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瞧了瞧钟明路,又瞧了瞧楼梯口儿,再看了看客栈大堂里头吃饭的这些个客人,低下脑袋来凑到了钟明路身边儿。
“钟兄啊,你为何这般的不客气?这是邪教啊,万一他们发起狠来……”
“发狠?哈哈哈哈,既然是邪教咱们就没有跟他们客气的道理,更别提这浩然书院是最不会发狠的了,不信……赌一把?”
钟明路笑着看了一眼李长青。
“呃……我不跟你赌了。不是……你真有把握?”
钟明路还没说话,打楼梯口儿那儿,那人下来了。
走到近前来抱拳拱手,“二位,在下浩然书院和川和三弄。赏个脸跟我去包间儿吧?”
“好,走。”
钟明路伸手扒拉了一下李长青,俩人跟着进了包间儿。
虽然是包间儿,可是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二位坐。”
三人入座,伙计添了茶上了菜,钟明路端起茶杯饮了口茶,然后一抹嘴。
“得了,我们刚才是已经吃饱了,有事儿你就直说,我也懒得跟你们这些邪教打什么哑谜。”
“好,果真快人快语,小神侯,这一回朝廷来人是想要杀一杀雷王府的威风……有这么回事儿吧?”
“那是当然了,你倒是说说看雷老虎草菅人命横行霸道,天底儿下是哪儿有留他的道理?”
“诚然如此,可话虽如此,那些愚民难道就没错么?现如今这天下已是礼崩乐坏了,新朝开辟以来小神侯你就不觉得这天下未免太过自在了么?”
“哦——我明白了,你是站在雷老虎那边儿的啊!”
“不错,我此番来是想要让二位置身事外的,二位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们为何非得向着这新朝呢?”
“笑话,新朝开辟以来,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我们不向着新朝向着你呀?非得要百姓见官就拜才算得上是盛世么?”
钟明路一拍桌子,李长青的手按在了腰间。
“愚不可及呀,就是因为你们这等莽夫太多了,方才是国将不国!”
和三弄一抬手打嗓子眼儿喷出一口清气,紧接着李长青和钟明路只觉得身子一轻,满丹田的内力就这么没了!
再瞧这和三弄进步跟身抽出匕首眼瞅着就要扎进钟明路身上。
谁知道钟明路不闪不避就这么一歪脑袋。
“啪!”
电光火石之间,一颗子弹就飞了出来,差一点儿就直接把和三弄的脑袋给打穿!
和三弄只觉得耳朵上头火辣辣的疼!
“哈哈……和三弄啊和三弄……我教给你一个新学的道理吧,那就是天底下什么东西都比不上它!”
钟明路转过身打李长青手里头接过了火铳。
“等你入了阴曹地府记得跟阎王爷说一声儿,十八层地狱该填一个火铳地狱了!”
又是一声枪响!
和三弄倒地而亡。
钟明路脑袋都没转转回身就是一枪,方才那獐头鼠目下人模样儿的人就被一枪穿了脑袋。
“这……钟兄……这也是邪教?这也太……”
“虎头蛇尾?
“确实……刚才你把这火铳给我的时候儿我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
“嘿,邪教邪教,要么是坏,要么是蠢,可绝不会又坏又蠢,你觉得雷王府真的跟浩然书院有勾搭?”
“这……可若不是雷王府,方才这和三弄……”
“是白王府的人,浩然书院尊的是旧礼,三纲五常那一套。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外加仁义礼智信。
这群人都魔怔了。
雷老虎可不会跟这帮麻烦的人混到一块儿去。
长青怕是不知道吧?白王府的女人就连吃饭可都不准上桌儿呢。”
“嘶……钟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嘿嘿,到底哥哥我还是小神侯呢,这些玩意儿要是都不知道我这一年的小神侯不是白当了?边关是离朝廷远,可不是跟朝廷隔绝了!
有些事儿啊,江湖上的人不晓得,我门儿清。
给你!”
钟明路把火铳丢给了李长青。
“欸钟兄……我这……”
“拿着吧,这可是我第二回给你了,要是再不拿可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这……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哈,诶呀……走吧,此间事已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上路吧?”
