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这话,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宋姨娘。
她往后瑟缩了一下,本想否则,怀中的小儿却轻声地说:“娘亲,他们找你做什么?”
声音虽小,可天牢里本就一片死寂,两个狱卒相视一眼,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一人一边架起了宋姨娘,将她拉了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老爷,就救妾身啊!”
其中一个狱卒不耐烦地掏掏耳朵:“这老娘们儿也太吵了,要不是上面交代了要好生照顾,老子才不想碰你呢!”
祁严适本来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下意识坐起,想要出声阻止,可听了这话就停止了动作,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宋姨娘的身上。
宋姨娘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两边的胳膊被他们拉着,身子却用力地往后退:“你们都在胡说什么!老爷,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您救救妾身啊!”
祁严适复又坐了回去,任由宋姨娘哀嚎着被狱卒带走。
宋姨娘一走,空气就像是凝结了一样,再也无人说话。
祁严适混迹官场几十年,从出事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想可以救他出困境的人,几次张嘴才憋出一句话:“你娘家那边……”
“清河崔氏是不可能插手的,你还是别想了。”崔夫人张口就掐断了他想说的话。
“你毕竟是崔氏嫡女,就算不为我,也该为了你做点什么。”祁严适清了清嗓子,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崔夫人堵了回去。
“出嫁女便与娘家没有关系了,莫说是他们本就应当明哲保身,陛下若是因你的罪牵连了清河崔氏百年清白,我第一个就该自我了断来谢罪。”
祁严适脸色铁青,没想到数十年如一日的贤内助却会在这样紧要关头帮不上任何忙。而自己的爱妾又有可能是背叛了自己,如此一想,祁严适只能双手抱头,一派狼狈的样子。
这一头商谈不顺,而被带走的宋姨娘只不过是被狱卒丢进了另一头的单间牢房里继续关着。
一个深闺妇人几十年只知道后院里的钩心斗角,面对这样的事情,除了哭和害怕,什么也做不了。她冲着外面呼喝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最后也就脱力躺倒在地上了。
对于许多人而言,这一夜注定是难以入眠了。
姚纨懿特意等了许久,直至过了午夜都不见岳稚垣回来。她好不容易眯着了,却还没等她睡沉,外面就吵了起来。
远青动作轻柔地拉开了床帘,放低了声音说道:“娘娘,宁坤宫那边……出事了。”
姚纨懿立刻清醒了过来,急急问道:“怎么了,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听说是半夜动了胎气,白芷想要去请太医却被禁军拦住,如今宁坤宫那边闹得很大,陛下和太后娘娘都还没有表态,谁也不敢动。”
姚纨懿坐在床上惊魂未定,想了半天才对远青说道:“今天太医院是谁当值?”
远青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吴太医。”
“吴太医……”姚纨懿轻轻咬了咬下唇,“你去太医院走一趟,请江太医去宁坤宫走一趟。”
“江太医吗?”远青很是疑惑,江太医今日不应该在宫里啊。尽管如此,远青还是领命去了。
因为担心祁蔓的安危,姚纨懿也就无法继续睡了,只好半撑着额头等远青回来。
大概一刻钟之后,远青小脸惊喜地进来说道:“娘娘,您怎么知道今日会是江太医?”
“当真是他?”
“是,奴婢赶到太医院的时候看见江太医正带着小药童急匆匆地往外走,说是要去宁坤宫。奴婢还好奇不应该是他当值,他说吴太医家中突发急事,就临时换了安排。”
姚纨懿暗暗松了口气,江太医留在宫中自然是陛下的意思,只要有这一层在,想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远青,你吩咐人去宁坤宫外守着,若是有什么消息,随时来报本宫。”
远青刚想要安抚姚纨懿回去继续休息,听了这话只好乖乖离开。
不过半个时辰,姚纨懿察觉到远处的噪杂纷乱逐渐大了起来,心想大概是宁坤宫那里又出乱子,招呼着:“川梓,快扶本宫起来。”
“娘娘可是要出去?”
“本宫实在放心不下皇后娘娘。”
川梓劝阻道:“可是陛下不是嘱咐过娘娘不可搅入其中?”
“川梓,你如今是昭祥宫的人。”
只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川梓闭嘴了。
主仆两人加快了脚步,没两步就迎面碰上了来回话的远青:“娘娘,皇后娘娘说是难产,陛下也去了。”
姚纨懿的心往下沉了沉,吩咐道:“本宫与川梓先过去,远青,你去库房把那株千年人参带上。”
宁坤宫。
岳稚垣在上首坐着,寝殿里传来女子略显凄惨的呼痛声。
“陛下,贵妃娘娘来了。”
果然。
岳稚垣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没有说话,只是一个手势叫禁军把人给放进来。
姚纨懿踢着裙摆走在前面,就连川梓都赶不上。
“你慢点,走这么着急小心又把腰伤了。”
岳稚垣上前迎她,一把扶住姚纨懿,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不是不让你来?”
姚纨懿听出他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忍不住抱怨道:“这一天下来的事情是一件比一件令人心惊,臣妾哪里还能真的做得住啊。”
刚一进来的时候听到女子惨叫,姚纨懿还担心来着,可现在仔细品了,却发现不是祁蔓的声音。
岳稚垣吩咐人拿了软垫过来,才把姚纨安置坐下。
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报说人接来了。
姚纨懿一脸狐疑地看着一个全身被黑色斗篷笼罩的娇小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帽子摘下之后,赫然是一个温婉的妇人。
“娘亲!”
祁蔓不知是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瞧见妇人之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眼前这人竟然是本应该在天牢里的崔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