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最近一直在搜集相关的情报,现在白莲教和俺答关系密切,这点朱载坖是很清楚的,俺答的谋主赵全就是白莲教徒,而且应该在白莲教中地位不低。
吕弼作为白莲教主,可算得上大明的头号通缉犯了,本来应该隐蔽行踪,逃避朝廷的追捕才是,可他偏偏跑到大明的京师来作死,这就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朱载坖也在思考此事,吕弼为什么最近这么频繁的活动,虽然他这次暴露是个意外事件,但是他敢于在京畿重地公然活动,已经是令朝廷忍无可忍了,朝廷若不从严打击,怎么能维护朝廷的纲纪尊严?
所以朱载坖判断,白莲教肯定是在策划一个大行动。但是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朱载坖命人将白莲教历年以来的重大事件找来,发现他们还真的在京师附近搞了不少事情。
自成化年间起,白莲教就一直在策动京畿的百姓和卫所官军,想要在京师附近掀起大乱,其中最成功的就是正德年间的刘六刘七起义,他们转战南北直隶、山东、河南、湖广等地,武宗不得不调动九边精锐进剿才将将其扑灭。
不过之后白莲教的各种活动都遭到了朝廷的严厉打击,尤其是本朝,嘉靖对于各种邪教从不手软,陆炳所执掌的锦衣卫还算得力,所以白莲教先后准备在嘉靖七年和嘉靖十七年两次造反作乱,但是都还没有起事就被朝廷所发觉,加以镇压。
白莲教消停了十五年,这次又突然准备搞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朱载坖将自己的看法赶紧上疏嘉靖,嘉靖也觉得确实是有些道理,召集内阁、六部和都察院的堂官商量此事。
嘉靖问道:“白莲妖人无端作乱,这事恐怕不寻常,这次裕王在天津和南海子所查获的白莲妖人,在京畿附近活动,其心殊不可测,白莲妖人所为何事,诸卿怎么看?”
这些重臣们对于白莲教其实都是不甚了解的,现在嘉靖让他们说,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唯独新任兵部尚书许论,常年在宣大,对于白莲教有所了解。
许论说道:“陛下,臣久在山西,白莲妖人多与北虏勾结,充为向导,此不可不防者。”
许论的话让嘉靖君臣悚然而惊,单纯的白莲妖人岂是并不可怕,即便是他们真的聚集起来,造反作乱,朝廷大不了调动大军加以平定就是了,这些白莲妖人大部分都是些平民百姓,面对朝廷大军,实在是不堪一击。
但是一旦他们和北虏互相勾结,引诱俺答南下,那不堪一击的就是大明官军了,庚戌之变实在是给嘉靖的心理造成了太大的阴影,以至于许论提到此事,嘉靖立刻做出反应。
他说道:“兵部要严令九边,密切注意当面北虏的动向,锦衣卫也要查探北虏的情报。严令蓟辽总督欧阳必进和宣大总督江东,务必严守城池,不得令北虏破关!”
许论当即领命去办,嘉靖同时派人去询问朱载坖的意见。
朱载坖面对嘉靖的询问,也有些无奈,现在可用的信息太少,根本无从判断。不过朱载坖还是认为,蓟州方向的威胁最大。
原因也很简单,宣大两镇城高池深,边墙完备,北虏难以破口,即便是寻找到边墙的薄弱处,从宣府破口,还有居庸关等内长城守卫,要想轻易入关劫掠恐怕不现实。
而杨顺娶了叛逃的黄台吉小妾,无疑激怒了黄台吉,再加上赵全等人的挑唆,今岁北虏入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无非就是北虏准备从何处入寇罢了。
朱载坖的判断还是在蓟镇方向,虽然朝廷已经开始加强蓟镇的防务,但是蓟镇的边墙比之宣大还是显然不足的,而且一旦从蓟州破口,顺天府、永平府就任由北虏劫掠了,而且还能直接震动大明的京师,对于北虏来说,显然是最优的办法。
而且白莲妖人在京畿活动多时,恐怕早就对蓟镇官军的布防有所了解,再加上这些叛逆的带路,他们破口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朱载坖还是坚持自己之前的看法,调马芳率自己的精锐家丁来源,同时招募九边种善骑射的士卒和从蒙古逃归的汉人,集中骑兵主力,一旦北虏入寇,就进行机动防御,务求对蒙古人的有生力量尽可能的杀伤。
朱载坖觉得,大明毕竟是内线作战,马芳所统帅的也都是明军精锐,而且又都是骑兵,即便失利,也不至于招致大败,只有狠狠地重创蒙古人,打疼他们,才能抑制他们入寇的欲望,要让他们得不偿失,他们自然就不会轻易入寇了。
蒙古人也是人,他们之所以连年入寇,就是因为入寇的收益远远大于损失,官军只敢驻守城池,不敢出城野战,即便是不能突破大明的边墙,大不了离开换个地方就是了,但是一旦能够突破边墙进入大明的腹地劫掠,那就可以获利丰厚,领主们可以增强自己的实力,普通牧民可以虏获财物、奴隶,所以上至领主贵族,下到普通牧民,都热衷于入寇。
不打到他们肉疼,他们是不会放弃入寇的。
嘉靖听了朱载坖的话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朱载坖所说的这些,嘉靖并非不知道,但是嘉靖现在确实是不敢冒险了,当年庚戌之变时,嘉靖信任仇鸾,希望他能够击退俺答,可是仇鸾是怎么报答嘉靖的呢?
更何况暴师十万,日费千金的道理,嘉靖是深知的,一旦调动诸路援兵赴蓟州,所需的钱粮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对于大明现在并不充裕的国库来说,将会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到时候自己的内承运库也免不了出血,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一点家底,这败家子就准备花出去。
嘉靖不禁有些气急,但是朱载坖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一旦官军大胜,嘉靖就能够洗雪庚戌之变的耻辱,这对于嘉靖来说,也是极为有诱惑力的,嘉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