“嘿,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还寻思去拜访一下儿这张青天呢。”
“我估摸着接下来有的是让他们忙的!咱们去了也是添乱,更何况我觉得这次浩然书院来可不是为了给雷老虎上眼药这么简单。”
“哦?”
“说不定……也跟你们那金人儿有关呢……”
“……金人儿……唉……我二十四气门金人儿一直在后山,那么大一玩意儿是怎么让人给带走的呀……”
“天底下奇人异士可多了去了。”
“哦,那钟兄可曾见到过?”
“哈哈……你还真别说,我还真见到过一位……这事儿啊你听我慢慢儿跟你说……说起来也有快两年了……”
俩人去往县衙把弄死了浩然书院俩人这事儿一说,然后钟明路亮了一下儿牌子,衙门也没有过多阻拦。
去往驿站骑上马一边儿聊一边儿上路。
这边儿咱们放下钟明路和李长青不提,还是得说回来张书忠。
其实这一次北冥斩天和墨丹朱跟着来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他,还是因为朝廷有意打压一下儿雷王府。
可是打压归打压,想要扳倒雷老虎那自然是不可能。
雷老虎终究是个王爷呀。
朝廷想要弄雷老虎,那就只有等着雷老虎真的起兵反了然后平叛这一条路子。
当然了,直接弄死雷老虎这也是个办法儿,可是不到万不得已这事儿不能办。
张书忠伏在案前看着卷宗。
自己修养这小两年,说短不短可是说长他也不长,整个儿天社府就已经是乌烟瘴气,之前他在位的所作所为如今已经是丁点儿作用都没了!
发愁啊。
按理来说,这事儿不该张书忠发愁,张文升都给他安排好了,这种事儿他也掺和不进去。
可是他不想什么都不干。
为什么呀?心软。
知道雷王府肯定是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可是雷王府他千坏万坏……他终究也是让不少没有去处的百姓吃上饭了呀。
“唉!”
当官不心狠当不了官!现如今自己才明白当初大伯跟自个儿说的这句话呀!
张书忠揉了揉下巴,振奋精神,接着查看这些个冤假错案。
当中就瞧见了这么一桩案子。
月兰剑。
什么是月兰剑啊?咱们得解释解释。
咱各位都是上过学的人,知道想当初饮血茹毛的时候儿人们不会冶铁,也没有金铁之器。
那么说切个东西打个架之类的时候儿……用什么呢?
石器,有个时代叫石器时代嘛。
有打制石器有磨制石器,而这月兰剑就是一件和打制石器一样的东西!
想当初天社府有一家富户儿姓唐,唐家家主最擅长什么?开石解玉!
什么叫开石解玉,就是赌石,而且他是总能弄出来好东西。
就有这么一回,这唐家主去赌石坊弄到了这么一块石头。
头至尾五尺二,左到右三寸三。
就是这么一根儿细柱子一样儿的石头。
按理儿来说,这样儿的石头是不可能有货的,就算有也不是大货,这么细这么长的石头里面儿最多最多也就是拇指肚儿一样的玩意儿。
可是这唐家主瞧见这石头了,一眼就瞧出来是好石头!
买下来石头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儿想要开开,可是就这么一点儿石皮,铁刀钢锯一堆人弄了半天愣是弄不开它!
都知道这唐爷是弄到好东西了!
可是这东西虽然好没办法儿弄开呀!
有人想了个法子,就说唐爷呀,你把这石头在灶火里头烧上三天三夜,然后夹出来丢进这冰水里头,这不就炸开了吗?虽然说可能伤着这石头,可总比开不开它强啊。
唐家主一听恩!不错,这主意好!
肩扛着这石头往家走,正是寒冬腊月,唐家主先是叫人生火把这块石头丢进了锻炉里头烧了三天三夜,随后叫人在马饮水的槽子里头倒满了冰水!
把这块石头夹出来之后,丢进这冰水里头。
果不其然,这石头“嘭”的一下碎了。
碎了可是碎了,碎成什么德行了?
围着当间儿一圈儿碎的!
