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到两人,行了礼后,立刻就要进去通传,却被云忠抬手拦下:“不必,本将军今日可不是来做客的。”
他面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意萦绕在周身,吓得侍卫们冷汗直冒浑身发抖,哪里还敢再拦。
云忠四平八稳地背着手,抬眸看向尚书府上的牌匾,掌心凝力,浑厚的内力立时化作一道气流轰了上去,只听“咔嚓”一声。
牌匾登时碎成两半,掉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巨大的声响当即引来了路过的百姓,小声在那儿窃窃私语。
“这不是云老将军和云夫人吗,怎么好端端的把尚书府的牌匾给打下来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不过这云老将军真不愧是统帅三军的首领,一击就将那厚重如石的牌匾给击碎了,真是令人佩服。”
“这云老将军和云夫人不会是为林三小姐来出气的吧,我今早看见林三小姐的马车停在了镇国公府,此前云家大公子不是还认了林三小姐为义妹么。”
宋娆听到声音,回眸扫了一眼百姓,眼眶还是红的,嗓音却铿锵有力。
“我镇国公府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为国镇守边疆,从不与任何人为难,今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尚书府欺人太甚!那王氏偷走我的女儿十余载不说,还伙同整个内宅处处刁难折辱于她,这分明就是不把人当人看!
既如此,当初又为何要偷走她?偷走了又虐待,究竟是意欲何为?!
可怜我们苦苦找寻,饱受生别之苦!
若不是前不久寻到线索,在今日得知了真相,王氏还要隐瞒多久?!
林成对内宅的如此恶行不管不问,更不约束,是否早已知情甚至本就参与其中?!
今日我镇国公府过来,就是为了讨一个公道!”
宋娆立在那里,声音冷静而稳定,一字字如玉与石交击,一字字都如玉碎。
满场哗然。
“什么?!林尚书的夫人偷走了镇国公府的女儿?那这被偷走的女儿是哪位小姐啊!”
“还用想吗?肯定是林三小姐啊,怪不得那林成和王氏要如此虐待她,本来还纳闷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父母,原来是因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难怪能下如此毒手。”
“照这么说,那林三小姐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镇国公府是来出气来了!”
林成同王氏、何氏出来的时候,听到的便就是这样的议论之声。
王氏脸色瞬间骤变,膝下一软,险些站不稳。
林成瞥了她一眼,而后快步往外走,见到牌匾被砸了,眸中瞬即闪过一抹怒气,然面上却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道:“云将军,这是为何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弄错了,怎么会有偷抱女儿之事呢?这林舒宁可是我夫人怀胎十月,再由我们养了十多年的亲生女儿啊,这一切定然就是个误会。”
林成话说的又快又急,生怕云忠按捺不住脾性将自己同那牌匾一样劈成两半。
他扫了一眼四周窃窃私语的百姓,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我看,咱们不如进屋好好说吧,这万一叫人瞧了笑话,尚书府倒是没什么,可对镇国公府的声誉影响就不好了。”
说完,他躬了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神色恭敬,叫人瞧不出有任何不妥之处,然而他敛下的眸子里怒火却已喷涌欲出,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那个该死的小贱人究竟是给尚书府又惹了什么祸事,竟然把镇国公府的人都给招来了。
还有宋娆方才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林舒宁真的不是他亲生,而是镇国公府的女儿?!
他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扭头看向王氏,见她面上一片死人一样的灰白之色,他瞬间如置寒冬,手脚冰凉,笑容更是僵在了脸上。
与王氏成亲二十余载,他怎能辨不出她此刻神情所代表的意义?
“哼!”云忠冷笑一声,不留情面地挥开林成的手:“怕丢人的是尚书府,可不是我镇国公府,你说这是一个误会?那为何本将军与尚书府三小姐的血液却可以相融?为何本将军为女儿打造的长命锁会出现在她身上?你今日若是不能给本将军一个说法,本将军就要砸了你这尚书府!”
“这……这不可能啊!”
林成被骇的身心都在颤抖。
“林大人若是不知情,不如叫林夫人出来,与我当面对质。”宋娆往前走了几步,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讽,目光径直看向了不远处失魂落魄的王氏。
王氏被这样的目光瞧着,心中更是恐惧。
大燕律法对偷盗买卖婴孩的惩戒无比森严,若是东窗事发,牢狱之灾她定然是逃不掉了。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她分明早已派人将马嬷嬷变成了活死人,就连她的女儿也给杀了彻底封口,这分明是死无对证的一件事,林舒宁究竟是怎么发现的,还有那长命锁又是什么东西?她为什么压根不知道这回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林成看着王氏不断变幻的神情,哪里还能不知道云忠和宋娆所说是真是假。
他眸中闪过一抹寒芒,快步上前,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硬拽到了云忠与宋娆面前,一脚便踹在了她的膝盖窝处,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妇,给我跪在这里和云将军、云夫人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番怒火倒真是发自他内心,林成在心里暗斥,怪不得他一直觉得林舒宁生的不像自己,原来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儿!
这件事情若是王氏能一直瞒下去,他倒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那林舒宁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早晚是要找机会处理掉她的。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王氏竟然胆大包天的敢去偷镇国公府的孩子!
如今云家都找上门来了,他哪能再坐以待毙。
为今之计,只能将所有罪责都推到王氏一个人身上,最大限度地保住自己的官职和名誉,他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女人毁了前途被下大狱!
王氏吃痛地跪在雪地里,发髻因为拉扯而斜偏到一边,衣裳也松松垮垮,膝盖处传来蚀骨的寒意,却远不及她此刻的心更寒凉。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早该知道的。