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当然收到了徐璠的口信,但是现在张居正对于徐阶的这几个儿子,已经是无话可说了,现在是什么局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朱载坖手握重兵,严世蕃和徐家又有深仇,一旦找到机会,肯定会把徐家往死里整的,徐家的这几头蠢猪,还看不懂情况。
况且此事是严世蕃一手在主导,自己能起多大的作用?他们也不想想,严世蕃这个小阁老是白叫的吗?
徐璠给严世蕃带了口信后,严世蕃才和张居正一道登门,三人坐定之后,徐璠说道:“德球,你我两家,本是亲戚,何至于此?”
严世蕃只是淡淡的说道:“但为国事,敢论戚里。”
见严世蕃不松口,徐璠说道:“退田六万,委实是有些多了!”
严世蕃说道:“六万亩土地,还伤不了徐家的根本,鲁卿就不必在此哭诉了。”
徐璠问道:“东楼,我徐家缴纳欠粮和退田,此事是否作罢?”
严世蕃说道:“殿下金口玉言,岂能做的假?”
徐璠接着问道:“那被抓获的徐家人呢?”
严世蕃说道:“自然是交给松江府审断。”
徐璠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是交给松江府,徐家有的是办法上下打点,把他们身上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怕是方廉不干,徐家有的办法摆平巡按、刑部乃至于大理寺,他们可是为徐阶的敛财的狗腿子,没有他们,徐家怎么积累起这么庞大的财富。
真的像某些人所说的:徐阶的儿子徐璠和徐琨本性贪婪,曾经派人在京城建了一座私邸,其资产大约三万金,徐阶不知道这件事,又放任其子与奴仆也是横行苏州松江等地。
严嵩、严世蕃父子可以算得上贪婪了吧?小阁老捞钱的本事可以算得上绝顶了吧?可是严家抄家,得了多少东西了,田产三万七千亩,加上一些庄园等差不多有四万亩,财物值银二百三十五万九千二百四十七两七钱七分九厘二毫。徐家仅在田产一项上就是严家的六倍,遑论其他。
徐阁老果然是经营有道啊。
徐璠思索良久,才说道:“如此,我徐家允了。”
严世蕃这才笑着说道:“鲁卿早该如此了!”严世蕃这才命人通知李成梁,解除对徐家的包围。严世蕃亲自赶回苏州,向朱载坖通报此事。
朱载坖闻言,也是非常高兴,徐家愿意低头,对于苏松的士绅来说,将会是极大的震撼,朱载坖再清理欠粮,就方便多了。
更让朱载坖高兴的就是从徐家获得六万亩的官田,这会使得朝廷的赋税有了保障,至于分给百姓,别说笑了,朱载坖现在分给百姓,朱载坖一走,这些田地就会又回到徐家手中去的,面对徐家,莫说普通的老百姓,就是一般的中小地主,一样也是徐家兼并的对象。
面对徐家这样的官绅,百姓是根本抵挡不住,也守不住自己的那点家当的。这点朱载坖是十分清楚的。
所以从一开始,朱载坖就没打算把这些土地分给老百姓,只要这种优免制度一直存在,投献、诡寄的行为就无法断绝,而且朱载坖很清楚,对于大明来说,承担赋税最多的就是自耕农和没有优免的中小地主,就苏松的情况而言,吴中之民,有田者什一,为人佃作者什九。说明苏松一带绝大部分土地都被地主所占有。
而这些土地是怎么来的呢?大部分都是投献来的,朱载坖知道自己现在很难禁止这种事情,只能通过没收这些官绅的土地来震慑他们,让他们不要过于猖狂,尽可能的保护小地主和自耕农。
当然,东南的士绅们也没有闲着,他们意识到,不请走朱载坖,他们肯定会遭受更大的损失。以南京诸臣为首,还有部分京师的东南官员,纷纷上疏嘉靖,要求将朱载坖召回京师。
他们的理由是五花八门,如南京吏部尚书周延就称倭寇现在又有复起之势,朱载坖在苏松安全得不到保障,请求嘉靖将朱载坖召回,以保障他的安全。
还有的弹劾朱载坖带的京营军纪败坏,骚扰苏松,甚至弹劾陆绎及其所率领的锦衣卫种种不法事,对朱载坖加以震慑。
其中跳的最厉害的就是南京吏部尚书周延了,这位也是心学骨干,王守仁的门生,徐阶的同党。
当年议新建伯王守仁罪,将夺其爵。周延向嘉靖上书直言:“王守仁立直节于逆瑾(刘瑾)构乱之时,紏义旅于先帝(武宗)南巡之日,且其倡道东南,四方慕义,建牙闽广,入寨底平。今欲以一生,尽弃生平,非所以存国体、昭公论也”。
嘉靖二十七年巡抚应天时,与徐阶内外勾结,把户部准备清理东南欠粮的事情给搅黄了。
这次又是他第一他跳出来,要求把朱载坖召回去。
朱载坖当然知道,周延为什么跳的这么高,因为现在左都御史虚位以待,而周延又是左都御史的热门人选,徐阶一直在积极的推动周延担任左都御史,盛赞他:颜面寒峭,砥节奉公。是执掌都察院的不二人选。
周延自然要投桃报李,积极为徐阶和徐家奔走,虽然周延现在已经官拜南京吏部尚书了,但是南京尚书毕竟没有什么实权,和左都御史比起来,周延肯定是希望更进一步的,所以周延积极讨好徐阶,想要更进一步。
既然周延自己跳出来了,那朱载坖就不得不和他好好说道说道了。
朱载坖将陆绎叫来,把徐家在松江府的种种恶行整理成册,命陆绎带往南京,直接交给周延。
当陆绎出现在周延家中的时候,这位部堂高官吓了一跳,他色厉内荏的说道:“你要干什么?本部堂可是南京吏部尚书,你有驾贴吗?”
陆绎只是笑笑,说道:“周冢宰未免也太过于胆小了吧?裕王殿下命下官给周冢宰送些东西。”说罢陆绎放下东西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