水亭对面的锦鲤池,看鱼儿跃起衔食菊瓣,颇有趣味。
“快看那边,有人在亭中准备抚琴,那三盆奇菊远看都觉得特别,我们走近看看吧。”
何沁俪抬眼瞧见有琴桌往亭子里抬去,饶有兴致地拉着张娴儿要过去看热闹。
秋风轻抚,美人如玉,衣袂缥缈,琴音绕耳。
张娴儿半眯着眼,觉得此刻无比惬意松快。
再看那奇菊,更令人拍案叫绝。
墨菊端庄稳重,花径如掌,花瓣如丝,花色如墨,细品一番,神韵天成,清绝隽永。
丝粉垂菊花开飘逸潇洒,如鸾凤齐飞,和鸣枝头,依其形势,正合了盆上\"鸾凤和鸣\"字样。
紫云仙菊雍容华贵,一袭紫气东来,大开大合,傲视群芳。
“不愧是京城送来的奇菊,真叫人开了眼界,跟它们比起来,园子里的花都只能算是杂草了。”何沁俪连连感叹道。
何沁音轻笑:“正因为知府夫人得了这三盆花,才有的今天的赏菊秋宴,若是园子里这些寻常的花,还不值得她办这场宴会。”
张娴儿和牛柳叶看得极入神,她们见惯了秀巧宜人的花草,乍见这样繁复浓艳的奇花,只觉叹为观止。
“要是能将它们绣在衣裳上,一定能衬得人耀眼夺目,到时肯定不少人喜欢。”张娴儿认真地端详,想要将它们的模样印刻在脑海中。
“你啊你,我还以为你是爱花之人才看得这么认真,原来想的都是做衣裳,小财迷。”何沁音轻轻捏了捏张娴儿的小脸,玩笑道。
“怎么上笔墨了?”牛柳叶不解道。
秋水亭建得极宽敞,另一侧有小厮抬上书桌,丫鬟们将笔墨纸砚摆上,知府夫人和一众夫人小姐从假山后的雅厅中走出。
“赏花可少不了吟诗作对,抚琴作画,这可是出风头的好时机,要是有待嫁的姑娘在秋宴上得了各家夫人们的青睐,将美名传扬出去,那求亲的门槛怕是会踏破。”何沁昕低声解释道。
人群慢慢聚在了秋心亭,知府夫人被簇拥在亭中首位上,笑意盈盈地欣赏各家适龄小姐作诗或作画,与花相映,提笔挥毫。
张娴儿与牛柳叶的座席被安排在亭子外,何家三姐妹入席时便随夫家亲眷坐在一起。
座席的安排是有讲究,秋宴随侍的丫鬟都是人精,略一问便知道该怎么安排入座。
张娴儿和牛柳叶只说是他人所赠的邀帖,丫鬟们略一打量,便将人带去亭子外靠末尾的坐席。
“娴儿你看那边。”牛柳叶指了指亭中低声道。
张娴儿顺着方向看去,不出所料,是萧茹毓,旁边是几个面生的姑娘,并没有贡云芜。
扫视一圈,没瞧见贡云芜,却看见了林兰绾,她坐在亭中,正与人说笑。
“那个是董小姐,之前在萧府对我挺照顾的,后面伺候的丫鬟是秋雁,我跟你提过的,是个好丫头。”
牛柳叶见到许久不见的熟人,心情更好了几分。
张娴儿轻笑:“一会儿可以随意走动时,我们过去找她们说说话。”
亭中又换了一位姑娘抚琴,是一曲悠扬绵长的秋意小调,正应了眼下美景。
随着一声开宴,丫鬟们鱼贯而出,端上糕点与酒水穿行在繁花间,翩然停驻将糕点和酒水放置在众人眼前。
白瓷盘上点缀着新采摘下的金丝菊,衬得精巧的点心都多了几分色香味。
盘子放着五块形状各异的点心,张娴儿一一尝了过去。
豆沙菊花酥甜香细腻,酥皮的层次感做得很好,花香不明显,胜在造型似花。
菊花饼和菊花冻糕,都用了新鲜花瓣,掺了蜜饯调和,味偏甜,回味有花香。
菊花千层糕和金菊酥是张娴儿尝下来最喜欢的,千层糕的口感绵软,用了山药泥,花瓣揉在里头,能吃出丝感。
金菊酥是咸口的,用了蟹黄做馅,鲜香满腮,配着秋菊酒三两口就吃完了。
这酒水张娴儿很熟悉,一尝就知道是从月泉酒坊售出的,自从酒坊更名,酒水种类变得丰富,生意也越发好了,不少酒楼酒馆来定酒,苑长洵酿酒是真有一手。
糕点全下肚,才只有四分饱,本以为得回去才能填饱肚子,没想到丫鬟们端上了小蒸笼,里头是两只黄澄澄的肥蟹,配套的是蟹八件。
牛柳叶没用过蟹八件吃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张娴儿上一世在望江楼经常伺候贵人吃蟹,所以很熟练地将蟹肉拆出,让牛柳叶夹着吃。
其他夫人小姐几乎是由丫鬟动手。
此时知府夫人开口笑道:“我最爱吃蟹,不爱让旁人动手,总觉得自己拆着吃更有意思些。”
此话一出,丫鬟们知趣地退后,夫人小姐们也道想试试自己拆着吃,只是难免纤指会沾染腥气,令人不喜。
“我让人备了花皂,一会儿你们可以试试。”知府夫人看出这些千娇百贵的夫人小姐心有顾虑,淡笑道。
各家夫人们皆道,知府夫人行事周道用心,赞誉之词不绝于耳。
众人吃完蟹,饮茶漱口,就有丫鬟端着一盆盆洒满花瓣的清水,一旁是造型精美的花皂和擦手的棉布。
牛柳叶跟着张娴儿净手擦干后,忍不住小声感慨道:“这也太讲究了吧,不过倒是挺舒服的,这花皂洗得手又滑又香。”
“是不错,比沁娴阁卖的花皂更细腻,看来是技艺更高超的制皂师傅。”张娴儿猜测这花皂应当也是从京城带回来的。
“该看看她们作的诗画了,听闻今日来了不少才女。”知府夫人笑着让人将诗画展于亭中,请了位女清客来诵读。
张娴儿对吟诗作对不感兴趣,但是画作她倒是很有兴致,于是也跟着围上去赏画。
其中有一幅画正巧是萧茹毓所画,张娴儿有些讶然,所有画作中只有萧茹毓画出了墨菊风骨神韵,傲立寒霜。
“用笔肆意,寥寥数笔就勾勒出神韵,倒是挺像她跋扈的个性。”张娴儿心中暗道。
萧茹毓在人群中瞧见了张娴儿,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画,神色似是欣赏,心中略有些得意,算她有眼光。
不过,这种宴会,一个厨娘之女怎么会有资格来参加,不知道又是攀上了谁,弄到了邀帖。
“萧三小姐的墨菊画得真是出彩,不愧是萧大人亲自教导。”知府夫人拉着萧茹毓的手,满眼赞赏道。
萧茹毓浅浅一笑,极得体地自谦道:“夫人过誉了,我也只学得皮毛,还需跟祖父再多请教请教。”
“好孩子,长得好也就罢了,又这般好性子有才情,不知将来哪家有福气,能讨了你做媳妇去。”知府夫人的话惹得萧茹毓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张娴儿感叹,不愧是大户人家千金小姐,不发脾气,还是挺像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