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岳稚垣与姚纨懿在飞翔亭不欢而散之后,整个后宫都陷入数日的沉寂。本以为柔昭媛可以凭借身孕成为炙手可热的宠妃,可岳稚垣显然对她和腹中的皇嗣并不算上心,景福宫不过热闹了一两日就又冷了下来。
慈安宫。
祁蔓依旧每日晨昏定省,雷打不动,只是林太后对她的态度总是平平,她也不往心里去。这日林太后竟然一反常态,热情地留她下来共用午膳,这让祁蔓心中有点打鼓。
“皇后,尝尝彭嬷嬷的手艺,想当年连宫中的御厨都比不上的。”祁蔓只好连连道谢,这一桌子的菜都是浓油赤酱,看着很是美味的样子,却并不是她平日里惯用的口味。
“多谢母后。”
“哀家听说你嫁给皇儿也有五年的时间了?”不过下了两筷子,林太后就开口打算说正事了。
“是……”
“如今皇儿身份不同,开枝散叶也更是头等大事。你五年无所出,后宫妃嫔也只有一个胡氏刚有两个月的身孕,着实令哀家忧心。”林太后一副想到此事就食不下咽的样子,祁蔓也只好放下碗筷认真听她说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是皇后,也该为皇儿解忧才是。哀家想,择个吉日下旨选秀吧,等日后皇子公主多了,宫中也能热闹点。”
祁蔓沉默不语,林太后还以为是她不愿意,语重心长道:“皇后,你可不能差了心思钻进牛角尖里,说到底后宫也事关前朝,皇儿三宫六院的也无可厚非。”
“母后有命,儿臣自是无有不从的。”祁蔓见状赶紧应承下来,心里却有些烦恼,当然不是因为要给岳稚垣选妃,而是她就这样顺了太后的意思,不知道他又要费多少气力跟那心尖尖交代了,又或许贵妃根本也不在意呢。
“那就好,皇后啊,你还年轻,选秀这事就由哀家来办吧。”林太后不但三言两语就定下了选秀之事,甚至还将后宫之权从祁蔓手中拿了过去。
祁蔓心中对林太后的疑虑愈发重了。
走出慈安宫的时候,祁蔓的脚步有些迟缓,面上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白芷关切地问道。
“本宫总觉得太后娘娘有些不对劲……”祁蔓努力回想了一番,“她醒来的那天,脱口而出就说本宫的父亲是祁次辅。”
白芷不解:“这又什么问题吗?老爷确实位列次辅啊。”
“可太后娘娘不是闭宫十多年了吗,父亲升任次辅不过五载,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祁蔓这么一说,白芷才明白其中蹊跷,“而且今日谈及选秀,二话不说就要将宫务收回去,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对了,娘娘,这选秀的事情还未与陛下商议,这……”
祁蔓被白芷这么一打岔,“无妨,陛下孝顺,就算再不愿意也不会在眼下这个当口驳了太后娘娘的意思。他心中若有不虞,又能如何呢?”
要说选秀就算是后宫之事,只要林太后和祁蔓同意了,岳稚垣也没有理由反对。果然,岳稚垣听了彭嬷嬷的回禀之后,阴沉着脸应下了:“就依母后吧。”
“是,陛下,老奴这就回去复命了。”
“慢着。”岳稚垣的一句话就喝住了彭嬷嬷的脚步,“母后身体还未完全痊愈,选秀一事又太过耗费精力,还是让皇后主理吧。”
彭嬷嬷内心警铃大作,陪着笑脸说:“陛下,娘娘的意思是……”
“朕是体恤母后,还望母后能成全朕作为儿子的一片孝心。”岳稚垣字字有力,根本不给彭嬷嬷再纠缠的余地。
彭嬷嬷老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若再多说,岂不是摆明了不要命吗,可这样回去也没法跟太后娘娘交代啊。
“不过皇后确实没有操办选秀的经验,就让她每五日去慈安宫给母后回话,也就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是,陛下。”彭嬷嬷听陛下松口,赶紧顺着这台阶下来,一刻不敢耽搁地赶回慈安宫。
林太后听了彭嬷嬷的回话眉头紧锁:“皇儿这是什么意思?”
彭嬷嬷已经是满脸大汗,不敢吱声,白嬷嬷只好帮腔道:“娘娘,陛下不是说了体恤您的身体还未大好,岂能操劳。如今虽说是皇后娘娘主办,到底还是要您拿主意的,您且安心吧。”
林宁与生性多疑,哪怕是亲儿也没有不同:“你说皇儿不会是察觉到什么异样了吧?”
白嬷嬷偷偷与彭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主子辛苦筹谋了二十多年,到了如今却有些心急了,虽说选秀是从皇后手中拿回宫务的大好机会,可偏生皇后处处谨慎周到,没有大错就这样做到底容易惹人疑心。
“不会的,娘娘,陛下就是一片孝心。”
“是吗?”林宁与将信将疑,但没有证据也只好先按下不提。
乾康宫。
彭嬷嬷离开之后,岳稚垣复又开始批阅奏章,可这密密麻麻的字是一点也没看进去,思绪已乱,再理无益。
“小李子。”
“奴才在。”
“母后她,是不是有点奇怪……”
小李子后背一凉,主子呦,您要是嫌弃奴才了直说,怎的问这般要命的问题……
岳稚垣也知道问错了人,又想起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恐怕还窝在昭祥宫里自得其乐吧。
岳稚垣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有些事,有些人,毕竟定南王温和颂还有两月就要入京了,此人狼子野心,对岳氏的江山虎视眈眈多年,这等心腹大患总该想个法子彻底铲除了才能永绝后患。
景福宫。
柔昭媛正在柔情蜜意地为腹中的孩子挑选襁褓的布料,听宫女说到林太后有意为岳稚垣选秀的消息,脸色瞬间就变了,“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绸缎拍在桌子上。
“娘娘,小心手。”
“岂有此理!”柔昭媛面容狰狞扭曲,“本宫腹中的孩子才多大,就想着为陛下再添后妃,这老太婆是不是存心与本宫过不去。”
“娘娘慎言,隔墙有耳啊。”
“这景福宫上下都是本宫的人,怕什么,没用的东西。”柔昭媛不屑地看了宫女一眼,“本宫身体不适,去乾康宫请陛下来。”
“娘娘……”宫女有些犹豫,后宫中不是没人用过这招,尤其是晚春宫的祁贵嫔,可没有一次能真的请得动陛下啊。
“本宫腹中怀的可是陛下唯一的皇嗣,岂是那些没脑子的人能比的。”柔昭媛抚着根本还未显怀的肚子,可一听她提到孩子,宫女心中便更是害怕了。
“还不快去!”
“是,娘娘。”
乾康宫。
岳稚垣听了小李子的禀告,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说:“身体不适就传太医,朕又不会治病。”
“是,奴才这就去回。”
岳稚垣想到柔昭媛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蠢妇。”
景福宫自讨了没趣,让众人都看了笑话,柔昭媛更是又气又羞不敢出门,索性闭宫卧床,一天三趟地叫太医,将这“身体不适”的戏演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