碎去外头的这些个石皮之后,剩下的是就是一四尺长三寸宽的青玉!
这青玉晶莹剔透,打这头儿能看到另一头儿,而且是剑型的!
什么叫剑型啊,四尺长青玉三尺半是两边儿开刃儿的,还有半尺正好儿能让人手握着,这是剑柄!
在刃儿和把儿当间儿还有这么一截儿凸出来的地方就是剑标护手!
而且这把石剑上头是坑坑洼洼,就好像是一块石头用另一块石头打出来的一样!
唐家主把这剑拿起来挥了挥。
好剑,真是好剑!
虽然是石剑可是拿在手里头觉不出来沉。
而且呢,坚硬无比!
一般的金铁之器一撞就是一口子!
唐家主给这把宝剑起名儿叫月兰剑!
这把宝剑是代代相传一直到现在,唐家分了家,大哥没有继承家业而是去外头闯荡。
前文书咱们说的天津城四霸天,当中最厉害的北霸天唐晨唐志豪就是上一代唐家的老大。
而这老二呢,用办法逼走了大哥自个儿继承家业,论本事他真的有,可是再有本事……也没活下来。
怎么着呢?
就在张书忠养伤的时候儿,这把剑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天社府粮仓守卫的心口!
粮仓的人上上下下是一个都没剩,现场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就只有这把月兰剑!
至于里头的粮食那是一粒儿都没给剩下啊!
天社府的粮仓是留着荒年赈灾的时候儿用的啊,本来就不算多又被人这么一盗走那就更是雪上加霜啊!
当时雷王府代管天社府大小事宜,当即雷老虎就带人抄了唐家,把唐家老二斩立决!
这粮食一丢随之而来的就是粮价飞涨,一斤米就得一百大钱!
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天社府周边的地都被人撒上了盐,这一季结出来的粮食是少之又少!
天社府因为这次这一年来往外走的人丁有两万余口!
可是!
实际上是少了三万口儿。
当中有一万口儿人投了雷老虎,成了雷老虎的私兵!
一万人啊,说多不算多说少可也不少。
当然了,在朝廷的火铳一轮齐射,大炮一轮儿轰,这一万人也算不得什么,可是趁着朝廷反应不过来,这群人祸乱一地绝对是够了!
把梅州翻个底儿朝天那都是轻而易举!
那么说雷王府打哪儿来的粮食?
这还用问吗?
抄唐家得来的钱粮,除此之外这粮站也是雷老虎劫的。
按理来说要是真的是唐家老二劫了粮站,好歹得审问审问吧?
这卷宗上头写的是唐家老二拒捕,杀了三个贼人,王爷府的人无奈之下当场打杀!
唐老二他不是老大唐志豪啊,不会武功啊!
他不会武功的一个人怎么拒的捕呢?
就是雷老虎派人偷了月兰剑然后嫁祸给唐老二,而且最后还把这月兰剑当作证物收藏在这王爷府!
人粮财剑都归了他,责任还不在他身上。
不仅如此他还上书表功!
说自己有功劳,破了这案子!
瞧着这个卷宗张书忠是一阵牙疼啊。
没证据啊。
就算是大家都知道这是雷老虎干的,可是证据呢?
没证据说一千道一万你也是没道理!
就在张书忠嘬牙花子的时候儿。
打外头进来一人。
北冥斩天。
这北冥斩天一身儿夜行衣,进来之后对着张书忠抱拳拱手叫了一句:“干爹。”
这一声干爹自然叫的是一千个不乐意一万个不服气呀,可是呢,得认。
自个儿要是咽不下这口气,那就得咽气,拿得起放得下拎得清。
“唉……你比我都大上那么一点儿吧?你这干爹叫的……行了……查到了吗?”
“呼……查不着,天底下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留下痕迹。”
“……唉……果然如此。”
“可是……天底下也不是做什么事儿都需要证据。”
北冥斩天打身后头掏出来一截儿黑布,然后往书案上头一放!
“您瞧瞧这个。”
这黑布缠着的东西好像是一根棍子。
张书忠打开了这布包儿一看。
诶呀!月兰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