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来了!”张才驹咚咚咚敲着门,喊门道。
刘金桂喜滋滋去开门,一脸恭敬地把里长迎进来。
“听说你们要分家?这种事找你们村长做个见证就好,大张旗鼓地找我做什么?”村里有村长管着村里杂事拿的是村里公田里出的粮,里长手里管着好几个村子,拿的是官粮。
张德来不卑不亢行一礼:“我家到底同别人不一样,更重规矩些,这是分家书,到时候劳烦里长留存一份县衙公证。”
里长一脸不解地接过分家书:“才青是做了什么,让你做得这么绝?”
张才青在里长的印象里是个踏实能干的小伙子,一听说是他要被分出去,本就是满心不解。
看完分家书,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哪有这么分家的,这是什么都不给啊,直接赶出去了啊!”
张德来痛心疾首道:“家门不幸啊,这个逆子,从小就心思重,在外跟着商户来往多年更是学得一肚子算计,竟都算计到家里来了!你也知道我们乃是耕读之家,容不得这样的腌臜心思,分出去也干净。”
张德来洋洋洒洒细数了张才青一房六宗罪,最后盖棺定论道:“原本他还有伤,不该在这时候分家,只是我实在是心寒啊,养出这样的逆子!为了让他知道如此行事的后果,我才决定分家,犹如刮骨疗毒,遏制此等不良之风,树我家风,还个干净。”
“爹,你这么给我列罪状,是不想让我好过了吗?”张才青听着那莫须有的六宗罪都气笑了。
“公公,分家就分家,为什么还给我们扣屎盆子,我们不认!”牛柳叶真的是受够被强加罪名的委屈。
吴氏一个眼神甩个刘金桂,刘金桂窜上前就要给牛柳叶一巴掌,张娴儿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当下就用力推了刘金桂一把,刘金桂没打到人,反而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你个小畜生,还敢推我,你娘嘴贱你手贱,看我怎么收拾你!”刘金桂恼羞成怒。
“你们是请我来看你们吵架的吗?”里长冷声道。
刘金桂撸着袖子的动作顿住,被张才驹拉到一边去,眼神警告。
张才俊也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本来我不想说话,但是看到五弟和五弟妹还是这样不知悔改顶撞长辈,我作为兄长真是痛心啊。五弟,爹已经给你留面子了,如果你再争辩,那真的让我感到恶心。”
张才青将牛柳叶护在身后,对着里长一鞠躬:“里长,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问心无愧,这些年我劳心劳力为家中挣银钱,我媳妇在家操持家务从不躲懒,几个孩子也听话。我不想让他们被爹这样污蔑,就算分家,也要明明白白地分。我有错我认,我没错,我不认。”
里长叹气:“才青,子不言父之过,你要是这么跟你爹争辩下去,对你也不利啊。”
“父亲教导儿子,自有他一番道理,不是你该去争辩的。只是这分家文书上的条件确实过于苛刻,张夫子,你真想好了?”毕竟是家务事,里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再确认一番。
张德来毅然决然先在分家文书上写下名字按手印:“我意已决。”
张才青不再言语,写下名字,按下手印,拿走一份分家文书揣在怀里。
“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收拾东西了,娴儿,去你师父家借车来拉行李。”牛柳叶开始整理被搬出来的东西。
刘金桂急切道:“你先别急,这里好些东西都是公中的。”
“那堆礼盒你们想要就拿去,其余都是我五房的东西,没一个线头是你们公中的!”牛柳叶头也不抬地说道。
里长还没走,张德来怕丢人,立马训斥道:“张家从不占人便宜,要不是你们这次做得过分,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里长,你受累跑一趟,这包茶你拿着,今天家里乱,改天请你来好好喝顿酒。”张德来顺手就从五房那堆东西里拿出一包茶叶。
里长摆手拒绝:“东西就不拿了,明天我去趟县里,把你们的分家文书送过去留存,规矩你也懂。”
张德来连忙示意吴氏从五房那堆钱里,把三个钱袋子的钱装一块去,递给了里长。
“这里头有三百多文,劳烦了。”
里长看了眼钱袋上绣的字,心下了然这是五房的钱:“小娃娃的钱袋我不拿,你另找个袋子给我装。”
“祖父,那是我姥姥姥爷给我们的。”张娴儿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
里长看向张德来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鄙夷,张德来丢了面子,整个人也顾不得伪装,目露狠光。
“你跟爹学得满口谎话,再胡说,家法处置!”张德来心道果然是五房养出来的赔钱货,真是讨人嫌。
里长不管这些,不耐烦地把钱袋递给张娴儿,对张德来说:“你另外拿钱来,我可不想传出闲话,你拿亲家给孩子的钱办分家,算什么事!”
张德来脸色涨得通红,到底是体面人,强笑着让吴氏去拿钱:“这是五百文,里长可不要误会,我忙着教书,教导家中两个考功名的儿孙,一时疏忽对其他儿孙的教导,让你看笑话了。”
里长听到张德来提到两个考功名的儿孙,脸色缓和下来,这是要是以后真得了功名有了官身,那就要好好巴结着。
不过作为里长在这时候还是要端起身份:“行了,到底是家务事,我就公事公办,你也不要做得太难看,县里也是要考量学子的德行名声。”
张德来连连称赞是,心里马上开始琢磨怎么把分家的事对外圆得漂亮,五房这几个人的嘴,太不安分了。
“里长爷爷,您能先留步吗?替我们做个见证,我们把该拿走的东西拿走,省得被说拿了不该拿的。”张娴儿开口挽留。
里长看了看院子里乱七八糟堆着的东西,和张家其他几房虎视眈眈的眼神,暗叹这事不能掺和:“我还赶着去县里走一趟,你祖父是个明白人,你放心吧,我先走了。”
张娴儿苦笑,里长不想沾着麻烦事也正常,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