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双方的气氛太好了,因为目的都达到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喝啊!
四人开怀畅饮!
蔡猫和孙二爷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两个老家伙放开量了,小杯换大杯,大杯换海碗,抬手就是一口闷。
看这样子,两坛女儿红,都不一定够。
陈三爷生怕他俩死过去,万一酒精中毒死了,对不起孙鹤,更对不起刚刚起步的事业。
陈三爷也爱喝酒,多年漂泊让他染上饮酒的习惯,但他从来不失态。
不像有些人,喝多了又吐又拉,又哭又叫,满腹委屈涌上心头,壮志凌云按捺不住,不是吹牛逼,就是拉牛胯,要不就耍酒疯,一言不合就干架。
什么玩意!
“痛快!”蔡猫又饮了一碗酒,“三爷啊,咱们早就应该坐下来这么喝!只是今日高兴,不知喝多少才能醉啊!”
陈三爷见蔡猫已经出现了吹牛逼的苗头,忙使劲抬了一把:“猫爷,状态好的情况下,最多能喝多少啊?”
猫爷呵呵一笑,霸气说道:“喝尽三江四海水,不尿李白诗百篇!”
孙二爷插话道:“猫爷人称‘喝不醉’,平时一日三斤酒,如果遇到红白喜事、婚丧嫁娶,那就是五斤六斤刚起步、七斤八斤来凑数、九斤十斤不扶树,三十斤之内能走路!”
“哈哈哈哈!”陈三爷大笑,见过吹牛逼的,没见过吹骆驼的,“二爷呢,二爷最多能喝多少斤?”
孙二爷微微一笑:“我不能论斤,我论坛!我基本控制在七坛以内,嗯,七八坛吧,也就是微醺。”
“哈哈哈哈。”陈三爷仰天大笑。
“三爷呢?三爷最多能喝多少?”蔡猫问陈三爷。
陈三爷往后一仰,慨然说道:“我论车,一年两卡车,三年一车皮!”
“哈哈哈哈!”蔡猫和孙二爷捧腹大笑。
柳爽也咯咯笑起来,柔情蜜意地看着陈三爷,眼神都拉丝了。
陈三爷处处不服输,吹牛皮也要力压三分。
柳爽也喝了不少酒,酒精上头、自制力下降、丹田聚暖、春心萌动。
她越看陈三爷越英俊,越看觉得陈三爷越有本事。
忽而又想起凶狠冥顽的龙海升、皱皱巴巴的胡八爷、被孙悟空一棍子打死的蛇精,感觉自己之前经历的三个男人,给陈三爷提鞋都不配。
念及于此,心下一痛。
进而又想起自己的学生时光,那时的自己干干净净,憧憬着未来,充满着希望。
她扎着两个麻花辫,走在师范学校的梧桐树下,手里抱着书,教授和同学都对他点头称赞。
她的成绩最好,长得也最漂亮。
同学和老师都夸赞她,将来一定是大才,必能为民国社会做出一份贡献。
而如今……
唉……
谁生下来也不是坏种,只是自己走错了路,有的可以回头,有的无法回头。
这是柳爽步入江湖以来,第一次反思人生,竟然是在酒桌上,在英俊潇洒的陈三爷身旁。
江湖中,几多高手,有刁钻,有计谋,她从未认过输。
可今天,她感觉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心下一酸,险些落泪。
陈三爷眼观六路,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儿:“怎么了?”
“酒好辣!酒好辣!”柳爽擦了擦眼角噙着的泪,双手在嘴前扇呼着,“好辣,好辣!”
陈三爷不知道她的内心世界,竟嘲笑道:“别呀,爽爷,巾帼不让须眉啊!你的酒量得配的上你傲然的身材!”
蔡猫和孙二爷小眼一眯,哈哈大笑。
柳爽的心仿佛被刀捅了一下,陈三爷这句话分明是在物化女人,在陈三爷眼里,她就是个胸大淫荡的蛇蝎女子。
一念闪过,柳爽啪地一拍桌子:“好!三爷,今天我陪你喝!不醉不归!”
说罢,拎过酒坛子,倒了一大海碗,举起来:“三爷!请!”
一饮而尽,一滴都没漏。
“好——”蔡猫和孙二爷鼓掌赞叹。
柳爽又拎起坛子,倒了一碗:“第二碗,三爷,请!”
说罢,一仰脖喝下去。
“好!厉害!”蔡猫和孙二爷抚掌大赞。
柳爽再次拎起酒坛,又倒了一杯:“第三碗!三爷,请!”
说罢,将酒碗举到嘴边,沉思须臾,眼眶突然湿润,一闭眼,一饮而尽!
而后抹了抹下巴上的酒水,啪地把海碗放在桌上:“三爷,该你了!”
整个屋子,鸦雀无声了。
大家都发现柳爽不对劲了。
蔡猫和孙二爷没有再鼓掌。
陈三爷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陈三爷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女人发脾气。
对玫瑰如此,对沈心茹如此,对蓝月如此,对柳爽也如此。
不怕狠、不怕毒,就怕情。
这是软肋吗?
不是。
这才是人。活生生的人。
毫不留情、刀过如风的人,只存在于话本唱词中。
且多有基因缺陷。
但凡是人,心里都有柔软的一面。
杀人狂,那是偏执型人格障碍,当年他父母在被窝里就没勾兑好,属于怪胎。
陈三爷为何总是对女人心软?
因为他是马文妹带大的。
马文妹既当姐姐,又当爹,又当娘。
大流杂技团事务繁忙,大流马顾不得教育他,他是在马文妹的膝下长大的。
他的视角,就是马文妹的视角。
跟着姐姐长大,便有了女人思维。
所以,陈三爷一路走来,总是对女人于心不忍,总是对女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这使他具有了双向人格。
做起事来,雷霆万钧,一旦寂静,细察入微,他比一般男人要心细得多。
现在,他察觉到柳爽的心思了,虽然还不能确定具体情况,但他知道柳爽不高兴了。
又回想刚才柳爽看他的眼神,立马心下一颤:可别!
念及于此,端起大海碗,豪放说道:“爽爷厉害!我陪三碗!”
说罢,连干三海碗女儿红。
蔡猫和孙二爷鼓掌大笑:“三爷豪放!豪放!”
柳爽冷眼一瞥陈三爷,怒道:“再来!”
说罢,又拎起坛子,准备倒酒。
“别!”陈三爷一把按在柳爽手上,“我认输了!”
这是第一次,陈三爷和柳爽有肌肤接触。
柳爽身子一颤,表情凝固。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尖一颤,她把自己定位为一个烂货,一个婊子,烂货婊子,怎么会动情?
不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吗?
她已经茫然了。
陈三爷急忙说:“今日猫爷和二爷在场,陪好两个老前辈才是正事!莫失了礼!”
一句话,把柳爽拉回现实。
柳爽深吸一口气,表情放松,莞尔一笑:“谁说跟你喝了?我是说跟猫爷和二爷喝!”说罢举起海碗,“来,猫爷,二爷,我们连干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